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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闻风而动

紫薇厅。

九霄楼最气派,最排场的厅。

厅不是很大,要比海棠厅大不少,也比海棠厅豪华。

它的陈饰更是讲究非常,精巧非常,远是海棠厅无法比拟。

张仁臣背着手在看墙上挂的字,听见有脚步声,忙转身含笑走到门口,拱手说:“王掌柜大驾,张某恭候多时。”

王掌柜摆摆缺了拇指,指甲缝里尚有黑油灰的左手,一笑,径直来到已有几样精致菜肴的桌边坐下。

他脸上的笑,已经不再有那种谦卑,而是充满自信。

张仁臣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见王掌柜就这么随便一坐,他的身心就为之一震。

椅子上,王掌柜浑身透着无名的霸气,再也不显得卑微。蓝灰色绸缎长衣,配上他岁月沧桑的面容,有股不怒自威的气概。

张仁臣向引王掌柜进来的年轻小厮挥挥手,也来到桌边坐下。

年轻小厮躬身退下,顺手把门带上,恭敬地站在门外。

王掌柜左右看看,笑着说:“比我那地方强。”

张仁臣拿起烂银酒壶,起身给亮银杯中斟酒。

“也比王掌柜那里费银子。”张仁臣开心地大笑说。

王掌柜见杯中已有酒,也没谦让,随手端杯呷口酒,眉头皱了皱,轻轻放下酒杯。

“怎么样?”张仁臣笑着问。

王掌柜又随手夹一筷“红虬脯”放嘴里,细细口味着。

“怎么样?”张仁臣又笑着问。

王掌柜放下象牙筷,冷着脸说:“酒喝了,菜吃了,有事说事吧。”

“酒菜不投口?”张仁臣给自己斟上酒,坐下后再笑着问。

王掌柜指着盘中菜肴红虬脯说:“是用小牛腰肉做的,外面酥脆,里面嫩又有弹性,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他抬头看着张仁臣又说:“酒还行。”

张仁臣晃指着酒壶说:“五两银子一壶。”

“在我哪里能买五坛,还比它好。”王掌柜冷冷地说。

张仁臣尴尬地笑着说:“将就喝一点。”

“喝不起!”王掌柜依旧冷冷地说。

张仁臣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王掌柜这种吝啬的酒鬼,九霄楼的酒他怎么喝得起?

他不是缺银子,他缺的是习惯。

喝不起的酒,又怎么能喝得习惯?

九霄楼本就不是酒鬼该来的地方,王掌柜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是上次的酬劳。”

张仁臣随手放下两张银票。

王掌柜伸手抓起银票,十分仔细的查验后,仔细小心的叠好,万分仔细地把叠好的银票放入怀中。

他手刚从怀中拿出来,又不放心再伸进去摸摸,脸上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张仁臣又放下一张银票说:“这是这次的定金。”

王掌柜看都没看张仁臣一眼,更没问是什么事,直接伸手拿起银票,查验一番后叠好,又仔细放入怀中,手在绸缎长衣外面按按,才算彻底确认银票确实是在他怀中。

张仁臣满脸是笑,心里却厌恶得差点冲出门去呕吐。

王掌柜:“是谁?”

张仁臣:“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王掌柜的语气有点犹豫。

张仁臣:“诏书。”

王掌柜:“哪里?”

张仁臣:“岭南王府。”

王掌柜看他一眼,狐疑地问:“世袭罔替诏书?”

张仁臣一笑,点点头。

王掌柜沉想一小会问:“什么时候要?”

张仁臣:“越快越好。”

王掌柜又沉想小一会说:“三个月。”

张仁臣竖起一根手指,脸上含着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至多一个月,上面就要见到东西。”

王掌柜略一想,轻快地说:“就地交割,不然时间不够。”

张仁臣稍一沉吟说:“行。”

夜深,人静。

雨还在纷扰地下着。

览味斋已经上起门板,周遭一片漆黑。

小七坐在厨房里,在如豆的灯火下,就着满屋的烟火味在喝酒。

王掌柜已经没有在九霄楼那样鲜亮,一身油腻的短打扮,也在低头喝着酒。

小七放下酒碗,有点迟疑地问:“什么时候走?”

王掌柜:“喝完酒就走。”

小七:“这是我的饯行酒?”

王掌柜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他低头喝着酒说:“在外面不要喝酒。”

小七:“既然是饯行酒,我去拿点酱肉下酒。”

王掌柜:“你也不是喝酒人。”

他嘴里虽这么说,并没有制止小七去拿酱肉。

小七嘴里嚼着酱肉,含糊着问:“什么样是喝酒人?”

王掌柜含糊地一笑,又喝口酒。

小七:“只喝酒不吃菜,我不行。”

王掌柜又含糊地笑笑。

小七:“他要那东西有什么用?”

王掌柜:“逼反。”

小七:“哪边反了对他有好处?”

王掌柜警觉地四周看看,低声说:“他要的是兵权,天下不起叛乱,兵权怎么落到他手上。”

小七:“难怪他让我们先杀了左元帅林之平,原来早就算好。”

王掌柜点点头。

小七犹疑地问:“我们拿了那东西就能逼反岭南王?”

王掌柜突然笑着说:“那东西放在我们父子身上,就是个一分银子都不值的废物,解手用它都嫌扎屁眼。”

小七不由得笑笑,舔着手指上酱汁说:“路远时间紧,东西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怕是不好办。”

王掌柜:“贵重的东西,一般都放在书房。”

小七又拿来一块酱肉,咬一大口说:“听说他有两个儿子,加上他自己,至少有三个书房,地方还是不小。”

王掌柜:“你去他大儿子书房找找,应该就能找到。如果找不到,再去他的书房找就一定能找到。”

小七疑惑地问:“他小儿子哪里不用找?”

王掌柜摇头说:“不用,绝对不会在他小儿子那里。”

小七:“为什么?”

王掌柜:“不是你的东西,你会替人家保管?再说人家也不放心让你保管?”

世袭罔替自古是传长不传幼,既然是要传位给大儿子,诏书怎么可能给小儿子保管。

小七不是笨人,王掌柜一点就透,脸上自然是会心一笑。

王掌柜望着小七手上所剩无几的酱肉说:“时间紧,你吃好收拾收拾就走。”

小七嘴里含着酒说:“得手了交给谁?”

王掌柜:“不用你操心,他比我们急,自会有人找上你去拿。”

小七:“就我一个人?”

王掌柜没有说话,只是诧异的望着他。

小七:“找东西不比杀人,最好还是找个人在边上照看下好。”

王掌柜心里一紧,暗想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

小七说的没错,杀人是干净利索活,完事转身就走。

找东西是仔细活,特别费时间,没有人在边上照看确实不太稳妥。

王掌柜:“你先去,我安排人接应你。”

小七没问谁会去接应,也不需要问谁去接应他。

谁去接应他都一样,掌柜的手下没有庸手。

“迫不得已我可要杀人?”小七问。

王掌柜笑着说:“只要找到东西,杀几个也无妨。”

小七展颜一笑,起身又拿一块酱肉,又抓过一坛酒。

杀人是他的强项,只要允许他杀人,他就比干什么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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