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底细

霖觉回到临时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他连轴转了好几天，睡眠本就少。

到了蓝星后又是彻夜未眠，已是十分疲惫。

进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脱外套，

摸了一下自己肩膀，才发现他的外套被那朵荆棘花穿走了。

他就扯开了领带先去洗了个澡。

热水开到最大，浴室间里弥漫着水汽。

他用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一张木然的脸，眼下乌青十分明显。

镜子里身影很模糊，可是依旧能看到霖觉健硕的身躯，还有他身上新添的伤痕。

不似蓝星医疗水平落后，联盟有治疗仓，可以在短时间加速伤口愈合。

但是皮表的伤痕容易愈合，内部却没有怎么快。

霖觉没有时间，治疗仓还是回程的路上躺进去了几个小时，现在身上的疤痕还没有褪。

他动了动自己手臂，今天抓那小子的时候好像拉到手臂。

那小子看着瘦弱，其实身手不错。如果不是底子太差，身板儿太小的话，说不准还真能让他给逃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被那小子牵走了，霖觉垂下眼眸，裹上浴巾走了出去。

走出浴室后，正好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

霖觉边擦头发边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职业装的女人。

“少，少将，你要的文件。”

女人看到霖觉松垮浴袍下的胸膛，红了脸。

霖觉思索了一秒钟才记起来，当时还让蓝星的高层给他找了关于沈繁的个人资料。

他接了过来，嗯了一声，然后关了门。

文件被随意扔在了沙发的茶几上，霖觉转身从酒柜里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

不多，就刚刚好能助眠的剂量。

累过头后，其实很难入眠。

就算是睡着了也会惊醒，所以这点酒成了他睡前的安眠剂。

他喝了几口后，目光才扫过那密封的文件袋子。

其实现在看不看都不重要了。

这小子没有怀孕，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千里迢迢赶过来找人。

边笙或许说得对，是他太敏感了。

可是边笙不知道，他这具身体的特殊性。

他不能随便和人发生关系，什么类别的都不行。

他冒不起这个险。

酒喝完了，霖觉就上了床，躺了一会儿，开始反复翻身。

最后只得又坐了起来，

安抚性的红酒没有了作用，头开始疼得厉害。

他开了台灯，然后又看到了那个被冷落的文件袋。

最后霖觉还是下了床，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撕拉一声，拆开了那份本该被丢掉的文件。

沈繁（曾用名陈繁），19岁，生日是5月27日，双子座。

母亲：陈绮娜已故，父不详。

地址：蓝星，永州区，凤凰街道复兴路教师新村2幢3单元101室。

曾住地址，数了一下十来个。

看到这里，霖觉才发现里头有在方舟求职单上留的地址。

这小子或许没有骗人，只是搬家了而已。

而且这小区名字一看就是十分老旧。

房子越搬越旧，而且越来越频繁。

应该都是租房子住。

他很穷，或者说很缺钱？

怪不得会去做那种事，

而且连一条体面的内裤都没有。

霖觉想起了那一条明显起球，屁股上磨到快透光的白色棉质内裤，前头好像还有几个破洞。

当时没看太清。

霖觉忽然觉得沈繁会成长成这样，有那么点情有可原。

翻开第二页，上面是”陈繁“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学校名称，还有在校的基本情况。

幼儿园是三好宝宝，小学是三好学生，初中还是班长……一路过来看着都十分优秀。

直到高二戛然而止，肄业原因写的是主动退学。

没有处分，也没有记过。

为什么要退学，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就算再怎么差也能考上一个大学，再不济上个职高，出来找一份正经工作不是问题。

霖觉揉了揉眉心，看着这一份东西，开始不自觉地梳理和分析沈繁的人生轨迹。

第三页是家庭的具体情况。

写这份材料的人应该十分感性，把沈繁的生平写成了一篇小作文。

刚开始是未婚先孕的母亲带着儿子艰难生活，再婚后和沈姓丈夫又生了一个孩子，陈繁正式改成沈繁，就成了四口之家中多余的那一口。

日子变得十分不好过。

之后，这个妈突然死了。

沈繁只能跟着这个后爸，这个后爸对沈繁很不耐烦，动则打骂。

沈繁那时候已经上初中，不仅学习压力大，每天还要回家照顾弟弟。

两年后，后爸再次结婚。

后妈还带了一个比他还大，还有智力问题的哥哥。这两个人和沈繁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也不是靠谱的人。沈繁正长身体，却连学校吃饭的钱都拖欠，饿多了人就经常生病。

最精彩的是，两个人都嫌弃沈繁是个病秧子，嫌弃那后来的傻子哥哥。

带着沈繁前头的那个弟弟直接搬走了，把他们两个留在了原地，不管不顾了。沈繁只能在辍学，和这个哥哥四处打工度日。

……

霖觉看完觉得更头疼了，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经历，

拍成电视剧都能让十八岁至八十岁的女性观众，泪流满面，哭湿枕巾。

如果不是刚刚那位秘书小姐添油加醋，

那么沈繁这短短的十九年过得简直比黄连还苦。

所以才会性情大变，成为不良少年？

怎么办？

霖觉忽然觉得自己也会是沈繁惨淡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个侵犯了他的人渣。

可是再想到沈繁指着他鼻子骂娘。

还有各种不得体的行为。

他又觉得自己是圣母心泛滥了。

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沈繁人生凄惨，是他命不好，

关他霖觉什么事。

但是……

霖觉盯着上头那张单人一寸照片。

这或许是学生时期拍的，

还穿着洗得泛了白的校服，脸上带着疏离的笑。

但是……

他叫“沈繁”。

不是同一个人，确实同名同姓。

和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的名字连比划都一模一样。

如果他帮了他一把。

是不是也算为他的沈繁积一点福报。

霖觉想了想，取出抽屉里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蓝星还用着这么朴实无华的通讯工具。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非常，全程都说好好好，是是是……

挂了机后，霖觉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非亲非故的。

他再次躺回了床上，这一次几乎是闭眼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