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援救(一)
“主子,情况不妙,出城不到三里的山塌陷了,道路都被落石和树挡住了,很难往外出。”林斯派去的侍卫回来禀报道。
“四方路都被挡了?”贺南泓看向远处,沉声问道。
“只剩西侧,但那边要经过大片的森林,当地百姓说里面常有猛兽出没,很难绕出去。”侍卫回道。
贺南泓和湛槿初皱了皱眉,这就有些难办了,消息若传不出去,他们伤员太多,目前的大夫太少。天气又冷,这些人根本没法坚持下去。
“开路。”贺南泓冷声道。
“把落石和树挪开吗?”湛槿初问道,“需要人力,可是我们这......被埋在里面的人还需要继续找,没办法把人都调去开路。”
“让轻功较好的侍卫爬过去探探情况,先出去传消息,组织一部分人先开路,若是路不通,纵使外面来人运送物资和救援也行不通。”贺南泓沉声道,这情况必须开路。
“我!我这就去组织百姓,带人一起去开路。”孔繁在一旁连忙说道。
“泓哥哥,我先过去了,你们去开路千万要小心。”湛槿初冷静的嘱咐道,开路必会有落石滚落,十分危险。
贺南泓抱过他亲了亲,两人没有再多说话,各自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这个时候,只要确认了对方安全,就该以大局为重。
孔繁:“......”我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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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的侍卫拿到孔繁写好的信,当即就出发。他们艰难的爬过了那刚刚形成的“山”其实不高,但一踩就很容易往下滚落石头,向下吼道:“主子,外面情况还好,这边就这里挡的比较严重!”
“好,先去,注意安全!”贺南泓看着上面站着的两人,大声吩咐道。
等确认两人去了,贺南泓便带着侍卫和一些百姓开始清理落石。那些落石本就是堪堪搭在一起,它不高,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块一块很难移开。他们就这样靠着人力,借助着锹和镐,一点一点的清理着。所幸大家都鼓着劲,咬着牙干。
在百姓们眼中,那位正发号施令的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总是冷着张脸,但确是他们此刻最相信的人。他就像一名领头的将军,让人无端信服。
这边,湛槿初带着林文到了他们昨夜待的地方,这里已经躺满了伤员。女子们没有再顾忌男女之妨,正自发组织起来,扯着从地里扒出来的送过来的布和衣裳,抖落赶紧后撕扯成一条条的绷带,帮伤员包扎起来。
“老大夫?!”湛槿初看向那人群里正在帮人止血的老人,不正是还没找到的他们随行的老大夫吗。
他们匆匆走了过去,给老大夫帮忙搭把手。
“主子,您?”老大夫见一人帮他扶起了伤员,抬头一看,是湛槿初,激动又有些觉得不该让他干这种事。
“你只管吩咐我,现在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事,不要把我当成主子,此刻开始,我就是你的学徒。”湛槿初眼里噙着笑意,一身的温润气息让老大夫眼里不再犹豫,此刻确是人命最要紧。
之后,湛槿初和林文就跟着老大夫一直忙碌着,白色的大氅早已被他给了一个受了伤坐在角落里冷得颤抖的孩子。
他的衣裳上满是血污,脸上也沾染了很多,可就算这样,他那通身的温润和矜贵也遮盖不住。在场的人时不时会看他一眼,见他依旧忙碌毫无怨言,人们心中暗自惊叹,倒真是很难见到如此品格的贵公子。
“主子,休息会儿,喝点水。”林文从不远处架起的简易庖厨那弄来了一些热水,分给了正在忙碌的老大夫和湛槿初。
湛槿初手已经冻得没知觉了,他捧着碗边取暖边喝,热水一进口,瞬时感觉到了一股暖流。热气上升成雾附在他周围,反而让他更加像带着仙气。
旁边的百姓也在喝着热水,边喝边往这边看,见这一幕纷纷停下了喝水,就那么呆愣愣的看着湛槿初。这真是仙人下凡帮他们渡过难关啊!年龄较大的一些百姓心头大震。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去,一天的紧急搜救不得不拉下帷幕。这短短一天,看到了生离死别,看过了劫后余生。最可贵的是那亲人被找到时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悦,仿若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湛槿初坐在角落的避风棚里烤着火,心里想着该如何把熙禾重建起来。没多会儿,远处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说话声,他抬头一看,是贺南泓他们回来了。
“身上脏,就不抱你了。”贺南泓走到湛槿初跟前,包扎过的手此刻看起来更为糟糕。灰土已经把那白色的布换了个颜色,加上血液渗出浸染了一部分,整双手看起来都挺可怖。
湛槿初拿过一旁剩余的绷带,把贺南泓手上的拆了,让林文去弄了点热水过来,仔细的给他擦拭了一番才上药包扎,这次包扎的就比清晨的好了很多。
“今天如何?”两人坐在小矮凳上,湛槿初的眼眸在灯火照映中格外明亮。
“还需要几日才能清理完。”贺南泓看着眼前这脏兮兮的人,心疼的很,“伤员如何呢?大概还有多少没救出来?”他的印象中从未见槿初如此过。
“好些百姓落下了残疾......还有一些,没挺过去......唉!”湛槿初的眼神中的光亮渐渐消失,火光也没法让它燃起来。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有时候很坚韧,有时候确十分脆弱。生与死、死与生,生老病死是人这一生必会经历的槛,没有人能逃脱,可是这样木然的被夺去了生命,确实让人心有不甘。
贺南泓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1)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尘土,就如同朝露,很快地就会消失。而天道呢,它是永恒的,是永久的。只要天道存在,人就会存在,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他拿出锦帕给湛槿初擦了下脸上刚落下的灰,淡淡的口吻叙说着这生死之事,是一种异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