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喝汤
第一节
明德帝缓步走到书案前,卸了力坐了下去。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人发现这事情吗?肯定是有的,只是天高皇帝远,只要得到的好处够多,谁又会愿意捅破这一层纸呢?
贺惟然走后,明德帝又转出了柳后的画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如今是越来越觉得这肩上的担子沉重得很,就快把他压倒了。
“你说,咱们的槿初看过大荆这么多黑暗与不堪后,还会愿意接手这烂摊子吗?我真的累了,唉!要是你还在该多好。这宫中,是越发寂寞了。”明德帝看着柳后的画像,渐渐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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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已经三个时辰了。”一个侍卫低头跪在厅中向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禀报。
穿着一身锦缎华衣的瘦弱中年男子正一脸享受的喝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熬制的汤,一口汤入喉,叹谓地闭上了眼睛。双脚未穿鞋各踩在一个妙龄女子身上。两个女子跪坐着目不斜视地给他捏着大腿,听到侍卫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中年男子咽下那口汤后才淡淡地开口道:“派出去多少人?”
“一共是十三人,其中有三人是安堂的暗卫。”侍卫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敢多言。安堂的都是精心培育的杀手,武功比一般的暗卫要高上许多。
这次之所以派安堂的三人和十个普通暗卫出去掳人,是因为知府大人的特意吩咐。他十分重视这次的人选,不许出任何差错。这要是以往的掳人行动,安堂基本不出人。
“嗯?安堂的都派出去了?这么久还未回,这倒是头一回。你,再派几人去查探一番。”中年男子听到安堂,方才睁开眼睛盯向跪着的侍卫,浓眉三角眼,在那瘦削的脸上尤为突出。
“是。大人,知府大人那边要去禀告一声吗?”侍卫请示道。
“记住,你是我的人,不是他路从的,你只需要向我禀报,懂了吗?”中年男子身子都懒得动,瞥了一眼那侍卫,提高了声音。
“是,属下明白了!”暗卫跪拜在了地上,头不敢离地。
“哼,去吧。”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又寻了个好的姿势重新靠下去,拿起桌案上汤又喝了一口。路从,老匹夫一个罢了。
“重一些,捏的好了,待会儿也让你们尝尝这今日的美味。”中年男子语气毫无起伏,闭着眼吩咐道。
脚下的两位女子听到了要给她们尝美味,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悄悄对视一眼,接着加重了些力道按着。
同昔、凤阳、栖纥、常灵、苏和、碧珂和西塘同属一府,名昭陵府,其知府于两年前把府衙及府邸移到了同昔。两年以前的同昔,确实是几个县中最繁华的存在,所以当时知府路从请命迁府时并没人反对。
此时的路从正在府衙里他休息的屋中用着午膳,菜色十分简单,一汤一肉一菜,再加上他身着的灰色长衫,洗的似乎已经发白,这样看着确实是一位简朴的好官。
“大人,刚刚我们安插在知县府上的人来报,今晨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包括安堂的暗卫。”师爷李聪进屋禀报道。
“为何平莫那老东西不遣人来报,倒是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路从拿起锦帕拭了拭嘴角的油渍,冷声问道。
“属下猜想,许是平知县不想惊扰大人您。”师爷缓声答道。
“哼,他会不想惊扰我?这是翅膀硬了,觉得手中有本官的把柄便能为所欲为。老东西,那一肚子的坏水也不知道又打了什么主意。”路从边说边给自己盛了碗汤,又拿了个碗给师爷李聪,“自己盛一些尝尝,今日这汤倒真是鲜甜的很。”
“多谢老爷!”李聪心中一喜,道了谢后便走到了膳桌旁给自己盛了一小碗,端着站在一旁喝了起来。
“这要是用那位小公子来做,嘶,该有多美味。”路从想着,口水不自觉的分泌了起来。
那日他和同昔知县平莫到城中最大的茶肆听曲儿喝茶,就坐在那窗边不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哪知道就看到了那靠在那客栈窗边往外看的小公子。那长相,那身段可谓天人下凡,真是令人难忘的很。那模样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一看便是娇养而成,四书五经肯定也读了个透。
阳气和仙气都有了,这样的人给他做成一道道佳肴,那口感,定是之前从未尝过的。路从越想越心急得很。
“喝完便派人去探探,怎么还没掳来。都是些废物,我养他们有何用?!”路从有些恼怒,好不容易盼到了个绝妙的公子哥,可别被放走了。
李聪顾不上小口慢品,连忙一口喝完,虔诚地把碗舔了个干净。而后也没舍得擦拭嘴角,长舌一伸舔了一遍,行了个礼往外去安排人。
路从瞥了一眼那个碗,冷哼一声,夹了口肉,放入嘴里细细嚼着。这肉,还是嫩的好吃,他可不像平莫那老匹夫,就喜欢嚼那老肉老骨。路从也舔了舔嘴唇,一脸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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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槿初确实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虽然是挺疼但他觉得能忍。可贺南泓不这样想,时时刻刻跟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搞的他就像一个易碎的瓶子。这一下午,湛槿初从一开始的抗拒被抱到了习惯。
两人站在茅厕前,贺南泓一脸正经:“你手不方便,我帮你。”
“......”湛槿初无奈。
湛槿初进了茅厕,推了一把贺南泓,猛地把门一关给他关在外面,“我自己来!”湛槿初羞恼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差点被突然关上的门打到的贺南泓眼神无辜,他伸手摸了摸鼻头,啧,生气了,又炸毛。
解决完生理需求,湛槿初轻轻推开门瞥了一眼贺南泓,见他又要上前拉自己,连忙把手往后躲,“等我净完手。”
净完手后,贺南泓终于又拉上了那心心念念的手,顺便低头亲了一口湛槿初的脸。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纱揭开后,他就不想再隐藏自己的谷欠望。
安九审讯完后到小院里禀报时看到的便是五皇子侧坐在自家主子腿上,靠着主子,然后享受着主子投喂的水果,一脸的餍足。
安九瞬间悟了,这是在一起了!
第二节
湛槿初见安九过来了,直起身想从贺南泓腿上起来。贺南泓一只手搂上了他的腰,把他又带回了怀里。
“别怕,总要让他们知道。”贺南泓凑到他耳边缓缓说道。
其实湛槿初并不是害怕被林文和安九他们发现,而是觉得此刻他两这姿势有些不妥,毫无端正而言。而且,他一个大男人靠坐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更何况还要被人看见,他内心还是别扭的。
“主子,五皇子,那人都说了。他和那些刺客中的其中两人同属一个叫安堂的暗卫组织,这组织是同昔县令平莫两年前组建,平时去掳人的大多是普通暗卫。只是他并不知道掳到的人最后都去了哪。”安九眉头扬了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禀报起正事。
“那他们准备把我掳到哪里?”湛槿初咽下嘴里的果子问道。
“城西净前巷一所宅子,底下有地库,专门用来关押刚被掳去的人,而后再从这把人移到其他地方。”安九接着答道。
“那就先派人去盯着,尽快找到后面关押的位置。”贺南泓冷冷开口,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被掳去怎么处置了。
湛槿初此刻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想到自己要被掳去做成菜,“我以后出去都戴上帷帽。”
贺南泓巴不得湛槿初少被人看见,最好只给自己看。想着,他又亲了一口湛槿初的耳垂。
湛槿初耳朵十分敏感,被贺南泓这么一亲,身子一酥一惊,急忙用手推开他。眼神尴尬地看了看旁边的安九。
安九此刻满怀着激动和想八卦的心情,但他不敢表露出来,见此连忙请辞,安排人查探去了。
“泓哥哥,能不能别在有外人的时候这样?”湛槿初羞恼道,他一个人人赞叹的谦谦君子,被贺南泓搞得时不时就恼一次,这些日子脾气是说来就来,还只是对着贺南泓,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可是,我忍不住。槿初好乖,再让我亲亲。”贺南泓打算无赖到底,他知道湛槿初会心软依着他来。
“......”与这无赖根本说不通,湛槿初有些心累,这么一看还是之前冷冷淡淡的贺南泓好。
于是湛槿初又被吻了个遍,就这半天,他这脸上不知道被亲了多少次。
林斯午时赶了回来,林文受了伤,得修养几天,这些天就由他在湛槿初身边伺候。
“你尽量别去两位主子旁边待着。”林斯想起安九的话,莫名其妙。从这趟巡察之路开始,安九就一直奇奇怪怪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主子、将军,有两方人马在客栈周围转,应是在查探早上那些人的踪迹。”林斯进到贺南泓屋里禀道。
贺南泓正揽着湛槿初躺在软榻上看话本,林斯一进门确实是被这场景惊到了。湛槿初手臂有些疼,不想自己翻书,于是贺南泓就充当了翻书的工具,陪他一起躺在软榻上。
“多注意些,若有人硬闯,直接杀了。”贺南泓翻过一页书,抬头给林斯说道。
“是,将军,那外面的需要管吗?若是他们回去报信,我们去净前巷盯梢的人会不会被察觉到。”林斯怕打草惊蛇。
“无事,他们不会认为我们会去调查,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普通的异乡人。”湛槿初开口回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慵懒。
林斯从未见过这样慵懒躺着的湛槿初,在他的印象中,主子一直是那么的端庄挺拔,与人说话时语气一贯平稳,也不会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
而此刻,那位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主子正躺在泓将军的怀里,还让人给他翻书,这......林斯不知该怎么形容。
“去吧。晚膳让庖厨做些酸口的,你主子今日胃口不佳。”贺南泓见林斯呆愣愣的杵在那,眼睛还时不时看向湛槿初和自己,开口吩咐道。
“啊?啊!是!”林斯大脑里一片混乱,乍一听贺南泓与他说话,愣了一下。
而后,更让林斯惊讶的事出现了,他的主子,亲了一口泓将军的脸!!!
林斯吓得三步并成两步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然后冲去了林文的屋里。
看到林斯那慌乱的步伐,湛槿初没忍住笑了起来,这林斯真是傻的可爱。
林文正靠在床榻上看书,被突然推门而入的林斯吓了一跳,差点下床拔剑,“你这是慌慌张张作甚?”
“我,我,哎呀,要怎么说。”林斯已经混乱道不知道怎么说,“我看到主子亲了泓将军!”他突然悄声冲林文喊道。
“哦。”林文淡定的回了个字,又重新拿起了书。
“哦?!这还哦?!你不惊讶吗?”林斯快疯了,这人怎么这么淡定。
“他两今日早些时候就互诉衷肠了,而且,他们之前亲密成那样,你都没有察觉吗?”林文反问道。
“我上哪察觉去,我一直觉得他们是好兄弟来着!你和安九都知道了?”林斯抓了抓头发,崩溃问道。
“是,安九可能比我先意识到他们对对方有意。”林文笑着回道。
“我的主子,我那冰清玉洁、温文尔雅、风华绝代的主子,啊!就这么被泓将军抱走了!”林斯低声嘶吼着。
林斯吐槽完,带着满腹的悲伤离去给暗卫们布置任务,徒留林文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月上柳梢头,星宿挂满空。不知不觉夜色就上来了,湛槿初想让林斯在给自己安排个屋子,毕竟他的屋子依旧满是血腥味。
“你想去哪?”贺南泓一听湛槿初的想法瞬间给他揽了过来,抱在怀里发问。
“我总不能睡你这吧?”湛槿初想,这他两才刚诉说了心意,这不到一天就要睡一起了,实在不像话。
“就睡这,和我一块睡。”贺南泓一脸理所当然,“之前在船上不都一起睡了那么些天,那时我们可还没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就得一块睡。”
“可是......”湛槿初还是觉得不妥,这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这负了伤,要真是一起睡了,万一......那自己怕受不住。
“没有可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住,今早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贺南泓搂紧了湛槿初的腰,把头靠在他肩上。
湛槿初不禁叹了口气,心软了,今早确实吓到贺南泓了。看着这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的贺南泓,湛槿初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好,跟你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