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栅栏

大栅栏原来叫廊坊四条，因为这条街上的栅栏制作出色，保留的时间长，而且又比其他地方的大上一些。所以慢慢的大栅栏就成为了这条街的名字，而廊坊四条现在已少有人知。从明清开始这条街上就已经店铺林立。

千万别念错了，街的名字念做大石兰儿，后面加上儿化音，这是北京话的特色。而后面说的制作的栅栏出色读本音。这里为什么读音不一样呢，读街的名字的时候要上口，就比如有的时候把白读成博音。

刘果毅站在街口有点郁闷。这店铺也太多了。

他是今天早上从家出来的，韩伟到老刘头家的时候刘家老二也在。

老二刘啸月这次是回北京办点事，这个北方大枭现如今在整个河北省说一不二。这回进京还是为上回的那个朋友。这次倒不是有什么麻烦，而是他高升了。他这个朋友本就是体制内的人，现如今已经入京做了京官，于是请刘啸月回京城叙叙旧，而刘家老二也就回家看看老爸还有媳妇。刘老二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不过老刘头说了，他有一旁嗣送终，于是刘老二也就没着急。

一家子听完韩伟的叙述刘老二直接就准备奔东北，可是却让老刘头拦下了“你去干吗？”这是老刘头当时的原话“有机会就让小辈儿出去闯闯，咱们都老了，怎么样爷们儿？自己去救你老爹成不”老刘头这话是冲着刘果毅说的。

这里说下京城话，很有意思。爷们儿是叫跟自己差着辈分的人，长辈叫小辈或者小辈叫长辈都可以。而爷儿们是说自己的，比如爷儿们怎么也是条汉子。爷们是女人叫自己丈夫。很逗吧。

刘果毅今年已经十八了，因为内外双修再加上修习道术，所以身材并不显得多么魁梧，反而有点单薄。但是刘老二知道，这小子那看上去稍显单薄的身躯中隐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而且因为坐宫贪狼，小脸蛋长的那叫一个帅气。

现如今刘老二已经根本不是刘家村小霸王的对手了，刘啸月也经常感叹，练了一辈子，结果让一个刚刚十八的毛头小屁孩给揍了，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到全是自豪。

再加上刘果毅修习道家道术，茅山的，宿土的，再加上全真的，反正精通不敢说，毕竟他才十八岁，至少对这些门派的法门阵眼什么的都知道。这就不容易了，这些都是老刘头生生逼出来的。

“我？”刘果毅有点意外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

“不敢？”老刘头玩味的看着刘果毅。

“当然敢”刘果毅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一挺小胸脯“肯定把我老爹和三叔安全的带回来”

老刘头满意的笑了笑，冲着刘啸月说道“看见没有，咱们家的小老虎已经嗷嗷叫了，关不住喽”听了自己老爹这话刘啸月也笑了。

“那就这么着，韩伟呀，你是叫韩伟是吧”韩伟一听老爷子叫他赶紧点头。不过他有点不高兴，这么大的事老爷子您怎么派个半大的孩子呀，这老的糊涂了怎么这个当儿子的也糊涂了，这不是让这娃娃去送死吗。

“你跟我到后边来，我先给你看看你那胳膊，再不治估计你以后都别想用上劲。果毅呀你晚上过来我嘱咐你点事，行了散了吧”老刘头说完带着韩伟往后院走去“对了黑子你跟果毅一起去”

大黑狗本来在屋门口趴着好像在睡觉，一听见老刘头这话翻了个白眼继续睡它的大头觉“有赤须火龙的肉身”老刘头跟了一句之后就走回了后院，而大黑狗好像打了个激灵没有动。

这个大黑狗是刘果毅心里的一道坎，本来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你个狗东西应该也老了，十多年了。可是这大黑狗就一点没有老的样子，还是那么厉害，刘家村两个小霸王，也就是果毅果成哥俩还是追不上。

不过自从他们哥俩学艺有成大黑狗也不欺负他们俩了，估计也是觉得没啥意思了。这几年两人一狗相处的还是挺融洽的。刘果毅问过老刘头大黑狗的来历，老刘头嘿嘿的笑了两声没说话。

老刘头当天晚上给了刘果毅一个包袱，他管这叫百宝囊。里面老刘头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摆阵施术用的。在百宝囊的外边别着十二枚精金打造的三棱刺，这是一种暗器，通过手腕的力量甩打出去达到伤杀人命的目的。其次还有一把甩头，这也是一种暗器，跟绳镖差不多。说起这个东西，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有个胜英胜子川，这个胜三爷用这个用的最好。三只金镖压绿林，甩头一子定乾坤。这句话里面的甩头说的就这种暗器。

之后老刘头还给了刘果毅一把破剑，对，就是破剑。说是剑吧跟个匕首似得，并不长，刃都崩了，剑把也裂了，也没有剑鞘。刘果毅是真心不想要，可老刘头非让他拿着，说也不沉，你拿着就当个护身符吧。无奈何，刘果毅还回屋把自己的那把匕首的鞘给了这把破剑，你别说，大小还他妈的正正好，想到这刘家村小霸王不由得骂了句脏话。

还有一根赶棒，赶棒这个东西现在估计已经没人见过了，别说见过，估计听说过的人都少。这玩意属于外八门的兵器，又叫纱布口袋。为什么叫这个呢，他外边是用布做的，里边有一层铁砂，铁砂里面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包着水银，长的，水银在里面可以流动，外边的纱布又是软的，不用的时候可以系在腰上，用的时候拿下来一贯注内炁，打人全是内伤，实在是厉害非常。

老刘头这根赶帮外边的布是用一种特殊的蚕丝织布制成，水火不侵更是厉害。

“跪下”将所有东西都给了刘果毅后，老刘头坐在中屋一把太师椅上一脸严肃的对着刘果毅说道，而刘老二刘啸月也同样板着脸站在老刘头身边。

见刘果毅跪在自己跟前，老刘头慎重的再次说道“你七岁与老夫习武，到今天已经十多个春秋，现如今，老夫有事交代于你，此次你出村去救你父亲和你三叔，老夫要给你立几条规矩”

刘果毅跪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听着，当听到老刘头自称老夫而不是爷爷的时候，刘家村小霸王知道，老刘头下面说得话一定非常重要。

只听老刘头继续说道“今日老夫既然放你出去，就表示你已出师，当年老夫本欲追随家师以求大道，无奈师傅他老人家有命，另外又被家族所累，只得被迫出世，不过当时家师就给老夫立下五条规矩，啸月出世我给他立过，国成当兵我也给他立过，现如今轮到你了”

“关于咱们的门户，家师有令严禁泄露，我就不和你说了，但是”说着老刘头眼中精光一闪，死死的盯着刘果毅“规矩你要是破了，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必有人取你项上人头，清理门户”

刘果毅心中一颤，老老实实的听老刘头继续说下去“第一条，戒淫，你小子座宫贪狼，对女人本就凉薄，这淫戒你可万万不可破”

看刘果毅郑重的点了点头，老刘头继续说道“第二条，戒盗，要知道咱们的门户老夫虽然从未对人透露过，可咱们这京西北刘家村的名声不可臭，刘家村出去的人，绝对不能入了荣字门”“荣字门”就是盗门的意思。

“不过”说着老刘头脸色一缓“要是遇到那为富不仁，祸害乡里的恶人，劫富济贫之事偶尔做那么一两件，倒也不是不行”

看刘果毅脸上要露出笑意，老刘头脸上再次露出严肃的表情“第三条，控了海或者倒腾这玩意，不用别人，老夫亲手捏死你”“控海”就是吸毒的意思，至于“倒腾这玩意”那自然就是贩毒了。

“第四条，挂子行，不能碰”“挂子行”包括的比较多，打把势卖艺，开把式场子收钱教徒弟，保镖，很多很多，都属于挂子行。

“最后一条”说着老刘头瞪着刘果毅的说道“其实最后这两条都是不能干的行当，为什么不放在一起呢，就是第四条要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回来跟我说一声，也不是不能干，但是最后一条，小子你要是碰了”说着老刘头先是冷哼一声，之后继续说道“渣字门，雁尾子，挖点儿，啃汉，月字门，这些你要是碰了，就不用回来了”“渣字门”是拐卖人口，“雁尾子”是诈骗，“挖点子”是敲诈，“啃汉”是做假药，至于“月字门”则是搞赌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刘头让人赶着驴车把韩伟送走了。当时这就是主要的交通工具。而刘果毅嫌驴车走的太慢，跟韩伟约定了在北京的大栅栏见面之后就让他先走了。而他自己准备跑到北京城，六十来公里对于刘果毅来说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这中间还要算上休息的时间，可谁也没想到在刘果毅快跑到昌平县城的时候大黑狗追了上来。

于是现在刘果毅就和大黑狗一起站在了大栅栏的街口

他来这里是老刘头交代的，有很多东西他们家没有，需要上这里找一些特定的商家。可这么多的店铺让他很是郁闷。

“慢慢来吧”无奈何，刘果毅只能带着大黑狗慢慢找了。

老刘头让他来这里找两家店铺，第一家在幌子的左下角应该有个小弩箭的标志。当刘果毅站在这家门口的时候心里有点骂街。只见五间门脸儿有四间半上着门板，从唯一开着的半扇门看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卖纸钱的地方，要不是现在都要求火葬这里估计就是卖棺材的了。

走上前去，刘果毅推门就要往里走，可发现推不动，又往外拉了一下，还是不行，退后一步想了想，再次上前，握住门把手向上一抬“卧槽”刘果毅心里暗骂，这门果然是向上开的。

按照旧社会的说法，棺材铺的门不向里不向外，那就只能向上开，据说，魂魄开门只能推或者拉。这尼玛不会真的是个棺材铺吧。

迈步进店，店里有个小伙计耷拉着脑袋坐在柜台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不过刘果毅进门的时候发现这小子耳朵动了动。

走到柜台前，二指微曲敲了敲柜台，小伙计这才抬头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刘果毅，之后马上露出笑脸，赶紧起身点头哈腰的对刘果毅说到“爷，您这是帮谁家管管闲事呀？”这里原来肯定是卖棺材的，连伙计招呼客人的话都一样。刘果毅脑袋上青筋直蹦。

过去卖棺材的没有主动招呼客人的，因为所有客套话放在这里都跟骂街一样，老没见了您的，您看您这回要几个？没事您带一个回去玩去，这些话放在棺材铺里非打起来不可，而一般棺材铺都说您帮谁家管管闲事，话里的意思就是并不是您家死人了，您这纯属是帮忙，这么说就算真是家里有了白事听着也舒服一些。

“辛苦您的”听小伙计这么一说刘果毅并没有搭腔，而先是左右看了看，之后才抱拳说道。

这话一出小伙计愣了一下，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刘果毅一番，也抱拳说道“您辛苦”进门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耳目下您窑上的孙食可在”刘果毅张口说道。耳目就是打听，窑上就是店里，孙食是男人的意思，放在这里就是当家的。

这些话其实就是敲门砖，一般人听不懂，这都是老刘头教给刘果毅的，这十几年可不光是练武修道，还有外面的一些典故传说，老刘头是一股脑的全教给哥俩了。

“敢问您是吃哪一门的？您贵上下”小伙计知道这下来了大主顾了，赶紧作了个揖，嘴里客气的问道。

吃哪一门的说的就是做那一行当的，旧社会江湖八门分上下，上四门金评彩挂，下四门皮团调柳。

“额~~”刘果毅考虑了下，自己应该是个练武的，勉强能跟挂字门沾上边，可自己又有道家的底子，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哪一门。而挂字门是打把势卖艺的，也就算半个练武的吧。可自己又从来没干过这行当，于是想了想决定先不说自己到底是干嘛的，可人家又问自己贵上下，就是问自己叫个啥，说自己吧，自己刚出来肯定没人知道，别再让人以为是混吃混喝的给揍了，于是决定报爷爷的名字“在下太岁减着您不一定晓得，不过在下戗儿的戗为切密埝顺水，恕个罪说，上丙下辰。”

这句话就是说他自己太小，说出来你不一定知道，不过我的爷爷是西北方向的刘姓，名丙辰。

“哦~原来是丙辰公家的孙少爷”小伙计还没说话一个中年人就从后店快步走了出来“在下叶秋，落叶知秋的叶秋，也是这家店的东家”中年人四十岁上下，一身八成新的西服拿着一把折扇不伦不类。不过那个时候的人都这么穿。

“快请进，咱们到后堂说话，伙计关门，今天不做生意了”敲门砖都已经敲响了，这里也没有别人，两个人说话也没有那么费劲了。

到了后店叶秋给刘果毅倒了杯茶问道“丙辰公可好”

“我爷爷挺好的，叶老板，我这次来是我爷爷让我来的，怹老人家说您这里有怹以前拜托您打造的两把弩箭，我这次出村办事急需这个玩意，不知…”

“怹”他的尊称。

“哦好说，我这就让伙计给您拿过来”

刘果毅出门的时候老刘头交代了，这家店是专门打造兵器的，他上次托他们打造了两把小弩，让刘果毅带上以便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