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争吵
随着吵闹声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重。
“大热天的,你自己要去瞎折腾,又不是我推着你的。”好像是爸爸的声音。
“你天天不是打牌就是搓麻将,家里不管,地里的活也不干。”这是妈妈的声音。
“一天天的就知道吵吵吵,打个牌也不安生。”爸爸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白天打牌,晚上也打牌,这样下去一家子饿死算了。”妈妈的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
吵着吼着,两个人前后脚迈进了院子。
也让她再次见到了年轻时的爸爸妈妈。
这个时候的妈妈很年轻,浓眉杏眼白皮肤,眼角只有一点点的鱼尾纹。
妈妈中等个子,身材匀称,穿着一件灰色的确良长袖衬衫,因为在外干农活,长袖用扣子在手腕处紧紧扣着。
下身穿着一件同色的长裤,脚上踩着绿色的解放鞋。
一头齐肩的中长发,用皮筋扎成两个麻花辫。
头顶戴着一顶大草帽,一张脸热的红彤彤的,扛着锄头拎着水壶,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再看年轻高大的爸爸,穿着件汗背心,下身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耷拉着塑料拖鞋。
横眉冷对,鼻梁高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进了院子,看了眼皱着眉看他的许可。
哼的一声,不情不愿的走进堂屋,拎起饭桌上的大茶壶。直接壶口对着嘴巴,狠狠的给自己灌了好几口凉白开。
一副莫挨老子的腔调,坐在长条板凳上扇着蒲扇。
许可叹了口气,来到厨房,看到妈妈在厨房的矮凳上啜泣,她拧了块湿毛巾,倒了碗凉白开,蹲在妈妈的面前,轻声安慰:“妈,别生气了,赶紧擦擦脸,喝点水解解渴。”
听到许可说话,赵海云抬起通红的眼睛,接过湿毛巾胡乱的擦了两把,喝了两口碗里的水,这才抹了抹唇角焦急的问:“闺女,你感冒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发热啊?”说着用额头贴着许可的额头,感受了一会儿,才缓和了语气道:“嗯,没烧了,以后睡前别再贪凉了!”转头又看向堂屋的方向:“我都说了,闺女发热还没好,你不下地,那你在家就多留意着点,我前脚走,你后脚就遛了,还拿家里的钱出去赌,才一会儿功夫就输了十来块,这日子还要不要过啦?”
赵海云真的要被他气死了,昨晚女儿高烧不退,她在身边守了整整半宿。
就他跟没事人似的,在隔壁屋呼呼大睡。
下午看着女儿烧退了点,她就想去地里看看,出门时还交代过他,在家注意着点,怕女儿的发烧会反复。
结果,自己从地里匆匆赶回来,就听到他在邻居家的声音。
赵海云那个气啊,平时不顾家就算了,孩子病了也不管。
两个孩子长那么大,他根本就没操多少心。
赵海云只觉得身心疲惫,跟他过了十几年,就吵了十几年。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许可看着妈妈气愤的脸,前世的爸爸就是这样,地里活不干,家里的事也不管。隔三差五的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聊天打牌。
老人病了,孩子哭了,都好似跟他没关系一样。
酒喝多了,钱输光了,还要回家打老婆。
从记事起,许可就对这样的婚姻感到恐惧。
她是宁愿一个人,也不想找爸爸这样的人一起过日子。
所以前世,直到她四十多岁,还是选择单身一个人。
看着年轻的爸爸,心里有埋怨还有对他的怒其不争。
如果爸爸不赌博不家暴,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心灰意冷的离开?这个家是不是就不会散?爷爷和奶奶也就不会早早离世?爸爸以后也就不会活在懊悔中?弟弟也就不会为了拖累妈妈早早辍学了?
许可缓慢的走到他的跟前,板着严肃的小脸,哀怨的道:“爸,您快四十了,不是十四岁,您上有老下有小,您是个大男人,大男人就应该有他的责任和担当。男人的拳头不是用来打女人的,而是用来打天下的。您是不是非得让妈妈彻底失望,然后带着我和弟弟离开,到那时你才会后悔?”
许可说完这句话,堂屋里变的一片寂静。
许长青猛地抬起头,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儿,就跟见了鬼似的。
他这个女儿怎么了?平时唯唯诺诺的,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今天这是魔怔了?一口气竟然说了那么多话?还都是训斥他的话?这是长本事了要翻天的节奏啊?
他眯着眼睛恶狠狠道:“你这个死丫头,我是你老子,你这是在教训你老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今天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我不打死你!”
许长青的嘴里骂骂咧咧,说着就要举起蒲扇似的大手挥向许可。
赵海云在厨房听到吼声时,就知道事情不好,她急匆匆的跑进堂屋,就看到许长青挥手要打她的闺女。
这么大的手掌,挥到女儿脸上该有多疼啊?
赵海云想都没想,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许可的面前。
就在巴掌快要落到赵海云的脸上时,从屋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给我住手,你再打一下试试?我看你,是昨晚的猫尿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