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父子情深

乾清宫里也是一派祥和。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赫舍里氏的忌日了，康熙帝回忆起往事，又让人重新整理了宫殿，翻出来了赫舍里氏的一堆旧物，睹物思人，便回忆起了当时赫舍里氏离世之后他和太子两个人度过的艰难岁月。

过往的情分涌上心头，这才叫胤礽过来一块用膳的。

“今儿个所行可是顺利，在外头见了什么东西，可是有何种感触？”原本他跟儿子的相处大多数是在考校功课的，所以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探讨了起来，说话也有些一板一眼的。

“回汗阿玛的话，大人们性情和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然是一切都顺利的。”

康熙帝笑而不语。

他的那些臣子个个都是什么模样，他还是清楚的，倒也说不上是性情和善，不过一个个都是老狐狸的模样，看人下菜碟，也不会随意为难了人。

父子两个人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有些漫无边际却温馨的话语，让康熙帝紧绷一天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胤礽想起来隔着马车窗看到的那一幕有些犹豫。

其实要是按照往常，他更应该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思路，再派人仔细调查一番，写了文章再禀告给汗阿玛的。

他做事从来都是这样，行云流水又不喜欢出差错的。

只是如今气氛正好，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和谐，单纯当做阿玛对他的指点，倒也可以说得出来。

“儿臣今天在马车上，往外面看，倒是看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现象。”胤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能理解。他抬起一双求知的眼睛看着康熙帝，康熙帝下意识的挺了挺身板，油然而生的一种责任感。

一下子就把康熙帝的兴趣给勾起来了，要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什么情绪也都不会表露出来，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对待每个人都是谦和有礼的，却比谁都倔强，有时候让人头疼的厉害。

如今他有什么困惑的地方？

“儿臣看到了沿街乞讨的人，里面有好几个是那种尚且能干得了活的男子，虽然看上去瘦弱，却也未曾生病，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像这般男子也都是家中顶梁柱了，为何会在路上乞讨？这里是京城尚且如此，若是在一些更偏远的地方会不会更多呢？”他紧紧皱着眉头。他在回来的路上确实发现了这般严重的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人不求上进，还是另有隐情？若是另有隐情，究竟是官府的不作为？还是因为他们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但凡是有一些上进心的，能够干得了活的，这绝对不会愿意沦为乞丐的！

不管如何，总归是要搞清楚的。

京城的治安还好一些，可若是在一些偏远的地方，像这般男子到处流窜，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都是不容小觑的不安定因素。

康熙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也是长时间待在宫里，宫外的事情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把握，更不用说那些路上沿街乞讨的乞丐了，根本就不起眼了。

“保成出去一趟，果然会比待在宫里要开眼界的，往后若是有这样的机会，多出去看看也好，省得在宫里被蒙蔽了！”康熙帝叹息一声。

能够发现这件事情，又不是自己交代了的任务，也是难能可贵。像这般长在宫里锦衣玉食的，能看得到那些路上的乞丐也是颇为难得了…

接着，康熙帝又好好关怀了他一番，父子两个人之间煞为温馨。

“行了，今儿个也不早了，早些回毓庆宫去的，不过今天你这件事情还得多加调查才是，朕指派给你几个人，你去查查此事，然后把文章写出来，再送到朕这里。”康熙帝最后一脸满意的这样开口说道。

胤礽，“……”

好吧，虽然过程确实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父子情深的场面，但是不还是要写出来文章吗？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折腾的是什么…

他行了礼之后转身想要离开，突然又想起来了菁柔告诉自己的话，“要懂得示弱，要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小孩子…”

“不要把家中的阿玛当成顶梁柱一般的存在，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阿玛”…

虽然听着是这样，听着他也为之意动。他琢磨了一下，也能想得明白，那一日的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背后哪有什么宫人在嚼舌根子？不过就是故意给他下的圈套罢了。

当时听完那番话之后他六神无主，没有琢磨到这么神，但是现在却是明白了的。

菁柔的话有道理，但是说真的，对康熙帝说出比较腻歪的话，或者是做出什么样的举止，他当真是有些做不到的。

这样想着，他的耳朵又红成了一片。

康熙帝瞅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了，挑了挑眉。

这小子今天倒是显的奇奇怪怪的。

在京城里面，甚至超过京城的范围，处处都是康熙帝的眼线，包括他重用的一些大臣，像是陈延敬府里也有。

可是这样的棋子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动用的，既然是自己重用的臣子，也不会说没有目的狐疑着去调查他们。

所以胤礽在宫外发生的事，他都了解，但是在陈延敬府里发生的事儿康熙帝确实不知情了。

“汗阿玛…”他的睫毛颤了颤，像是终于鼓起来了勇气。

“儿臣今日心情不算好…盖因为今日出门的时候听到了有几个奴才在嚼舌根子。”

康熙帝拧着眉头，下意识的觉得荒唐，好端端的皇子怎么会因为下面的人嚼舌根子就这般状态？

若是他们做的不行，处置了就是，何必在这里自怨自艾？

“皇额娘…再过一阵就是皇额娘的忌日。儿臣一直铭记于心。今日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些，可是在看到汗阿玛的时候就全都想明白了，没有什么事比汗阿玛更重要的人了。只要汗阿玛喜欢儿臣，儿臣就总是觉得快乐的。”他微微低下头，可是声音却是坚定的。

原本只是想要跟汗阿玛敞开心扉说一说的，然后实践一下菁柔说的话，可是越说，那种感情就上来了，情绪就收不住了。

他这样说了一番话之后，可是把康熙朝给心疼坏了。

想到最近回忆起来的种种，再看着眼前的孩子，即便是铁石心肠的康熙帝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归根到底，这才是他投入心血最多的儿子，甚至小的时候保成哭闹不止，都是自己处理完朝政之后晚上又哄着他的。

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嫡子，却是唯一一个顺利长大的嫡子。那个时候吴三桂正在挑起动乱，为了安定朝堂上下的心，一出生康熙帝就把他封为了太子。

若说当时算是一个政治举措，但是保成确实是他最重视，投入心血最多，也最偏心的孩子啊！

先前夭折的那些孩子，他看到之时心里有多么痛苦，看到他平安长大康熙帝就有多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