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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守规矩人

忠王府。

忠王书房。

紫铜鎏金云龙双耳香炉,冒着淡淡的烟气。

忠王倚在檀木榻上,榻上放着矮桌,桌上放着棋盘,从棋盘上散乱的黑白玉石棋子看,棋局刚进入中盘。

他紧锁眉头看着左手上棋谱,右手拿枚白玉石棋子在沉思,似乎是有点举棋不定。

“王爷。”张仁臣快步进来行礼,轻声说。

忠王用疑问目光看着他问:“卢鹤翎说了什么事,让你脚步匆忙急成这样?”

张仁臣小心谨慎地说:“回禀王爷,胡人喀什尔失踪了。”

忠王浑身一震,猛然扔掉手上棋子,棋盘上本就错综复杂的情势,被这枚白子一击,变得更是气象万千,不可收拾。

他坐起身子问:“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张仁臣:“刚才卢鹤翎亲口对小人说,喀什尔从昨晚起就已经不知去向。”

忠王:“昨晚是他在酒楼站班,他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张仁臣:“小人不知。”

忠王:“他来就说这事?”

张仁臣:“他是来向王爷求证,喀什尔在不在王府,其它没见他说什么要紧的事。”

“他没尽到职责反而来向本王要人,真是可笑之极。”忠王稍一沉吟,盯着张仁臣问:“喀什尔现在在哪里?”

张仁臣浑身一颤,慌张地说:“小人不知他在哪里。”

忠王:“你还知道什么?”

张仁臣听忠王说话语气平和,但不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他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心理,双膝一软,突然趴到地上,惶恐地说:“小人确实不知,西域特使喀什尔在哪里。”

“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动不动就这样,起来说话。”忠王用有点厌烦的口气说。

张仁臣战战兢兢的爬起身,用带着恐惧的嗓音说:“小人真的不知,哪个喀什尔此时在哪里。”

忠王:“我是问你这半天,又出了什么事。”

“四个失踪的甲胄武士找到了,全都死了。”张仁臣说完话,偷瞄一眼忠王。

他见忠王陡地瞪大眼睛,他的心不自觉就是一沉。

张仁臣见忠王没说话,又非常小心的说。“王猛去看过,他们确实是王府的甲胄武士,死在一座荒宅子里,身上的铠甲兵刃都不见了,赤条条就躺在地上。”

“行了!”

忠王突如其来的大吼,把张仁臣吓得浑身直哆嗦。

他跟忠王也有些年头,很少见忠王发如此大的脾气。

忠王平服下心气,平静地问:“还有什么消息?”

张仁臣更加小心地说:“竹青回来了。”

“这么快?”忠王有点诧异地问。

“是总捕房区捕头写的书信,用的是刑部差役送的信,没走正常的邮路。”

张仁臣说的是实情,但他这套说词含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把自己先择出来。

忠王有意无意看张仁臣一眼,轻声说:“竹青回来也好,这摊子事看他怎么处置。”

张仁臣:“他是昨夜亥初时进的朱雀门,跟他一起回来的只有公仪静和丁四五两个人,其他的人没见回来。”

忠王用手收拾着棋盘上凌乱的黑白棋子,又问:“就这些?”

张仁臣:“那个区捕头在给竹青送信同时,也送信给了在辽东的甘一紫,走的是正常驿站邮路,用的是刑部行文方法。”

忠王停住手上动作,看着张仁臣说:“那个少卿史可染,侍郎黄文章现在怎么样?”

张仁臣:“都死了,现在全躺在明察司殓尸房里。”

“伍道策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忠王沉吟半会,突然问。

张仁臣:“消息上说他在暗中调集人手,具体细节不是很清楚。”

“你马上安排人手盯住明察司的人,看他们有什么动向。另外要撒下人手暗中查找那个喀什尔。”忠王见张仁臣没吱声,加重语气又说:“记住是暗中查找,动静不要搞得太大,让有司衙门的人知道,本王也在找喀什尔就行,千万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本王在找喀什尔。”

张仁臣赶紧躬身称是。

忠王挥挥手,看着张仁臣离开的背影暗自松口气。

他对张仁臣这种能干又聪明,还知道太多事的属下,此时心里竟然升出了点莫名的恨意。

至于到底恨什么,自己也不是十分的清楚。

忠王无奈地摇摇头,手刚拿起棋子,突然又停在空中,对门外轻声说:“进来。”

没听见任何响动,木榻边已经多出个三十多岁,长条脸,目光平和,眉宇间有颗芝麻大小黑痣,穿着王府下人服饰的蒙面中年人。

这个人好像一直就在木榻边,既没忽然出现也不曾离开。

忠王平静地问:“有什么消息?”

“今天寅正时,安远门进了一辆马车,看样式跟昨晚的马车相仿,赶车人戴着大斗笠,没看清他的脸,应该是个青年人。”

忠王望着说话语气平和,远没张仁臣那副奴才相的蒙面中年人,他自己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平和。

他用略显紧张的语气问:“马车去了哪里?”

蒙面中年人:“跑的太快没追上。”

忠王:“你确定马车是昨晚用的哪辆?”

蒙面中年人:“不确定。”

忠王:“事情没办成?”

蒙面中年人:“不能确定。我从安远门外刚回来,现场地上有血迹,有打斗痕迹就是没有人,连死人也没有。”

“怎么会是这样。”忠王轻声嘀咕着。

蒙面中年人平淡地看着忠王,目光中透着股事不关己的神色。

忠王平淡地问:“哪边也没消息?”

蒙面中年人没说话,只是冷漠地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忠王用稍有点急切的语气说:“你尽快联系那边,问事情到底成了没有。”

蒙面中年人平静地说:“最快要到今夜才能见到那边人,王爷要到后半夜,才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忠王:“这种时候哪来这许多规矩。”

“王爷可以立规矩破规矩,在下却只能守住道上的规矩。”

蒙面中年人话说的是不卑不亢。

忠王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舒服。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人敢用这种口吻,这种语气跟他说这种话。但此时迫于情势,也只能是无奈地笑笑。

“王爷没有其它吩咐,在下告退。”

“回来。”

蒙面中年人说完转身就走,却被忠王轻声叫住。

他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忠王。

忠王:“你安排人盯紧张仁臣,看他在忙什么。”

蒙面中年人无言的一点头。

忠王:“还有明察司的竹青,盯住他行踪或许能查到点有用的事。”

蒙面中年人又点一头,还是没说话。

忠王含笑对他挥挥手。

蒙面中年人微一躬身,再没有更多的表示,转身离去。

张仁臣悠闲的从角落里转出,看着从忠王书房里出来的蒙面中年人背影,轻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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