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又到年底了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扎根农村扎根边疆。”
“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干一辈子革命，做一辈子毛主席的好学生。”
“上山下乡，改天换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
宝妮他们在海岛，每天都能听见广播里重复播放着上山下乡的宣传。
家属院里大一些的孩子也躁动了，他们上次哭闹着不去当兵，现在，又热血沸腾的嚷嚷着去下乡，去农村的广阔天地做一番事业！
“去农村，咱们这不是农村吗？还干一番事业，你能干什么？你是会锄地还是会割麦子？”
“我可以学，我有知识，谁说去农村就是干农活的？”
类似的话在很多家讨论着，孩子们生活在海岛上，向往外面的世界。单纯的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尤其大串联的时候，他们被禁止出岛。这座海岛，仿佛是他们的牢笼，就想冲破。
人就是奇怪的动物，越不让做的事越想做，哪怕碰的头破血流，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候，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
家属院的嫂子们这几天被孩子吵得头疼，也要松口了，不然怎么办，这么大的孩子，不去当兵，也没有工作。
而京市，又是一番景象。
大街小巷都是宣传下乡的标语，那些胡同顽主们也被居委会盯上了，天天找上门，动员他们下乡。
这么有精力，别在折腾了，去更广阔天地建功立业去吧。京市的这座庙小，都要装不下你们了。去更辽阔的舞台，施展才华！
这几年，城里乱糟糟的，拍婆子的，打架的，抢地盘的……闹得很多人天黑都不敢出门，社会治安更是乱作一团。
顾美，一脸兴奋的跑回家。
“妈，我要去下乡，去建设新农村！”
语不惊人死不休，顾美的话差点让徐芳背过气去。
她在这愁呢，怎么让顾美逃过下乡，是不是让老爷子找找关系，或是厚着脸皮去找找顾泽，怎么也是他妹妹啊。没想到，顾美一句话，气的徐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去农村干什么，你知道怎么干农活吗，你会做饭吗？你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吗？你……”
徐芳自己经历过，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再经历一番。她当年舍弃一切，就是为了不再回到农村去，虽然他们的村子离京市很近，那也是农村，也有干不完的活。
“韩哥哥也报名下乡，我想和他在一起，离的近一点。”顾美一脸娇羞的打断她妈的唠叨。
为了韩哥哥，她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韩哥哥能看到她。
“什么韩哥哥？你和人处对象了？”
“没有，我倒是想，韩哥哥不答应。妈妈，你找人问问，韩哥哥分到哪了，我也去。”
徐芳看着有点疯魔的顾美，造孽啊！十六七岁的丫头，除了好看的男人，啥都不想。她想起来了，韩哥哥是谁了。韩老将军的小儿子，一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
“不行，男女要避嫌，你整天追着姓韩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一天无所事事，领着一帮小子，不进部队，到处拍婆子，能有什么出息。”
“不管，我就要和韩哥哥去一个地方。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问，自己去报名。”
顾美和她妈在家胡搅蛮缠不提，顾三叔家也不清净。
“顾楠真的得去下乡吗，没有办法了吗？顾泽那你去说了吗？”
顾三婶满脸焦急的问着，她可不希望小儿子去下什么乡，吃苦不说，能有什么出息。他儿子可是大学生啊，考的那么好，怎么就没学上了呢？
“找谁也没用，我去问过顾泽了，这回是强制性的，符合条件的都要去。现在，你赶紧给顾楠准备东西，我再活动活动。这也赖顾楠自己，上班三天两头都不见人影。”
“他那不是想着还去上大学吗，谁能想到这世道……”
“快闭嘴吧，啥话都往外说。”
顾三婶捂住嘴巴，她说完就后悔了，嘴秃噜了。
顾三叔又出去了，顾三婶开始整理家里的票据，不管去不去，能去哪，都要做两手准备。
一想到自己优秀的小儿子，拿着笔的手要去握锄头，她的心就揪在一起。
而顾小姑家里也闹着呢，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工作了，老三还能挺一挺，老二正符合条件啊！
老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之前一直跟着一帮人闹革命，工作也没找，对象也没有，愁人。
“妈，我不去下乡，你去找外公，找大表哥，给我找份工作，我不下乡。”
顾小姑的女儿田慧哭天抹泪的和她妈吵着，没了当革命小将时的意气风发。
她们这队的小将，都要下乡，没有一个能幸免。他们还觉得自己要去建设新农村，干一番事业，觉得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可是田慧知道农村是什么样的，她奶奶家就在农村，她以前回去过一次。到处尘土飞扬的，低矮的房屋，一大家子搅和在一起，为了一颗糖，一块肉，能大打出手。
她的几个婶婶还一直想把家里的堂兄弟送到她家，觉得男孩子应该被重视，她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时泼出去的水水。她一想到就会做噩梦，怎么也不想去下乡。
“行了，我一会去你外公那看看，也不知道行不行。”
顾小姑也是头大，自己的闺女啥也不会，去了农村怎么生活。但她也知道，不光自己闺女，顾家还有其他符合条件的，她也没把握，父亲能不能帮忙。
而顾美口中的韩哥哥，韩卫东，也是大院的传奇人物。
作为老来子的他，不喜欢当兵，不想上班，十八大九的，一直晃荡着。他爹是根正苗红的老革命，比顾野爷爷还小一些，职位不低，关键是人家没退休呢。
韩卫东的妈是他爸后娶的媳妇，一个大龄带孩子的鳏夫，娶了小他十多岁的仰慕者，又生了好几个孩子，两窝孩子还不怎么对付。韩卫东讨厌家里的氛围，想要离开。
“韩哥，刚才顾家的那个粘人精，打听你去哪下乡呢？”
“别告诉她，太烦人，听不懂人话。”
“哈哈……我们告诉她个假的地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为爱走天涯！”
“哈哈……”
“滚蛋！”
一群半大小子，骑着二八大杠呼啸着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