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救乞丐
林栀予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决定要利用萧玹，当即便撤回追杀计划，转而凝集人力物力全力寻找江崇安。
林栀予此举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萧玹手上，她必须抢在萧玹下蛊之前，找到预防或根除活人蛊的方法。
这日天晴气朗，林栀予打算去找几个新的铺面，以备生意转移不时之需。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巷前，主仆三人一时犯了难。
这张榜上贴出的价格，远超出林栀予的预算。
林栀予并不差钱，尽可大手一挥豪掷千金，可做生意总要讲求个成本收支，大手大脚反而失去了做生意的意义。
“这里拢共有八条巷子，每条巷子有二十个铺面，咱们快着些，两日内应该能找到合适的。”
兰生望着巷子，头疼琢磨先从那条开始。
林栀予笑道：“用不着如此麻烦。”
兰生夏春不约而同望过来。
“小姐莫非要请帮手？”
不是说这次之事要她们自己来么？
“算是要请帮手吧，但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夏春竖起耳朵来听，第一眼见到小姐时，她就觉得小姐不是一般人，后面相处起来，她果然没看错。
林栀予没卖关子，直言道：“这样，你们去找个庄宅牙人，就说咱们在这条街上有几个铺子要卖，找他打听打听问价。”
“可我们没有铺子要卖啊。”
他们是来买铺子的。
夏春好一会才会意。
夏春一向是个机灵的，林栀予见她明白，会心一笑。
为防止夏春想岔了，林栀予还是解释了一遍，“你向庄宅牙人透露有铺子要卖，尽可能表示想快些脱手，届时他自会将这附近的行情如数说给你听。”
“哪条街人多人少，生意是否容易做，左邻右舍关系好坏……诱使你压价，你不必与他据理力争，只需听他怎么说，装作外行记下便可。”
夏春点头，觉得可行。
“兰生你与她一起？”
兰生不放心自家主子一个人在这，“夏春去吧，趁这机会试炼试炼。”
过去这么久，兰生已经放下了对夏春的戒心。
林栀予没多说什么。
夏春动身后，林栀予在自家酒楼核对起账本子。
兰生静立在一旁，时不时给林栀予添些热茶。
对于林栀予经商这件事，兰生一开始并不看好，不仅因为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更会连累林栀予的名声。
可接连几个铺面在林栀予的经营下收益大涨，这份天赋在这，兰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反而隐隐有种自豪不自觉壮大。
这几间铺子是林栀予从沈氏那要来的，没对外声张，只让她做个幕后老板。
林栀予刚接手时，铺子的账面并不好看，几近入不敷出，沈氏本也打算丢给林栀予打发时间，不想竟起死回生了。
林栀予对账面抓得紧，加上她自有一套核对方法，底下人没了动手脚的余地，账本查看起来很迅速。
一家查完换另一家。
只是不等林栀予走出酒楼，便听到后花园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嘲弄大笑声。
“爬啊爬啊！你如今是乞丐，乞丐该趴在地上！”
“还有碗，把这碗举到头顶，求小爷赏你银子！”
“说啊！说你是街边发臭的乞丐！”
“蠢货！脑子坏了舌头也坏了吗？！”
“要不要哥几个给你治一治！”
“给他塞一坨狗屎！”
几个纨绔子弟正在欺负一名少年。
准确来说，是个小乞丐。
蓬乱的长发，满是补丁布条勉强可以称得上是衣裳的破布用以裹身，小乞丐蜷曲侧躺在地上，捂着腹肚，忍耐着痛苦。
纨绔们毫不留情，专找令人痛又不会要命的地方下手，欣赏小乞丐在地上翻滚扭曲的表情与痛吟。
小乞丐好不容易爬起来，吃痛东躲西藏，身后几名纨绔见状越发来劲，穷追不舍，甚至还拿起地上的石子不停掷出去。
这一幕，让林栀予想到了前世。
她也曾落魄过。
林沈两家落入二房手中后，基于对她的打压之心，二房曾不止一次派人在暗中为难她。
那时她与萧玹还不像之后那般夫妻感情深厚，他不多过问她的事，又或者他知道她的艰难，选择无视无动于衷。
林栀予也曾被石子打过。
孩童往往有着比大人更恶毒的心，不收礼教规矩约束，又常被冠上不懂事的帽子，肆无忌惮。
明目张胆的羞辱，感同身受的无力，渴望得到救赎庇佑……复杂的情绪催生出一股怜悯，精准落到林栀予心上。
就当是救救过去的自己吧。
“兰生。”
“小姐？”兰生上前一步。
“你去帮帮他。”
兰生自刚才林栀予驻足望向那小乞丐时，便已做好了准备。
“无需多做什么，把闹事的几人赶走便可。”
兰生应下。
走出几步，林栀予又叫住她，“给他些钱。”
兰生回头一笑，“小姐放心吧。”
小姐的心意她都明白。
兰生摆出管事的架子喝住几名纨绔，她出身侯府，又得林栀予调教，训起人来颇有几分像模像样的气势。
几名纨绔少年不知是碍于兰生的威慑，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兰生一出面，立刻散了，并没有多加为难。
这倒是令林栀予感到意外，她本打算兰生应付不了她便出面的。
如此倒是省了她的事。
地上的小乞丐尝试许多次，终于爬了起来，幸运的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外伤，除了脸有些脏，头发乱糟糟的像顶着鸟窝。
他很是自卑不敢看人，涩声问兰生：“你是谁……”
看清这小乞丐的脸，兰生顿时有种金玉落进泥潭的可惜之感。
可惜生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小乞丐的眼神举止明显和他年纪不符，像个稚童。
兰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道：“不必问我是谁，拿了银子快走。”
同情归同情，夏春一事险些搭上她全部积蓄，那因着盲目冲动带来的后悔自责在夜里不知让她痛了多少回。
同样的错，兰生说什么也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万一说了又被缠上怎么办？
兰生可不认为每个可怜人都像夏春，机灵懂事，勤恳知回报。
“告诉我是谁，我可以报答……”
“用不着你多做什么，拿了钱快些离开便是最好的报答！”
说罢，兰生硬将钱袋子塞进小乞丐手中，脚底生风快步离去。
剩下小乞丐一人，终于敢抬头朝里面张望，试图寻找那道好听声音的主人。
可那人早不见了踪影，好似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