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闯祸了
宋跃才不会惯着我这些，直接就把我推进了通道里。
我能摸到两边潮湿黏腻的墙壁，脚下应该也是经常有人走。
这时，前头忽然一阵咔哒声响起，这是钥匙扭转的声音，我和宋跃赶紧慢慢往回退。
然后是啪一声，通道里亮起了光，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骑着一辆小三轮从一扇门内进来了。
这时候我们才看清楚，通道只有几米长，尽头是一个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停了两辆电动车和刚刚那人的电动三轮。
那个中年人没发现我们，自顾自的拎着几个大塑料袋就往我们这边来了。
情急之下，我和宋跃赶紧往后退，藏身到了一层楼梯的最下面。
中年人倒是悠哉的很，直接打着手电晃悠悠的就从我们头上走了过去，根本没看见我俩。
就在他上去之后，宋跃拍了拍我，低声道：“跟上跟上！”
由于那个人手里有个很亮的手电，所以我俩倒是很好跟着，他慢慢走上了地面后，忽然来了句：“王姐还没睡诶？”
一个苍老的女声从黑暗中冒出来：“要下雨了哦！”
中年人笑道：“好像是有点闷诶，赶紧睡了，明儿的早饭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这两句奇怪的对话把我们吓得有点不敢往前跟，因为自始至终我也没看到那个王姐在哪。
那个王姐又说了句：“今天啷个领人回来的啊！”
这话让我汗毛炸起，那人竟能看到我们！
我本能的想往后退，生怕那中年人一个回头就拿手电扫到我们！
谁知道中年人却笑笑道：“嗨呀还是王姐你眼神好哦，快睡了诶！”
听到他毫不在意的语气，我心里一阵阵发毛，什么意思，是没相信王姐的话，还是说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却没有点明。
通过那人手里的灯光，我们能看出这是一个虽然陈旧但是收拾的还算利索的小院。
看着他往一个屋子里去，我和宋跃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进屋子后关上了房门，里面打开灯后，昏黄的灯光能让我们看的稍微清楚一点了。
这有点像那种北京胡同的民居，一个院里大大小小分出来好几间屋子。
但是院里上头被一个铁架子罩着，有几棵一看年头就很长的葡萄树，枝蔓都爬了上去，将院子罩得严严实实，怪不得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除了那个中年人进到的厨房，另外几个方向都被葡萄架挡着，看不太清后面的状况。
我和宋跃藏到了一处葡萄枝叶茂盛的地方，偷偷的观察那个屋子的动静，
那个中年人进去的是个做饭的地方，我能看见里面有两个冰柜，还有一些常见的炊具。
他把刚刚塑料袋里的东西倒了进去，看起来像是速冻的包子一类的。
他放好之后，关了灯，人直接出来到了另外一间屋，然后又开灯，应该是要睡了！
我正准备问宋跃下一步该干啥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我吓得一缩脚，发现一张脏兮兮的脸出现在了我身下，我吓得差点就叫出来。
幸亏宋跃眼疾手快一下子把我的嘴给捂住了。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葡萄架后面还真不止这一个人，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有的躺在地上睡得正香，有的坐在门槛上看着我俩。
我身下这个明显比较活泼，直接来找我俩了！
我赶紧跟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出声。
这人一张嘴，呲出一口白牙，点了点头。
我问他：“你认识聂浩不？”
他摇了摇头，我又问：“你是长期住到这里不？”
他又摇了摇头，我不甘心，继续问道：“你叫啥子？”
他又摇头！
这下我真的崩溃了，看样子还真他妈是个精神有问题的。
无奈之下，我把头转向了另外一个坐在门口看我们的干瘦人影。
我慢慢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脸上堆满了皱纹的老奶奶，整个人瘦的不像样子，看起来也就六七十斤。
我问道：“奶奶，您知道聂浩在哪吗？”
老奶奶像是没听到我说话，就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看向宋跃：“这他妈我们挨个问？”
宋跃走上前，试探性的问道：“老人家，你认得我不？”
我叹了口气，原以为老奶奶依然会没有反应，结果她嘴巴微张，来了一句：“认得，张二娃的嘛！”
宋跃一看有门，接着继续问：“那你晓得聂老头不？”
老奶奶一直保持着嘴巴微张的动作，但是声音出来的倒是清楚：“晓得，你们找他做啥子嘛？”
宋跃说：“我们是他儿的朋友，过来看下他，你能告诉我们他在哪个房间不？”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从我们身后响起：“你们是哪来的，来做啥子！”
这声音正是刚刚那个出去买饭的人发出的，我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结果一回头，竟是刚刚那个只会摇头的傻子。
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大哥你干啥啊，吓死我了！”
这时刚刚那个男声真的喊了一句：“方脑壳你最好给我安静点，赶紧睡觉！吵醒了耗儿你怕是要遭打！”
那个摇头男人听到这个声音就像被吓到了一样，三两步就爬回了一间屋子！
我们再回过头时，那个干瘦的老奶奶也回到了屋子关上了门！
紧接着刚刚那个买菜的男人就把自己屋子的灯关了，院子里就彻底黑了。
我压低声音说：“妈的挨个找吗？”
宋跃直接说道：“没办法了，一个个摸过去吧！”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光啪打在了我俩脸上：“你两个疯了迈！日妈哟敢进到勒里！”
手电光晃着我们的脸，让我们看不清中年人的表情。
但是我仍能听到他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恐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一下子就被他拎了起来，一起被薅起来的还有宋跃。
我俩相当于被他夹在了胳肢窝下，我刚要反抗，就听到了咯咯咯的笑声。
只听他怒骂道：“滚！”
然后就是我俩被扔进了屋子，然后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大吼道：“来帮我挡门！”
这间小屋里是有光的，但是光线十分的昏暗，我们这才看清了中年大叔惊恐的表情。
他身高足有一米九，块头跟大个比起来都要大一整圈，看起年纪四十来岁，粗壮的胳膊和手背上的拳茧怎么看都像是个会功夫的。
此刻他正死死的靠在一堵防盗门上，看我俩正发呆，又喊了一嗓子：“龟儿批娃儿，不想死的就赶紧过来帮老子。”
我和宋跃才反应过来，刚要问怎么回事，防盗门就嘭的一声震了一下。
而大叔这么大的体型，竟差点没挡住。
我俩赶紧上前帮忙顶住，现在也顾不得问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门外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听起来绝对不止一个人，他们是在用什么撞门我不得而知，但是这力道真的太大了。
我问道：“有没有啥玩意能抵一下子的啊！”
中年人说道：“箱子底下的果果，有棍子，你看看还有能用的不。”
“箱子底下箱子底下。”我一边念叨着一边赶紧在屋子里四处找，这个屋子不大，也像是一个杂物间，灰尘很大。
箱子是一个木头的破箱子，放在一个铁架子上，架子下面零零散散的放着几根酒瓶口粗细的铁棍。
我随手一翻，竟然都是弯折的，这种根本不能当支撑杆用。
这时候宋跃怒骂一句：“快点啊要撑不住了！”
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我真的运气不错，还真就让我翻出来了一根直溜的铁棍。
我赶紧冲到门口，在防盗门上找了个位置合适的凹槽顶了上去。
里面有东西做支撑，人的压力就小了很多，我们三个紧绷的神经也相对放松了一些。
外头还在撞门，不过力道也越来越小了！
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个中年大叔：“大叔，谢谢昂，您怎么称呼的？”
大叔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两个背时娃，真尼玛是找死诶，晓不得这里是啥子地方吗？连老子都差点被你们两个龟儿害惨！”
我和宋跃赶紧道歉，说我们就是来招人的，为此我还特意编了一个故事。
我跟他说我爷爷今年刚过世，临走前交代了我最后一件事，就是帮我找到照片上的这个人，说这个人跟他是过命的兄弟，但是四十年前忽然失踪了，就再也没见到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他老人家还跟我说，这辈子应该是找不到他这个老伙计了，就希望我这个孙子打听到这个人的消息，然后清明过年的时候，能给他烧个香说一声。”
可能是我的演技太动人，中年男人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
我把聂东升的照片递给他，说道：“我们就是打听到了这个人应该是在这，所以才敢过来的，我们不为别的，就是看看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回去好在我爷爷坟前有个交代！”
中年大叔说道：“哎，我看你也是个不容易的娃，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们！”
说完他接过我手里的照片，惊讶道：“你们就靠着这一张照片就追到这里来了？有点牛批哦！”
我说道：“哎，那可能直接就到了这里来，这几年我差不多跑遍了全国了，南到海南，北到黑龙江，甚至连蒙古国我都去了一趟！”
大叔点点头，语气也客气了很多：“实不相瞒，弟娃，你照片上这个人，就是外头带着人砸门的人！”
看到我们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给我们缓缓道出了聂东升来到重庆的很多事情。
大叔原名叫牛大山，他说他自己来这里也有十来年了。
当时重庆的治安很不好，正好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严打阶段，牛大山年轻的时候仗着身高力壮，还练过拳脚，也多多少少牵扯了点“江湖”中的恩怨。
牛大山明显感觉到了这一波严打不是之前的玩玩闹闹，是来真的，据他说在那之前重庆的社会治安也很差，重庆人江湖气太重，动不动就搞个什么地下小社团，喊打喊杀的乱象甚至比唐山还严重。
但是那次他第一次感觉到警察遇到事情不和稀泥了，该抓就抓，该枪毙的也绝不含糊。
牛大山当时在歌舞厅工作，他那个老板就因为涉黑被抓进去了。
当时他也慌得不行，生怕自己之前干过的一些事情被发现，然后就四处托关系，希望能给自己安排一个正式工作。
但是他这种人没学历没正经的工作履历，小钱看不上大钱挣不到的人，确实很难找到工作。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一个很远的亲戚在歌乐山工作，说刚好缺这么一个职位，给病人做饭。
牛大山乐坏了，虽然在那工作说出去不太好听，但怎么也比踩缝纫机好。
于是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亲戚，说自己第二天就去报到。
他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退休老头的班，那个老头也姓牛，算起来还是他的本家，他去的第一天，老牛头就把他要做的事情给他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
原来他可不是给普通的病人做饭，而是给现在这个院里那些个病的严重，而且没有亲人朋友，只能靠社会补贴来养活的精神病人做饭。
起初他也没在意，心想这些个病人就是比较可怜的，跟住院部那些个安安静静的病人应该也没啥区别。
但是老牛头还给了他说明了很多要注意的事项，就比如不要长时间开灯，院子里的葡萄藤千万不要扯等等。
开始牛大山还问是怎么个意思，为啥会有这些规矩，老牛头跟他说：“你就听我的就完事了，出了问题你就进那个防盗门的屋子躲着，然后给我打电话吧。”
开始牛大山还以为老牛头在装怪，不过作为一个新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守着老规矩。
而院子里这些个病人，一个个的都很安静，白天也不怎么动弹，就定点吃饭洗澡上厕所，这些都能自理。
要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有些人有着奇奇怪怪的癖好，就比如有人不喜欢睡屋子，只喜欢睡外头，还有那个半夜不睡觉喜欢坐在门槛上的老奶奶。
就当牛大山把他们当成普通老人一样照顾了半年左右，就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