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悉心照顾
第一节
贺南泓轻轻打开了门,先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熟睡了的湛槿初,慢慢走了进去后把门关上。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茶案上,拿起了圆凳到了床边上放下,坐在上面看着睡着的湛槿初。湛槿初似乎睡得很不踏实,又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好看的眉头时不时皱一下后又松开。
贺南泓伸出手,轻轻摸向了湛槿初的眉头,想要给他抚平。湛槿初感受到触碰突然动了一下,贺南泓立即缩回了手。唉,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摸上去。确定了湛槿初没有醒,他便靠在了床头,寻了个好的姿势守着湛槿初小憩了去。而睡梦中的湛槿初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木檀香,逐渐睡得平稳了起来。
两人一觉睡了两个时辰,湛槿初先醒来,他迷迷糊糊看着屋顶醒了一会,扭头看向旁边睡着的贺南泓。他没出声,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贺南泓自他醒来便感受到了,但他继续闭着眼睛假寐。然后他就感觉到湛槿初一直盯着他看,他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便假装醒了,睁开了眼睛。
“醒了,可有好些?”贺南泓开口问湛槿初道。
“好些了。”湛槿初带着笑意回道,“你身上是带了什么香囊吗?很好闻。”湛槿初紧接着问道。
“未带,许是洗衣时下人用了什么在衣裳上,你喜欢?”贺南泓听他这样说,抬起胳膊闻了闻,但好像也没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嗯,很好闻。似乎闻着这味道这恶心的感觉会少些。”湛槿初把头转正,闭着眼平躺着说道,刚刚一直扭着头往上看有些累。
“我待会儿问问安九,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香料。”贺南泓伸手替湛槿初把脸上的头发拿了下来,替他理了理头发。
湛槿初门外候着的林文听到了里面传来说话声,知道两位主子醒了,便开口问道:“主子,泓将军,午膳准备好了,你们可要用些。”
“拿些清淡的进来。”贺南泓看向湛槿初,见他摇了摇头,又怕他饿,便吩咐道。
林文特意给湛槿初准备了些酸味重一点的菜,还让厨子熬了些汤。这会儿听到贺南泓开口,便开门拿着食盒进去了。他一一把膳食都摆在茶案上,两份菜色不太相同。
“主子便用些酸口的,解解苦船之症。将军便用些平常点的。船上条件差些,委屈两位主子了。”林文说着又拿了两个茶盅,替两人倒了些温水。又把漱口用的东西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做好一切后,他便退了出去。
“我扶你起来,多少用一些。不然,这第一天便不吃东西,后面你这身体撑不住。”贺南泓替他掀开了被子,扶他慢慢起身后,蹲下身拿起了他的脚。
湛槿初被他碰到脚吓的猛地一缩,头又开始晕了:“我自己来,你先起来。”
“你不好弯腰,我来便是。又不是没替你穿过,不必害臊。”贺南泓又把他的脚拿过来,替他把鞋穿上。然后他起身去扶湛槿初,见湛槿初愣愣的看着自己,耳朵红的染血似的。他装作没看到,慢慢扶起他走到了茶案旁坐下。
“先漱漱口,你如今这口里定是苦的。”贺南泓拿来漱口水和唾壶,给湛槿初用。
湛槿初此刻有了些力气,便维持了一贯的优雅,慢慢漱了口。
看他清理好了,贺南泓也迅速清理了一下自己,而后把东西又放回去。
“来,先喝点汤,这汤应该也是酸口的,尝尝。”贺南泓坐下后端起了汤,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闻了闻,而后递到湛槿初旁边。
“谢谢。”湛槿初对贺南泓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调羹,小声呢喃道。
贺南泓又笑了下,看他喝起了汤。
许是酸汤比较和他胃口,加上之前吃的东西差不多都呕出去了,他一下便喝了小半碗。
“别顾着喝汤,吃点这鱼。”贺南泓拿了湛槿初的筷子替他布了些菜,没敢拿自己的筷子,他怕他吃的菜色湛槿初一沾便又难受。
湛槿初拿起筷子,慢慢吃着菜,又用了些米饭。“泓哥哥,别再夹了,实在用不了了。”湛槿初吃了一些便觉着吃不下了,阻止了还要给他布菜的贺南泓。
贺南泓见他真不吃了,自己便快速解决了两人剩下的菜饭。吃完后唤了林文进来给收拾了。
“我想出去甲板上走走。”湛槿初看林文出去了给贺南泓说道。
“你这,可以吗?”贺南泓怕他会更难受,因为甲板那边会更晃些。
“总要呼吸一下海风,总在这屋里闷得慌。”湛槿初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后说道。
“也好,我扶你。要是不舒服,便说,别自己扛着。”贺南泓边扶他起来边念叨到。
湛槿初服了他了,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多话:“别念了,我听你的便是。怎么跟老头似的,念叨个不停。你平日里的冷淡寡言呢?”
“那是对别人,对你不这样。”贺南泓扶着他的腰,轻捏了一下。他的腰也一手能环过来,细的很。
湛槿初终于吹到了海风,这时候太阳有些毒辣,贺南泓吩咐安九给湛槿初拿了帷帽给他戴上,遮去阳光。
海风拂过,带来的是一些咸咸的味道和一些腥味,并不好闻。但至少不闷,湛槿初自己往靠边沿的甲板去了。他往下看着下面的海水,不似在岸边看的那么蓝,反而是黑色的。加上船身带起的浪,那海水似乎张开了吞噬的巨口。湛槿初没这么见过海水,后退了些,不敢再往下看。
“小心点,浪过来船会有些颠簸。”贺南泓过来扶住他,“再吹一会儿便进去吧,到客舱里也能走走。”这腰果然很细!
“好,我好多了,不用一直扶着。”湛槿初看了扶在自己腰上的手说道。
“听你的。”贺南泓把手从腰上移到了背上。
“走吧,好热。”湛槿初又站了一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热得很,这本来不疼了的头反而又开始隐隐作痛。
第二节
“为什么你们不会有苦船之症?”湛槿初和贺南泓进入客舱后,便把帷帽摘下递给了身后的安九。
“这我可说不准。许是我们适应的快一些。”贺南泓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算了,我还是回去躺着吧。”湛槿初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虚弱,叹了口气道。
“好,或者,给你念念书和话本,你自己便别看了。”贺南泓哄他道。
“你给我讲讲南境的故事,讲讲你的故事。以往都是在信中写上那么只言片语,我想听听完整的。”湛槿初思考了一下,他早就想听听贺南泓说他的事情了。至少,说一说这八年,是什么让他的性子变成了现在这样。他知道定是发生过什么,但贺南泓从未在信中提过。他也是从别人从南境传回来的消息中,得知他的泓哥哥变了性格变得冷血残虐。
贺南泓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但他不知该不该说予湛槿初听。那些血腥的画面,实在令人不想回想起来。他也不想说给槿初听,怕他替自己难受。
“还是说些别的吧,我给你读那本《聊斋》可好?”贺南泓敛去眼中的悲戚,低下头询问湛槿初道。
“泓哥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事情,你别瞒我。”湛槿初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贺南泓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水,湛槿初看着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贺南泓没再开口,带着湛槿初回了屋,给他安置在床上。他又坐上了那个圆凳,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看的湛槿初,叹了口气道:“好,给你说便是。”
二十年前的最后一仗,虽然让那些小国俯首称臣,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这些个小国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让他们就那么放弃一块十成重的“肥肉”是不可能的。因此,表面上和气尊敬大荆,但这背地里却一个个都搞起小动作。
南境每年都要历经无数次的偷袭与正面对决。有些小国派来的人直接舍弃他们本国的服饰、兵马、武器,用其他国家的来袭击南境。其目的便是维护住那表面的一层薄薄的纸,不与大荆撕破脸皮。
这也便是这么多年,贺家一直得待在南境的原因。贺惟然经过二十年前那一战,始终是伤了元气,所以才把自己的三个儿子也都带到了南境。不断培养磨炼,目的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他们能接手南境,他才能安心把大荆的安危交给他们,解甲归田。
五年前,贺南泓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百余次的对战,每一次他都信心十足。然而,那一次,却让他终生难以忘怀。
那是一个夜晚,南境军营一片安谧,除了守夜的将士,其余人都已经休息了。贺南泓那时正拿着湛槿初寄来的午时刚到南境的信在一遍遍的看着,突然军营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喊声:“敌袭!有敌袭!快来人!”紧接着是守城的敌袭信号升上天空,打破了静谧的夜景。
贺南泓当即把手中的信塞入榻下,披上铠甲拿上长枪冲了出去。军营前,那一仗的指挥主将罗骐已经在集结兵马。贺南泓朝他跑了过去,表明自己也一块儿去上阵杀敌。
“你便别去了,今日你巡了一日边境,该是疲惫得很。”罗骐说道。
贺南泓并不想放弃这次历练的机会,再三强调自己可以后,罗琪同意了,带着他和将士一起出了城门。然而谁也没想到,这次那些卑鄙的小国竟然效仿二十年前,集结了三个国家的队伍按批次袭城。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带了无数暗器与药粉。
贺南泓与众将士一起骑着马冲了上去。一刀一枪与对方厮杀了起来。一开始这些人并没有使用暗器,然而,在全部将士与他们厮杀到一起时,他们纷纷拿出了暗器袭向大荆的兵马。马被绊倒刺伤,将士们纷纷跳马继续杀敌。却不料无数的药粉袭面而来,瞬间眼睛受到了刺激难以睁开。
一瞬间战事局面便被扭转,大批的大荆将士一个个被刺破胸膛、割破喉咙,睁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贺南泓眼睛也不慎被药粉洒了一些,但他迅速刺穿了向他袭来的敌人,出了包围圈。
“景煜!快向侯爷报信!快去放信号!”罗琪提着长枪,不断刺穿着涌上来的敌人,他满身是血朝着贺南泓喊道。
贺南泓迅速拿出信号弹放了出去,又解决了几个冲他而来的敌人,朝着罗琪那边去帮他。
“你记住,要是我出事,你便是主将!带着弟兄们杀尽这些狗日的!啊!!去死吧!!”罗琪余光见他过来了,给他喊道。然后又接着冲到了那些被敌人包围着的将士外围,拼尽一切力气杀着敌人。
贺南泓跟着他,帮他杀着他身旁的敌人冲他说道:“你不能有事!你才是主将!你得活着带我们回去!”
罗琪看了他一眼,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胸膛后笑喊道:“好!一起回去!兄弟们,我们一起回去!杀啊!”
“杀啊!!杀啊!!”将士们的呐喊声震天破地,鲜血不断地溅在贺南泓的脸上与身上,似乎浸满了他全身。他已经开始力竭,喘息声越来越大,动作却不敢迟缓。
“小心!”贺南泓朝罗琪喊道,被包围着的他分身乏术,一时间没法到罗琪身边。罗琪被一人用长枪刺进了肚子,他迅速拔出来后反刺向那人,然后又把左右而来的敌人打倒在地。然而他已经坚持不住了,力竭的同时被后方的三人刺穿了胸膛。罗琪长枪插进地里支撑着他没有跪下,转头看向那边被围在中间的贺南泓。他嘴里的血一直往外冒。他最后用口型给贺南泓说道:带他们回去。
“将军!!”贺南泓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瞬间怒气上涌,“啊!!”他把围了他一周的敌人通通送入了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