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风雨如期
天上不见日头,阴沉得紧,闷热的让人喘不上气。
种种迹象都表明,今天将有一场不小的暴风雨。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要在长乐酒楼搞这种事?”
卢鹤翎站在明察司空旷的院子里,看着身边周主簿气恼地抖着手上公文,用恨意满满的语气说。
周主簿望着他比此刻天还阴沉的脸,轻声说:“现在离晚上还有六多时辰,还有时间安排。”
卢鹤翎板着脸走进明察司大厅,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他又盯着跟进来的周主簿说:“什么西域特使我看就是债主,还要在长乐酒楼宴请他,真不知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周主簿含笑说:“宴请使节是惯例也是我朝的脸面,况且最近陇西那边还不怎么太平,这个宴请还是很有必要。”
“还有那个西域特使也是,刚走没几天又来了。”卢鹤翎没好气地说。
周主簿笑笑,只是笑笑。
卢鹤翎:“他上次来就差点出事,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周主簿轻叹声说:“他想必也是上命难违身不由己。”
卢鹤翎冷哼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刚躺下的那几个还热着呢,他们还敢这么张扬去长乐楼,我看他们是成心去找死。”
周主簿:“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卢鹤翎摇头说:“我真是佩服上面这帮人的胆子,这时候还敢这样嚣张的大办宴请。”
周主簿:“上面的事我们哪里管得了,事情既然落在明察司身上,我们总得想办法去办才是。”
卢鹤邻:“明察司现在就是个空架子,我哪来的人手保他们的周全?”
周主簿想了想说:“李通他们都在,还有青菊堂的其它捕快也在。”
卢鹤翎冷哼一声说:“这帮废物也能算人手?”
周主簿含笑说:“有总比没有的好。总捕房那边也会派出人手,还有顺天府的衙役,算算人手也不算少。”
卢鹤翎冷笑着说:“总捕房的好手都去了辽东,区捕头那两下子对付一般的小偷小摸,混饭吃的江湖人还行,真要是遇上高手,他真就是不行。那帮顺天府的衙役更是一帮饭桶,真的动起手来能不添乱就算是高手。”
周主簿沉默地望着他气愤的脸,没有再说话。
他心里知道卢鹤翎说的对,也明白卢鹤翎的难处,但他也没有好办法,或许现在沉默不语,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卢鹤翎沉默半晌,突然说:“你把李通这帮人叫来,我有话说。”
周主簿开心地答应着,想着卢鹤翎定是想出了办法。
卢鹤翎看着周主簿离去的背影,手紧紧抓住腰间长剑,恨不得要捏碎它。
他打定主意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晚上宴请使节的宴席周全,他不信有人能挡得住他腰间的长剑。
卢鹤翎已经没有退路,更不想今晚事关当朝脸面的宴会出事。
他想是这么想,心底真的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只能算是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午后,下起了雨。
雨不算大,却给人带来不小的凉意。
远处山间,雨雾里有个白亮的影子一闪,已然飘落到官道上,再一闪,白影已经冲进道边的亭子里。
浑身湿漉漉的栗宁,刚在亭中站定,身边忽然又幽灵般多出个灰白身影。
游少抖了抖身上潮湿的衣服,没顾上自己僵直脸上的满满水珠,而是把从腰间拿出的细白麻布,随手递给了身边栗宁。
栗宁放下手里竹杖,接过半干不潮的白麻布巾,胡乱擦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脸。
游少从背上包袱里拿出个油纸包,打开后用鼻子闻了闻,又捏一块放到嘴里尝了尝后,转手递给边上的栗宁。
栗宁拿过尚有热度的面饼,自顾着大口啃食起来。
她刚伸出左手就刚好碰上游少递过来,已经打开塞子的皮水囊。
游少用衣袖抹把脸上雨水,也拿起一块面饼开始啃食。
他嘴里嚼着食物,含糊着说:“马上进城,不能再这样跑了。”
栗宁吃着饼喝着水,没搭他的话茬。
游少:“我们走的是山路,几乎全是直线,按脚程算至少比他们要快上三个时辰。”
栗宁瞅眼他水渍斑斓,僵直的脸说:“你找顶斗笠戴上吧。”
游少心里一热,眼中瞬间蓄满笑意。
栗宁又冷冷地说:“你不要多想呐,我是怕你这个样子进城会吓着人,不方便打探消息。”
游少点点头,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栗宁话说的虽是难听,但至少开始关注游少。
游少对她的关注,自然是开心不已。
栗宁吃完饼又猛喝几口水,用白麻布擦了擦皮水囊的嘴,转手递给游少说:“还有不多,你都喝了,”
游少感激地接过水囊仰头狂喝,恨不得将水囊都吞进肚里。
栗宁眼中飘过丝怜惜,转瞬又归于平淡。
游少放下水囊,用衣袖擦着嘴说:“进城后我们去哪里?”
栗宁:“当然是去热闹的地方。”
游少晃着手上空水囊水,内疚地说:“早知这样我不喝也行。”
栗宁睨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打探消息不去热闹的地方,你说哪里好?”
游少嘴角僵硬的向上翘了翘,无言地开始收拾包袱。
栗宁冷漠地看着游少把包袱收拾好,伸手拎起竹杖,身形一掠,又没入在雨雾中。
游少见她没招呼自己,摇摇头,身子一闪,也消失在雨幕里。
空荡荡的长亭,静立在雨中。
红袖坊。
敞开的漆黑大门,跳动着油黑的亮光。
院子里,花红叶绿。
顺着墙边回廊走,在院子深处,有一个幽静的跨院,里面同样是叶绿花红。
依翠呆坐在窗前,痴望着回廊檐口连珠样下落的雨水,盘算着怎么去应付今晚的宴席。
“姑娘,现在能梳妆呐!”侍女小胭走进来轻声说。
依翠慵懒地起身,无力地坐到铜镜前,厌烦地说:“这才什么时辰,你就过来催这催那。”
“妈妈说早收拾好到时不慌。”
小胭笑着说着话,已开始在依翠的头上忙活开。
依翠:“今天还是梳单髻。”
小胭含笑说:“小胭知道。”
窗外雨越下越大,还隐隐起了风。
忽然有两条黑影,随风悄无声息地落在回廊里。
他俩相互一对眼色,慢慢靠近有说话声传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