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论恋爱的可能性

周家老太的故事讲完了，茶话会也接近尾声。众人纷纷到周家老太跟前来打招呼告别，也有想跟周家老太请教生意经的，都被她以“今天就是请大家喝下午茶，不聊旁的”的理由，给打发了。

黎汐有意再跟周家老太多聊几句，特意留到了最后，苏钰自然紧跟黎汐的脚步。

作为东道主，哪怕自己年纪很大、资历很深，也免不了要起身送客。等周家老太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回头就看见黎汐和苏钰跟俩小鹌鹑似的坐在沙发上等她。也没说聊聊天、吃点东西，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没有自己亲生子女的周家老太对亲戚家的小孩向来比较纵容，此刻看到黎汐和苏钰如此乖巧、漂亮，整颗心都像要融化了似的。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怎么？舍不得奶奶家的茶点。”

“嘿嘿，还想听奶奶讲故事呢。”在长辈面前，黎汐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当然奶奶家的茶点也好吃，甜而不腻、香而不油、酥而不渣，品而不厌、吃而不绝。”

周家老太嗔怪地看了黎汐一眼，作似嫌弃，“就你会说话，牛批都快吹到天上去了。”

“哪有，本来就很好吃嘛，我最多就夸张了那么一点点。”黎汐伸出手，拇指食指并拢高举到眼前，眯着一只眼像老花眼看近处的字那样，把手一点点往外挪。

惹得周家老太跟苏钰一阵哄笑。

“既然喜欢，那等会回去的时候就带着点，给家里人吃。”这个家里人明显说的是洛景轩。按照刚才周家老太讲的故事，黎家跟景家、黎汐的关系如何，她一清二楚，自然不会认为黎汐跟黎家人的关系好到带伴手礼回去。再说就周家老太曾经的手段，想要知道黎汐现在的情况，不要太简单。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黎汐就知道，这次茶话会，至少有一半的目的是自己。而且，周家老太在邀请自己之前肯定好好调查过一番，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处境，知道黎家为了钱把自己卖了，知道黎汐跟洛景轩的婚姻虽然开始得莫名其妙，二人之间的相处倒还不错。

所以黎汐从善如流，“好呀。我替他谢谢您~”

“小洛这个年轻人是个好的，你好好跟他处，能和就过，不能和就散，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周家老太语重心长地说到。

黎汐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一旁的苏钰就有些蒙蔽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黎汐，似要把他盯出个洞来。但碍于旁边还有长辈在，不好提问，只能憋着等会儿再放大招。

被苏钰这么“热烈”地盯着，说黎汐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会儿也不好跟苏钰说什么呀，人长辈还在叮嘱小辈夫妻相处之道呢，她走个神分苏钰一个眼神就不错了，跟她聊洛景轩的话题，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两个小辈之间的眼神交锋，周家老太看在眼里，只当小孩子生性活泼、想法也多，只是长辈说话时不好反驳、插话，只能用眼神交流。平时周家那些小辈，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现在遇到这样的场面，她还觉得挺有趣的。

有意逗逗两个小辈，周家老太故意板起脸，“怎么？不同意老婆子的想法，觉得老婆子话多理糙？”

“不不不。”黎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觉得您说得很对，洛景轩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非常适合当朋友，当合作伙伴也不错。”

“不适合当老公？”周家老太看着黎汐，揶揄道，“难道他不行？”

“……”听到前一句，黎汐还想着怎么回答，听到后一句，黎汐直接红了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奶奶，我还小呢！”

“难道你们没有？”周家老太表情错愕，一点不似掺假，看来周家老太的能力还没那么大，或者她没想着去挖这么私密的事情，不知道黎汐跟洛景轩至今仍旧分房睡。

“没有。”黎汐嗫嚅道。

旁边的苏钰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当一个听不懂大人说话的小孩子。可“老顽童”周家老太可没想放过她。

“小钰呢？小钰有男朋友吗？”

“嘎？”突然被点名的苏钰惊讶的表情收都收不住，待想明白周家老太问的问题，跟黎汐一样小脸爆红，“没有呢，我最近好忙的，哪有时间谈恋爱。”

“呵呵，年轻人总该谈几场恋爱。能谈一场持续一辈子的恋爱固然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能谈一场恋爱就共白首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啊，趁年轻多谈几场，直到遇到那个能跟你共白首的人。当然啦，我不是鼓励你们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而是遇到心动的，就去追，去吸引对方，为此哪怕改变自己也无所谓。。就像我，确定对周先生心动后，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告白、送礼、约会，样样不落，虽然有时候为了配合对方会稍微委屈下我自己，但总的来说，那段时间是非常甜蜜的。”

周家老太关于恋爱的一番说法，把两个小辈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俩人一个还没开窍就变成了已婚，一个刚要开窍就遇上了渣滓，还真没认真思考过恋爱的问题。家里的长辈也没谁跟他们探讨过这个话题。

怎么说呢？还挺新奇的。

黎汐和苏钰对视一眼，双双化为好奇宝宝。

黎汐：“我听说，谈恋爱期间，为了让对方更喜欢自己，人总是要学着对方的思维去思考，为对方学着穿衣打扮，为留下好印象时刻注重着言行举止、仪貌形态，有时候还要伏低做小。为了其他人都变得不像自己了，这样的恋爱观是对的吗？”

周家老太：“恋爱观无所谓对错、也不所谓好坏。举个例子，就说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而改变自己，如果是朝好的方面去改，在大众看来这就是对的。如果是朝不好的方面去改，别人就会说大错特错。可造成结果差异的，并不是‘为了对方改变自己’这个举动，而是人。所以啊，观点是没有对错的，只是合适与否的问题。”

“哦哦。”黎汐小鹌鹑似的点头。

苏钰：“学习、工作都那么忙了，还要特意抽出时间来谈恋爱，不会觉得心累吗？”

周家老太：“这就要看他们在你心中的比重了。如果恋爱占比重，那忙中偷闲谈会儿恋爱，对你而言就是充电，只会更精神不会心累。但如果工作、学习的占比更重，那抽时间谈恋爱确实挺心累的。再遇上个想跟工作争宠的对象，就更糟心了。”

“怎样保持恋爱的新鲜感？”

“如果遇上一个人，远看时疯狂心动，接近后发现他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要怎么处理内心的纠葛呢？”

“恋爱时没有安全感怎么办？”

“恋爱后要不要保持距离感？比如我工作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之类的？”

“遇上冰山型对象怎么让对方融化？”

“在一起后发现对方这不好那不好，怎么让自己从那段关系中抽身？”

“在恋爱中，是不是先动心的那个人就输了？”

……

黎汐跟苏钰七嘴八舌地提问，周家老太一开始还能认真回答，到后面就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想太多！还没开始谈恋爱呢，就这么多问题，问问问，问那么清楚，还有勇气去谈恋爱？

周家老太心里mmp，脸上笑嘻嘻。再又回答完黎汐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后，周家老太摆摆手，“老婆子年纪大了，受不住累，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以后有空记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老婆子我扫塌欢迎。”

黎汐和苏钰虽然还想多问问，但也知道自己打扰太久了，周家老太确实需要休息，就起身告辞。出门之前，周宅的管家递上两个精致食盒，正是刚才周家老太提了一句“带回家”的茶点。

两人谢过管家爷爷，遥遥向坐在院子里的周家老太挥挥手，回身离开了周宅。

回去依旧是余随来接的。自从苏钰接受继承人培训开始，陆老爷子倒也给她安排了司机专门接送，可苏钰习惯了蹭黎汐的车，每次两人约着出门，都是黎汐从御园出发去陆宅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接上苏钰，两人再一起去往目的地。

今天也是这样。此刻两人正在去往陆宅的路上。

“小钰，你觉得周奶奶的故事怎么样？”

“她跟周先生的爱情故事？”

“不是，周先生被绑架两次，后来公公媳妇争产，媳妇被‘下降头’的故事。”

“很精彩。”苏钰老实评价，虽然她更想听周家老太怎么一步步让公司壮大的故事，但周家老太讲的这些确实很精彩。

“我觉得网友会喜欢，而且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教育意义吗？”

“是，她这故事要素太多了，豪门、绑架、巨额遗产、公媳之争、风水大师、骗子，随便拿一个标签出来，都能让人讨论好久。”

“是吧？而且，现在官方不是在下猛力宣传防诈骗吗？咱们也可以借下官方的势，打上个防诈骗的标签，让更多的人来听故事，让更多的人来关注我们。”黎汐越说越觉得这想法可行，而且万一、要是万一官方看上了我们的传播能力，要跟我们合作宣传防诈骗呢？

世上无难事，就怕你不敢想。黎汐敢想得很，不仅想到了万一可能有的合作，还想到了二者合作之后可能带来的连锁效应。平平无奇八卦营销账号x一本正经教育你不要上当受骗的老干部的合作，不好磕吗？

这太特么好磕了！

自己的畅想，黎汐不好说给苏钰听，毕竟这不是发展计划，只是黎汐的妄想。一个人有点妄念就算了，两个运营都白日做着梦，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她只自己打着营销计划的腹稿，没有跟苏钰提太多。

关于账号的发展，苏钰向来听黎汐的，她虽然也很喜欢做自媒体的感觉，但相比较而言她更喜欢征战商场、征服代码。所以，她很少干预黎汐的决定，当然实在觉得不合适了，还是会提意见的。

这会儿黎汐要做的事情，还是个苗头，具体要怎么做、想要达到怎样的效果都还未可知，苏钰没道理跟黎汐争辩太多，以免影响黎汐的思路。此刻，她更好奇的是黎汐和洛景轩的夫妻关系。

“刚才周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能和就过，不能和就散？你跟洛总？”自从见过洛景轩一面之后，苏钰就开始称呼洛景轩为洛总，实在是洛景轩的气场太强了。哪怕当时他们见面的地方是家里，做的事是吃饭。苏钰还是感受到了大佬的气息，所以是心甘情愿叫洛景轩一声洛总。

“商业联姻？也可以这么说吧。”黎汐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时候我爸公司缺钱，洛景轩被她大伯三叔陷害，然后双方一拍即合定了我跟洛景轩的婚事。洛景轩呢，就是个工作狂，结婚与否跟谁结婚他都无所谓；我那时候脑子不清醒，还渴望父爱呢。双方都没拒绝，婚事就成了。呵。”

“那你们现在？”苏钰小心翼翼地问。

“就像周奶奶说的，洛景轩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才跟我结了婚，但对我挺好的，并没有什么偏见。我脑子清醒之后，主动切断了跟黎家的关系，没让他们扒着洛景轩吸血，跟他的婚姻关系纯粹很多，再加上我会做饭，他吃过一次之后就上瘾了，之后看我更顺眼了。现在，钱、权、人脉、势力都愿意无偿借给我，偶尔还会教我做事。挺好的。”

“那爱情？”

“emm”黎汐用手撑着下巴，严肃道，“现阶段没有。虽然我颜控加声控，但我怕冷！”

“噗哈哈哈哈”黎汐一本正经的冷笑话惹得苏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黎汐在一旁看得一脸无奈。

一直充当司机背景板的余随却觉得如坐针毡，他就是洛宅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司机，现在知道了老板和老板娘结婚的秘密，还听到了老板娘对老板不怎么客气的评价，怎么办，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呜呜呜，这份工作，活少钱多，老板还好相处，他一点都不想失去呀。嘤嘤嘤。

黎汐和苏钰管不着余随小司机的内心戏，二人笑闹一会儿陆宅就到了。看到苏钰进门，黎汐才让余随开车。之后直接闭目养神。

余随小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喵她一眼，等着老板娘“灭口”之前的宣言。

但直到回到御园，黎汐也没搭理他。她在思考怎么说服周家老太，让她同意自己把她今天讲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思考怎么蹭上官方的车。当然也小小地做了个白日梦——官方主动找上门要跟豪门八卦谈合作，还说以黎汐的意见为主，他们尽力配合云云。

白日梦总归是白日梦，黎汐并没有列进自己的行动计划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一边整理着周家老太讲那故事的时间线、人物关系，一边多次拜放周家老太，跟她聊聊家常，也问问故事的细节，最后问她是否愿意跟大家分享这个故事。

周家老太一开始并不愿意，曾经做过的事，无论好坏，她都不曾后悔过，但讲给别人听，心里难免有些抵触。黎汐来往周宅十来趟，给周家老太看了自己运营的账号，看了网友的评论，看了自己过往写过的文字，看了自己提前写好的周家老太和周先生的故事的初稿。也跟她讲明，自己会在文章中响应官方号召宣传防诈骗。

虽然官方宣传的防诈骗，跟周家老太受骗的性质不太一样啦。但都是骗，总归能圆上。

最后，周家老太终于松口同意黎汐把自己的故事讲大家听。

豪门八股谈的内容也终于从偏娱乐圈性质的爆料，回到了“豪门”主题，而且这次的主角差点成为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