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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西林堂

第一节

因为宫门已落锁,湛槿初便一路脚步凌乱回了小院。下人们已经把小院收拾妥当了。

“主子,水打来了。”如儿抬来了鱼洗,打断了试图用书掩盖刚刚那段记忆的湛槿初。

“嗯,好。”湛槿初放下书,盥洗妥当后便躺到了黄花梨雕花纹架子床上翻来覆去,湛槿初脑海里不断浮现贺南泓亲自己的样子,始终无法入眠。就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都是大男人,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我想那么多干什么?况且小时候他也亲过自己,只是把我当弟弟罢了。湛槿初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慢慢入了睡。

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远在平定侯府的贺南衍,他不知道洛白是何时对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但他不敢挑破。洛白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为自己受过不少伤,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家人来看待。这一亲,他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洛白。

贺南衍思考了很久很久,终是抵不住酒的作用,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湛槿初和贺南衍便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大家依旧像以前那样相处。就是再见到贺南泓时,湛槿初总会忍不住偷偷看人家的唇,然后尽量逃避两人单独见面。

一日退朝后,贺南泓又发现某人在躲着自己,便快步跟上了他,拉住了湛槿初的手腕。“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是发生了何事我惹你生气了?”贺南衍看着湛槿初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就是最近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并未躲着你。”湛槿初撒了个小谎。这要怎么说,说你亲了我,你亲了个大男人,你要是知道了就是你躲我了。湛槿初心里暗暗想。

贺南泓其实清楚地记得当晚自己做了什么,但他怕吓到湛槿初,便不敢让他知道自己记得。贺南泓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先哄好了,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说了,不管到时候槿初如何反应如何做,他都接受。

“你说过要带我逛逛京都,今日如若不忙,便陪陪我。这京中变化太大了,我记忆里的好玩的去处,都不知是否还在。”贺南泓轻轻放开湛槿初的手,装作一副怀念又失落的样子。

“嗯,我带你去逛,临近中秋,京中可热闹了。”湛槿初最受不了他这样,不再纠结什么尴不尴尬的事儿了,连忙应下。

果然,槿初还是如以前一样,见不得身边的人难过。看他近日虽然躲着自己,但每日的药膳还是都按时送来便知他并未生气,只是被惊到了。

“那我还能去你宫里用饭吗?”贺南泓接着说道。

“你要喜欢便来。”湛槿初无奈了,这人就是总能抓住自己的弱点。

于是贺南泓便又高高兴兴地跟着湛槿初去了康新宫用了饭。用完饭后,贺南泓便说自己昨夜没睡好,想在湛槿初宫里小憩一会儿。湛槿初便想叫如儿带他去偏殿休息,哪知贺南泓自己便朝着湛槿初寝殿走去,边走还边给湛槿初说自己认床。

湛槿初:“......”无奈,便让贺南泓到自己床上休息了,他转身去了书房拿了本书看。

贺南泓进了湛槿初寝殿,把引路的如儿给赶了出去,自己在寝殿里转了起来。果然,几乎都没变,我们一起玩的蹴鞠竟然还留着。贺南泓看到角落里有个专门的小柜子,里面装满了湛槿初幼时的玩具,那个蹴鞠也在。不怪贺南泓能一眼认出来,那蹴鞠不似寻常的颜色,是被画的花花绿绿写上落款的蹴鞠。当然,这诡异的画风便是出自他的手。

他八岁那年得了先生的夸赞,回府后恨不得宣扬得满府皆知。贺夫人听皮小子被夸了,高兴极了,抱住皮小子就问他想要什么。贺南泓早就料到娘开心了自己就能有新物件,便说出了早就想要的东西——蹴鞠。贺夫人一听,也不是啥稀罕物件,既然想要,便让下人去买了一个给他。

贺南泓看那蹴鞠跟他见过的都一个样,毫无新意。他抱着蹴鞠进宫去找了湛槿初。因着湛槿初出生时他的几声弟弟,又因着贺夫人和柳后姐妹情深,两个孩子也好得不得了。明德帝便大手一挥给了一道特令,让贺南泓可以在宫门开时随时进宫找湛槿初。

“槿初槿初,你快来,看这是什么?”贺南泓跑进康新宫便喊着湛槿初。

湛槿初正在书案前埋头温书,听到贺南泓的声音便把书放下了,跑到书房门口回应他:“泓哥哥,在这呢!”

贺南泓抱着蹴鞠跑过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旁边一直跟着的安九和一个嬷嬷也同样如此。湛槿初忙让下人去给拿了毛巾,先让几人擦拭了一番。

“这是蹴鞠,我看二皇兄他们玩过,但他们不带我玩。”湛槿初接过蹴鞠看了又看。

“这蹴鞠一点新意都没有,我两给它装扮装扮,它便会,便会与众不同。”贺南泓一拍脑袋想出了个词。

“嗯,好,都听泓哥哥的。”湛槿初觉得泓哥哥说什么都对。

于是,两人便窝在康新宫的书房,让下人找了一些可以直接上色的东西,一起在那蹴鞠上涂抹作画。湛槿初是会作画的,但奈何贺南泓说一般的画也没新意,就要让它更艳丽一点,别人才会羡慕我们。于是他便也跟着贺南泓涂抹,一层一层,一片一片,最后还落上两人的大名。

柳后听伺候的人说贺南泓来了,便让小厨房做了一些吃食,带着来了康新宫。然后便在书房看到了一个十分艳丽的蹴鞠,和两个小花猫。乐得她一人给了一盘子桂花糕,让下人带两人去梳洗了一番。

原来,他还留着。一件一件看过来,每一件都有自己的身影,贺南泓扬起了嘴角。

看了一会他便躺到了床上,拉过了被子,满满的都是湛槿初的味道,很香,是那种冷梅加了一丝清淡的栀子香,十分好闻。贺南泓抱着被子不一会儿便真睡着了,梦里,又是湛槿初言笑晏晏的样子。

第二节

“主子,林冬回来了。”林文进了书房禀道。

“让他进来。”湛槿初放下了手中的书,“去寝殿,把泓将军请过来。”湛槿初接着吩咐小起子。

林冬进来后,看自家主子正喝着茶,一举一动都令人赏心悦目。

“主子,我们此次.....”林冬便直接开口想要说西林此行的经过,一句话未尽,被湛槿初开口制止了。

“再等一会儿,等泓将军来了再说,不然你还得再费一便口舌。”看着林冬不解的眼神,湛槿初解释道。

不多时,贺南泓便过来了。湛槿初便示意林冬开始说。

“主子,将军。属下此行和宣大人的人一起到西林,果然如那人所说,那个脂粉铺子里果真内有乾坤。宣大人的人去跟知府通了气,所以我们是夜里悄无声息潜过去的。那底下有个地室,里面便如地上一般隔了十几间屋子。但里面的人并不多,刚察觉抵抗便被我们全部拿下。那胭脂铺掌柜及小二也均被拿下。”林冬说道。

“好!那些人里面可有那人所说的堂主?”湛槿初问道。

“属下并未发现。”林冬接着说,“但属下在一个屋子里发现了九个孩子,年龄均为六七岁。”

“应该是孤儿或被拐去的孩子。可有跟知府说明这些孩子的事?让他派人寻一寻可是西林或西林附近州府百姓丢的孩子。”湛槿初与贺南泓对视了一眼,跟林冬说道。

“已报给知府大人。后续属下也留了人在盯着西林堂。”林冬禀道。

“好,去吧,辛苦了,让弟兄们好好休息。”湛槿初道。

“真正知道秘密的人,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西林了。”贺南泓替湛槿初倒了一杯茶后说道。

“嗯,我知道,若有人过去查探,我们也能跟上去找些线索。经此一遭,鹤月应该会让每个分堂都挪地方。”虽然已经有了查不到有用的线索的心理准备,但到底是有些期盼的,如今真查不到,还是会失落。

“别想这么多,好歹也是有收获的,待宣润审一审带回来的人,没准也会有惊喜。”贺南泓宽慰道,说完拍了拍湛槿初的手,“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好。先换件衣裳,穿这官服出去太引人注目。我那新做的,你跟我去挑一件换上。”湛槿初说道。

湛槿初又带他回了寝殿,给他挑了件较为宽大的递给他。“先试试看合不合身,这已是我最大的衣服了。不过这不是新的,若你介意,那便让安九回去取来。”

“我不介意,谢谢槿初。”贺南泓巴不得穿槿初的旧衣服,这槿初穿过的再套在自己身上,想想都觉得欢喜。说着便把红色的官服脱下,披上了那银白色的衣裳。

“还是小了些,要不还是让安九去取吧?”湛槿初替他理了理衣肩,还是有些不太合身。

“挺好的,不用去了。你也换一件,我们便出去吧。”贺南泓根本舍不得脱下。

“行,随你。”湛槿初也挑了件换上,两人一起出了宫。

西林郊外某个府邸,一个黑衣人跪在下面,向一个带面具的人禀道:“堂主,西林堂被朝廷发现了,一些弟兄被抓了。”

“那便是派到军中那两中有人嘴不严实。找机会混进大理寺,通通灭口。”带面具之人手指轻敲茶案,缓缓说着十分狠辣的话,一旁替他斟茶的女子身体抖了起来。

“是,堂主。那是否还在西林设新的分堂。”黑衣人再次问道。

“朝廷既然盯上了,那便换一个州府再设便是。”戴面具人接着道:“那混入军中的两人中,不是有一人有个妹妹吗?资质和容貌如何?”

“回堂主,资质尚可,容貌姣好,可要用她。”黑衣人回道。

“先留着,准备个好身份,等老皇帝春选,给她送进宫。”西林堂主说道。

“是。”

“去吧,我这落脚地方也该换了。你带了尾巴来。可惜了,这么好个地方。”西林堂主看向了门外。

“属下这就去抓。”黑衣人大惊,说着便要去。

“不必,把这烧了吧。”西林堂主劝阻了黑衣人。

“那......伺候堂主的姑娘可留?”黑衣人看向了那女子。

“堂主,求您留下我吧,我已是堂主的人,求堂主别杀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女子急忙跪下,抱着西林堂主的腿哭道。

“你要是喜欢,便赏你玩玩,用完,便杀了。让她和她这宅子里的父母兄弟团聚去。”西林堂主没有丝毫动容,一脚踢翻了女子,便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向黑衣人扔了一句“若有事,我自会和你联络。”

“谢堂主。”黑衣人作揖目送他离开后,便转向那试图逃走的女子。

“你最好听话,我便轻点待你。”黑衣人嗤笑一声,大步走向那女子,一只手便将她扯了起来。

“求你,求你!啊!”黑衣人将姑娘扛起,朝着一间房走去。

不多时,姑娘的哭喊声惊飞了这院中树上栖息的鸟儿。

黑衣人享受了几次,便起了身,那姑娘眼中泪还未尽,眼神中没了焦距,呆呆地望着床幔。这是她母亲的床榻,她在母亲的床榻上被人糟践了。纵使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但,黄泉路上,她如何再有脸见被这些人害死的母亲。

“准备一下,我便送你上路。”说着把一条白绫扔上了红房梁。

“可以容我换件衣服吗?”那女子擦了一下眼泪说道。

“换吧,别想着跑。”黑衣人理了理衣服,他现在心情好,这女的也快死了,便无所谓的开口。

“好了,便让我体面的走吧。”女子找了件衣裙换上,然后对黑衣人说道。说着她自己上了凳子,自己慢慢把白绫打了结把头放了上去后把凳子踢开了。

黑衣人看她如此识趣,又等了一会看她慢慢不动了,便走了出去。迅速去取了桐油往这府里到处泼洒,而后点了个火折子,往地上一扔,使用轻功出了府。

他并没有发现,那女子在他出了那房门后,一只手拿出来藏着的剪刀,往那白绫一剪,整个人摔坐在地上不停地捂嘴咳了起来。她并没有停歇,迅速在母亲的房间的暗格里拉出了一个大包裹。这暗格是母亲死前告诉她的,这些天她忍辱负重,趁那西林堂主不注意,把家里的所有纸制钱财与各种地契、一些贵重的珠宝首饰都偷偷转移到了这里。刚刚她自己吊上去时尽量把白绫往下巴放,没正对喉咙,又背对着那黑衣人。她赌那黑衣人觉得她是女子不敢反抗,果然,她赌对了,黑衣人因为自傲没有察觉。

她悄悄从后山的一个地道爬了出去,爬到外面时,她往后面一看,家里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女子眼泪汹涌而出,跪在地上向着府邸方向磕了几个头,便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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