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夜不平静
厉冰燕呆坐在桂树下,任由斑驳的树影在身上舞动,她的心绪也跟着在舞动。
她在想竹青今晚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厉冰燕知道竹青决不会是来找她喝酒,也不会是来关心她为什么不住到明察司里去。
这两者非要比较的话,厉冰燕更愿意相信,竹青是好长时间没见到她,就是单纯的来关心她一下。
厉冰燕同时又在想,竹青拿走一包李子匆忙离去,他是留着自己吃,还是把李子拿去再送给别人?
他如果是把李子拿去再送人,这人又会是谁?
厉冰燕在心里把明察司里,所有的女人都过了一遍,公仪静的身影立刻牢牢占据在她脑海里,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意。
她起身转了一圈,又百无聊赖地坐下,定定看着青砖地上斑驳的树影,想起此次从家里来时,父亲厉国公跟她的谈话。
“小癸你不能带走。”
头发花白,满脸慈爱的厉国公坐在花厅里,断然拒绝了她。
厉冰燕不解地看着父亲厉国公问:“为什么?”
从小到大,父亲这样决绝的拒绝她的请求,在厉冰燕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次。
厉国公摆手说:“你去帝都明察司是去当差,带个侍女过去是方便你行事,可它跟你的身份不符。”
厉冰燕沉默着,怔怔地看着父亲慈爱的脸。
厉国公叹息说:“上次我就不想让你带小卉去,怕你第一次出远门行事不方便,这才勉强同意她跟你去,现在你在那里已经站住了脚,身边总跟个侍女旁人会怎么想?”
厉冰燕豁然开朗,从心里佩服父亲的高瞻远瞩。
厉国公又慈爱的看着女儿厉冰燕,叮嘱道:“此次回去不要跟忠王府走得太近,知道吗!”
厉冰燕顺从的一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忠王是个心思阴狠野心极大,又不肯轻言放弃的人,他想要做成的事,哪怕是千难万险他也会去做。”
厉冰燕听到父亲厉国公是这样在评价忠王,心里对忠王也有了另一番的认识。
“就算他不择手段做成事了那件事,以我对忠王的了解,以忠王的心性,对我们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厉国公忽然又叹气说。
厉冰燕听到父亲这些话,心里是好一阵翻腾。
她难得没敢问为什么,只是在暗中记住了父亲的话。
过了好一会。
厉国公看着她有点阴郁的脸,微笑说:“你已到了桃李年华,本想着在帝都给你找一个归宿,但我知道你心气高傲,一般的世家子弟也看不上。现在你身在帝都离那些高门大户比较近,你自己看着好好把握就是。”
厉冰燕脸色微微一红,心里又是一阵翻腾。
她上次不听父亲劝阻,执意要去帝都说白了也是为了这件事,也是想给日渐势微的厉国公府找一个靠山。
厉冰燕不住在明察司里,长期住在进出自由的长乐客栈,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但她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烦的很。
帝都有背景的所谓青年才俊,十有八九都是纨绔子弟。这种人家势再显赫也不是她心里想要的,她更不可能把终身托付给这种人。
厉冰燕眼前莫名的出现了竹青奸滑的笑脸,她又是一阵心悸。
她刚进明察司不久,有两个人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是卢鹤翎,一个就是竹青。
卢鹤翎是世袭款冬城城主,人又长的俊朗,她在心里本来已经暗自锁定了他,但在岭南竹青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厉冰燕在暗中又关注起竹青,也暗中调查起竹青。
竹青虽说是甘一紫收养的义子,但甘一紫并没有妻室更不说子女,竹青其实就跟甘一紫亲生儿子一样。
甘一紫是天下总捕头,名声虽不如声势显赫的功勋王侯,但手里的权利却是一点不小。况且,甘一紫还和刑部尚书靳铁浩走的近,靳铁浩可是皇亲国戚。
这样看来,竹青在帝都确实要比卢鹤翎有根基。
厉冰燕在心里更倾向于选择竹青。
风吹树摇,地上的树影婆娑而凌乱。
厉冰燕的心念刚活动至此,猛然想起,竹青今晚问魏中军来找她的事,心里一时又是五味杂陈。
她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心里既然锁定了竹青这个目标,就不会轻易撒手。这事不仅关系到她个人的幸福,更关系到整个国公府的荣辱兴衰,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厉冰燕自信凭她的姿色和心智,要想拿下比她小两三岁的竹青,还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竹青跟公仪静走的近,厉冰燕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厉冰燕自认公仪静还不是她的对手,对她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至于明天朝会上,有人要弹劾甘一紫和竹青,厉冰燕更是没多想。
她知道以甘一紫在朝中的实力,忠王想一下两下打倒甘一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可以说是希望并不大。
厉冰燕坚信只要甘一紫不倒,竹青就不会有事。
月爬上中天,明朗又皎洁。
厉冰燕起身长出一口气,使劲甩甩头,暗自打定主意,决不能放过竹青这个猎物。
至于忠王交办的事,在不伤害竹青的前提下,她决定尽力而为,成不成全看天意。
厉冰燕知道忠王这种人,绝不会把赌注押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这样一想,心里又坦然不少。
“卢堂主,我今晚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甘一紫在卢鹤翎房间里刚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
卢鹤翎忙抱拳恭敬地说:“总捕头有何赐教?”
甘一紫把他拉坐下,含笑说:“按身份说你是城主,我们之间不要如此多礼。”
卢鹤翎展颜一笑,转身坐下。
甘一紫看着卢鹤翎笑脸,用有点神秘的语气说:“最近我查出一件事,你知道就行,千万不要伸张出去。”
卢鹤翎心里一惊,脸上依旧笑着一点头。
“我查出五年前杀害令尊大人的凶手,你猜猜此人是谁?”
卢鹤翎心里一动,不知甘一紫此时告诉他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嘴上却急切地问:“是谁?”
甘一紫见卢鹤翎如此急切,心中暗自一松,低声说:“他是昔日令尊大人的至交,神羊派掌门伍道策。”
卢鹤翎故作惊讶地看着甘一紫,半天没说话。
甘一紫摆手说:“起初我也不太相信,经过反复查证,证实就是伍道策杀了令尊大人。”
“总捕头可有伍道策的消息?”卢鹤翎更加急切地问。
甘一紫摇头说:“伍道策五年前失踪,我现在还没查出他的踪迹。”
卢鹤翎失望地长叹一声。
甘一紫疑惑地问:“你早就知道伍道策是杀害令尊大人的凶手?”
卢鹤翎赶紧摆手说:“总捕头今天不说,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害了家父。我叹气是因为虽知道是伍道策害了家父,但找不到他的踪迹也是枉然。”
甘一紫用安慰的语气说:“你不用灰心,我已经安排各地捕房在查找,找到他的踪迹是迟早的事。”
卢鹤翎赶紧抱拳说:“谢总捕头费心。”
甘一紫笑着按下他的手说:“伍道策负案在身,查找他踪迹是总捕房的职责,你不要如此多礼。”
卢鹤翎恨声说:“找到他,我非亲手杀了他。”
甘一紫也义愤填膺地说:“这种人国法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卢鹤翎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亲手杀了他,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甘一紫望着他愤恨的脸,心里又是一宽。
过了一会。
卢鹤翎平静下来,笑着问:“总捕头,今晚来就为这事?”
甘一紫也笑着说:“忙着说令尊大人的事,差点忘了正事,我来是还有一事要跟你商量。”
月上中天。
卢鹤翎站在寥寂的小院中,还在猜测甘一紫刚才来,所说的那一番话的用意。
过了不知多久。
卢鹤翎突然想到甘一紫说,让公仪静跟他一起去护送喀什尔回西域,心里又开始不平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