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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真康道

第一节

明德帝话音刚落,湛槿初并未思考便道:“儿臣不愿!”

“可若你不愿意,这大荆往后必须要有人接下,若你没有子嗣,朕怎敢把位子交付于你。”明德帝沉声说道。

“父皇,湛家不止儿臣一人,皇兄和皇弟都能为湛家延绵子嗣,儿臣也不愿如此自私占着高位。”湛槿初跪了下来,朝明德帝一拜。

明德帝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长叹一声后说道:“可父皇想让你接下,也只有你有能力接下......”

湛槿初直起身来,坚定地道:“让父皇失望了,儿臣终究是自私之人,儿臣不愿弃泓哥哥而走上高位。六弟七弟将来才能如何还未曾得知,父皇也可先考察一二。若如以后当真皇位加身,儿臣也会过继皇室血脉,尽心培养;亦或者督促六皇弟和七皇弟学成,传位于最合适的那一位。此两种情形,唯一不变的是儿臣定当尽力护住大荆。望父皇成全!”

“唉!罢了,记住你今日的话。起来吧,地上凉。”明德帝听到想要的答案,招手让湛槿初起身,“去吧。”他背着身子,后背还是那么宽阔。

“儿臣告退!”湛槿初起身行礼。

“别怪父皇,位置越高,责任越重,父皇不是不想你能自由安稳。”湛槿初快出御书房时,明德帝的话再次传入耳中。

湛槿初回身朝明德帝一拜:“儿臣明白。”

思绪汇拢,湛槿初抱住贺南泓轻声问道:“以后你可愿陪我游山玩水,归隐山林?”

“只要你想,我会陪你。归隐山林适于放下一切的大能,我俩牵挂太多,隐于市朝也未必不可。”贺南泓把头靠近湛槿初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湛槿初在贺南泓怀里笑了,笑得灿烂。

————

京城西郊后山。

山脚下,湛槿初几人拿了东西缓缓往山上去。郊外的温度比城中低了许多,贺南泓怕湛槿初着凉,出门时特意吩咐林文给备了汤婆子让他揣在手焐中。

齐愿景看到熟悉的路,兴奋地拉住安九往上走,拉开了湛槿初他们一截距离。

“齐师兄很喜欢安九。”贺南泓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有些感慨:“安九这样陪人笑闹的样子也很少见,他倒也对齐师兄不设防。”

湛槿初笑得眉眼弯弯,“以后把师兄托付给安九也未尝不可,至少安九不会欺负师兄。”

“淘气。”贺南泓抬手轻拍了一下湛槿初的额头,这话说的,似乎要把齐愿景和安九凑一对。

“说真的,两人挺相配的,就是不知安九会不会嫌弃师兄不同于常人。”湛槿初躲了一下,眼睛盯着前方看。

贺南泓看了一眼安九护着齐愿景的背影后看向湛槿初道:“不会,安九是什么脾气秉性你也应该了解了一些,他不会伤害齐师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两情相悦比较好,再看看吧。”

“我知道,只是太希望师兄好了。”湛槿初思绪有些飘忽,想到了以前和师父师兄在一起的日子。

“欲速则不达,齐师兄会好好的。”贺南泓说完握住湛槿初的手,带他跑起来往前去追赶安九他们,就像幼时那般。

林文、林斯:......

合着就我俩是多余的,两人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无奈。

远处,安九的声音向下飘来:“下过雨,这山路滑,你慢着点。”“看,差点就摔了吧,要看路!”

紧接着是齐愿景和湛槿初的声音,越飘越远,越来越虚渺......

————

“殿下、将军、齐公子,衍将军遣了人回来,带回来了一位男子。”言管家等在侯府门外,见几人回来了,忙迎了过去。

贺南泓把湛槿初扶下马车后问道:“大哥的人?男子?可知道是什么人?”

言管家摇了摇头:“老奴不知,来人并不曾透露姓名。衍将军的人说须得五殿下和两位将军在场才能说,其余人需得屏退。现今人等在前厅,侯爷和辰将军已经在那了。”

“好,我们这就进去。”贺南泓往府里看了一眼后说道。

贺南泓安排了让安九把齐愿景送回他的屋子,而后他们几人便到了前厅。前厅里的下人已经全数屏退,宋岸和林文为几人斟茶。

“见过五殿下、见过将军!”贺南衍身边的暗卫和一个失了右臂脸上满是伤疤的中年男子朝两人行了跪礼。

“请起。不知大哥这次送这位先生来京所为何事?”贺南泓直接问道。

暗卫应道:“这位便是真正的吉和康道。”

第二节

在场众人皆惊讶地看向那位中年男子,他身着粗布衣裳,右边袖口细心地别在衣衫腰带处,看起来却通身儒雅之气,就算身有残疾,却依旧干净得体,见到他们也毫无惧色。

“小人便是康道。”中年男子缓缓开口道,眼里的复杂和挣扎乍现。

“可是据我们所知,康道已经死在了吉和,先生你又怎么证明你是康道。”湛槿初看向那人,语气中带了疑惑。

中年男子向他们鞠了一礼,声音中染上悲愤:“我并无法为自己证明,熟悉认识我的人都已经......”

“既如此,大哥又为何能认定他便是康道。”贺南辰朝暗卫问道。

“将军也并不能完全认定此人为康道,但他句句话皆能对上当年情形,我们所查到的假康道如何把他带出去又如何偷天换日此人都能说明。也不是我们的人找到的他,而是他自己到了南境。”暗卫回答道。

湛槿初打量了一下此人,冷声问道:“既然你还活着,那又为何久久不为自己发声,到如今却又肯说出。”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吉和知县是位好官,但他身边却还隐藏着胡其的人,我也并无证据来证明自己便是康道,就算我说了县令大人也不会相信,他身边那人也会想我动手。这么些年,我是借用一位死去的人的身份才得以活下来。”

“当年发生了何事?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贺南泓依旧冷着脸,没有露出丝毫表情。

“当年我到灵祈寺上香祈福便是那胡其和我一起去,但他谎称自己信道,怕污了佛门,便留在了门外,只有我自己一人进了寺院见了主持。而后出了寺院往回赶时,这路渐渐就偏了,不是来时那条熟悉的道。我就开口问了车夫,可是车夫却换了一人,那声音不是我府上的车夫。当时胡其还说是因为车夫家中出了急事,特意安排了另外的人来顶上,只是因为我刚在寺院里我府上的车夫未来得及请罪便先去了。

可这说辞实在有问题,既然如此,为何我刚上马车他不与我说这事。我当即便问了出来,加上马车越来越快,周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我便有些慌乱。谁知这胡其竟然不装了,直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什么外来经商的身份都是假的,他不过就是为了靠近我,才布置了一切偶遇。活的我的信任后,他便能经常进入我府上。他甚至谈吐非凡,说出的东西都让人一听便知他见识匪浅。就连我爹都被他骗了去。

他们把我带到一处高山荒野,让我看那吉和城上空滚滚浓烟。他说,那是我家,被他一把火烧了!他让我亲眼看着我的家人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我挣扎了很久,却被他死死地摁在原地。因为我的身体太虚弱了,亲眼目睹了家中大火,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被关在了一个屋子里。我不知道我在哪,更不知道外面今夕是何夕。我试图自杀,但胡其说,若是我敢自杀,那他便让我康家四十几口人全都曝尸荒野,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宁。”康道越说越激动,泪水早已满脸都是。

他怒目圆睁使得满脸的刀疤似张牙舞爪的蜈蚣,满脸乱爬,泪水如同虫子过后留下的粘液,让人看的难受。

贺惟然眼神示意陈同把人扶到了对面椅子上,递上了锦帕,又倒了杯热茶放在他旁侧的茶案上。

康道努力平复了情绪,喝了热茶后,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儒雅的模样,只是眼睛的红肿依旧。

“各位贵人见笑了,满门之仇,康道不敢忘,也不能忘!”康道起身鞠了一礼。

“无碍,先生节哀。”湛槿初温声说了句。

康道道了声谢后接着说道:“后来我便试图写信向外传,可是被发现了。那一晚,胡其拿着我写的信对着我嘲笑了一番,说我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病狗。哈哈哈哈,确实,我那时已经连起身都困难了。也是那一次,他把我的右臂生生砍断了。

后来,他考科举。我听他们谈话,是有人会把考题都给他,但文章得他准备。果然,他们不杀我便是因为这个。他又用我的家人遗体还有远在西南方的外祖家威胁我,我不得不替他作文章,口述让他写下。就这样,他考过了乡试。”

康道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后又缓缓开口:“我自知这是不对的,身为一个读书人做出这样徇私舞弊之事,是我此生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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