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说书人
第一节
祥云茶坊
湛槿初和贺南泓刚迈进前厅,掌柜的便扬着笑脸迎了过来,“几位客官里面请。两位是需要清净的包间听些雅致的小曲儿,还是喜欢热闹一些,在这大厅雅座听听台上的老先生说书?今儿个说的是《聊斋》。”
“掌柜的便给我们安排个这大厅中吧,许久未听过说《聊斋》了,倒是来了些兴致。”湛槿初温和一笑看向掌柜。
“好!几位便请跟我来,今儿个说的那《聊斋》只是其中的一个选段,我们这位说书先生可是位大家,一月就说这一次,几位待会儿可有了耳福。”掌柜的笑着带他们去了靠前面一些的雅座,桌案上水果和糕点种类繁多,瓜子和花生也有满满两大盘。
贺南泓示意安九赏了些银钱,转头看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便再给我们上些好茶,再把这炉子生旺一些,可别熄了火。”
“哎哎!定会安排妥当!”掌柜的 忙伸手接过赏银喜笑颜开,鞠了个礼才笑着。
不多时,掌柜的便带着小二送了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过来,又让仆从把一个火生的极旺的火炉提了过来。一切安排妥当后,才带着人离开,还不忘提醒旁边的小二时刻注意添茶。
不多时,台上的老先生就朝下面挥了挥手,瞬间热热闹闹的大堂就安静了下来。湛槿初还是头一次见一位说书先生有这么大号召力,便也更加对这出《聊斋》来了兴致,端坐起来,认真等老先生开口说。
林文和安九坐在两人后方,四处打量了一圈,见所有人都盯着台上,也就跟着往上看去,安九还迅速往桌上出手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冲林文提了提眉,边磕瓜子边听,好一副惬意模样。
这看书,若是只是看看不用心去记的话看过也就忘了,如同水里撒粘粑。而听书就不同了,有时就会随着情节身临其境,不由自主的慌乱、恐惧或是发出笑声,甚至被那语言所感动,抽泣流泪也是常有的事。向这说得好的,老先生声音十分有感染力,一场下来里面的人名及人物性格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这也许就是说书人的魅力。
一场说完,老先生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方才起了身,跟众人道别后蹒跚着步伐由一位小书童上来将他扶下去。
“老先生这满是阅历的声音确实让我陷入了这故事中,他这文学底蕴当真是令人敬佩。”湛槿初目不转睛地盯着说书人那略显佝偻的身躯,似乎在那身上散发出文化典籍的光芒。
“他不似以往那些说书人摇头晃脑、指手画脚、嬉笑怒骂、表情夸张,而是只靠他那语调和语气,加上那充满阅历的嗓音,就把人完全带入进去,的确值得称这先生为“大家”。”贺南泓开口感叹道。
在南境无事时他也会去到城中听上一段,可听得多了也都是那么回事儿,并不能让他也跟着书中人一起经历那些情节。今日这却令人十分惊艳,倒是值得他们来这茶坊一趟。
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听到两人在赞叹,也忍不住过来插了句嘴:“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听邓先生说书吧?你们有所不知,邓先生原先可是在翰林院做官的老爷。可惜他志不在官场,没过几年便辞了官回了露昶。
他回乡后便在城东开了间书坊,专门啊给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弄来些现今那京城国子监中才能见到的诗书选集。平日里他也会到学堂里去给学子们讲上一讲,当然,他都是分文不取。他去学堂的那一日,学堂里都是人满为患。”
湛槿初的敬佩之情更深了些,“老先生高风亮节,值得我等学习。”
“可不就是,这每月一次说书还是不定时的,今日我也是正好赶上,回去啊定要大肆宣扬一番。”中年男子面露欣喜与骄傲,胡子也跟着翘了起来。
“多谢这位大哥为我们解惑,我还有些好奇到的这么好这茶坊却没有满座,你这一说,我们便明白了。”贺南泓很少在外人面前如此温和,今日确实是被老先生的一场说书感染了,身上的冷气都散了不少。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嗐,这说的哪里的话,不必如此客气。我便先告辞了,心中欣喜,想回府上与贱内诉说一番。”说完他便抱了抱手往外走去。
湛槿初几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暗笑,这位大哥倒真是急性子,他们还未来得及见礼人就已经走远了。
第二节
“主子,我刚看到柳三了。”安九见两人坐下,便开口道。
“嗯,康道应该在楼上包厢。”贺南泓往楼上的天水包厢看了一眼道后接着道:“我们先回,等柳三回客栈再说,免得碰上康道。”
湛槿初点了点头,“虽说现在我们带着面具,但若是仔细观察过我们的也能认出来,康道身份不明,又参加过科举在京城定是见过我。”
几人便起了身,在掌柜的热情相送声中回了客栈。
楼上包厢,露昶知县康道与师爷正在听着小曲儿,一曲终散,师爷挥退了那屏风后弹琴和琵琶的女子。
康道斜靠在软榻上,在桌案上打着拍子的手停了下来,他睁眼看向师爷,眼神中带着询问:“你作何让她们退下,本官还未尽兴。”
“主子,和风斋的人要开始行动了。据说找了个江城富商,要把那些东西全往外出售。”师爷马喜跪坐在了他身旁,替他斟了一杯温酒。
“哼,他们动作倒挺快。无事,让他们做便是,我们这就不经意行些方便就好。”康道也未起身,就伸手拿了酒往嘴边送去,一口一口抿了起来。
马喜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小酌一口后道:“我们要出面提醒一下吗?毕竟要与外人合作,这一不小心便是......”马喜抬手往喉咙这比了个刀割的手势,脸上也带了些凝重。
“施磊不会如此不小心,他这人最是谨慎,就连季边他都是保佑警惕心的,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身份不可暴露,花了那么些心思才来的这,就算是他们也不必知道。”康道喝完酒,轻轻把酒杯放下,点了点茶案示意马喜倒酒。
“是,主子。”马喜试了试酒温才给他倒上了,然后抬眼看着他道:“他们平日那副模样小人最是看不惯,到把您当成没他们不行的人了。”
马喜晃了晃酒,淡淡地说道:“这样才更好,我是这露昶知县,年末考核确实还得仰仗他们给我稳住。有了他们,我这官位才能如此顺当,倒也不必如此计较。”
“主子说的是,是小人没看明白,主子真是聪慧绝伦。”马喜笑着道。
“行了,你也就不必再给我说这话。把人再叫回来,再给唱一曲儿,本官可不想就这么败兴而归。”施磊说完把酒杯一放,闭上了眼。
马喜往外喊了句,小二立即又把人安排进来,他也起了身,坐在旁侧的椅子上听了起来。
到了夜色渐深时,柳三才回了客栈。
“主子,这两人也是抚溪国人。今日听他们的谈话中,他们跟和风斋的人不是一路,但他们知晓和风斋情况,而和风斋并不知他两身份。”柳三面色凝重的说道。
湛槿初和贺南泓还未入睡,今日兴致高涨,湛槿初想试一试那许久未动的紫檀狼毫。这一路它都被压箱底不说,在熙禾那次还差点没能翻找到。贺南泓在一旁帮他研墨,顺便看他。
等湛槿初写完最后一笔后贺南泓拿起过那宣纸认真看了一遍,真不错。跃然纸上的是“贺南泓”三个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
“那便说明他们的职位或许比和风斋的那几位要高些。”湛槿初放下笔朝着柳三走过来,也不理后面肚子欣喜的贺南泓,边走边说道。
贺南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仔细细看完了一遍湛槿初的墨宝后方才不舍地将其放回原位,露出痴汉般的神情。他缓缓地用镇尺压好后才朝他们走了过去,“还说明,那师爷也正是冲着他来的露昶,又或许早就在吉和就是两人一起策划的偷梁换柱。”
柳三想了想,确实如此,“见那师爷的举动和称呼,两人确实早就是主仆。”
“既如此,那就等等大哥和二哥他们查到的东西过来,我们再来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我们所猜想的那样,”贺南泓缓缓开口道。
待柳三出去后,贺南泓又缠着湛槿初重新写了一副字,还特意让林文找了一张红纸。
唆使湛槿初把他两的名写在了一处,又自己在旁边题了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待墨迹干后,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把纸折了起来,放到一个小匣子中保存起来。
“待以后我两成亲,定要拿出来挂在门口,让他们都能看到。”贺南泓宝贝得捧着小匣子把它放进带衣裳的那大箱子中。
湛槿初被他说的一愣,成亲?他们能成亲吗?大荆许是还从未有过男子成婚之事,两人若真要成亲,还得过了父皇和侯爷他们那关,现在就说这个,恐怕有些为时过早。
湛槿初没有打击贺南泓,他主动抱上了贺南泓,温柔的笑着道:“好啊,我等你嫁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