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想法
“无妨!”文去病挥了挥手说道:“属官并不什么大官,也没有太大的前途,而培育粮种又是件艰苦而枯燥的事情,若不是真心诚意的做这件事,只会是事倍功半,这杨家公子不但不能为此事加成反而还会拖后腿。”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阿粟想了想说。
“不是,是“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文去病回道。
阿粟似有明白,但又疑惑的问:“那杨公子会来吗?”
“我也不知道,但杨景越因二月兰被劫都毫无怨言,回到书院还一心想着栽种的事,他对种植是有热情的,就像程少商对工匠之事一般,现在就要看他心中孰轻孰重了。”
文去病这边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棂星院里也在说着刚刚文去病到来的事。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杨景越身边的侍从担忧的问道,自从文去病走后,杨景越就进了书房,抱着本书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冬至,你说天下无饥真的有可能实现吗?”杨景越抬起头,目光无神的看向前方,呆呆的问身边的侍从。
“公子您不会是真想听那个皓安郡王的话去种地吧!”冬至有些激动的说,“主君可指望你学成后被举荐当官呢!”
“可是天下无饥呀!”杨景越闭上眼往后靠了靠双手撑着地面,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向房顶。
冬至蹲下来看着杨景越说:“公子你可不能犯傻呀!”
“我知道!我知道!”杨景越说道,说完还深深吐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被皓安郡王的话所勾出的野望都吐出去一般。
夜晚的白鹿山星星格外明亮,文去病因为岁数还小,加上这几日虽然有些不顺,但整体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文去病睡的格外早,也格外香甜。但因为她,书院中有两人却无法睡着,其中一个是主动的,而另一个则是被动的。
主动的是杨景越,白日里他心中的念头虽然被冬至的提醒压了下去,但是当万物寂寥之时,文去病所说的荒年无饥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他出身世家大族,从小学的是世家公子处事之道,但他同时也是白鹿山的学子,学的是君子之道。他在家族中只是个小人物,也知道取舍,但他在前往白鹿山书院的路上他也见到了许多在家族中未曾看到的苦难,荒年无饥,现在有事连丰年无饥都做不到。皓安郡王却说想让荒年无饥,说他能为此出一份力,年轻人谁没想过成为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呢。杨景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的提醒自己,终于在天亮前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被动的则是袁善见,皇甫仪回到书院已经天黑了,但也听说了袁善见今日所讲之课,于是一回来就找人将袁善见叫了过来。
“夫子安好,不知此次访友是否如愿。”袁善见一入门就躬身向皇甫仪问安。
皇甫仪的脸色变了变,旋即又正色说道:“善见来了,就坐下吧。”
袁善见低头笑了一下,抬头后又恢复了往常高冷的模样,拱手后坐在了皇甫夫子的对面。
“今日听闻皓安郡王去了垦山谦。”皇甫仪装作无意的说了一句。
袁善见端起杯子,吹了吹,毫不在意的回答:“去了呀。还听我讲了一堂课呢!”说完喝了一口杯中水。
“不知道今日善见讲的是什么呀?”皇甫仪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袁善见嘴角扯起了一丝笑意,说道:“我讲了屈原的《九歌·国殇》。”
皇甫仪刚听清楚,就被自己还未喝下的水给呛到了,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后终于开口说:“怎么想起讲这篇了?”
“您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袁善见放下手中的杯子,“一个女郡王,来这培育天下英才的地方,夫子你说她是想干什么?”
“对呀!她想干什么,第一日去见了山长,第二日就去了你所在的课堂,你说她不会就是冲你来的吧!”皇甫仪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神色都有些古怪了起来。
袁善见听见皇甫仪的话,额头不由的冒起了黑线,对自己这个老师十分无语,但还是开口说道:“夫子,你是不是忘了皓安郡王今年才12岁。”
“这倒是没想起来,但是这不影响,看上你又不需要马上成亲。”皇甫仪还是觉得这个想法靠谱。
袁善见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夫子什么都好,就是在男女之事上自作多情是没法改了,叹了口气说道:“放心,虽然你徒弟我姿容秀丽,又身世不凡,但一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还不至于被我吸引。”
“那这皓安郡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难道是替文帝来考察学子的?”皇甫仪思维转的很快,“这样的话,你所讲之文章会不会得罪人了,虽然你袁氏是大族,但你却是你们这一支的独苗,你应该明白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的道理。”
“夫子,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但我讲这篇文章也有我自己的用意。”袁善见又开始摇自己的扇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屋外的星空说道。“这皓安郡王是文帝的幼女,还能以一女子身份获郡王身份必定有文帝看中之处。明年我也将离开白鹿山前往都城,但这文帝到底如何,我总要了解一二,才知道应当如何呀!”
皇甫仪也站起来,走到袁善见身边,如袁善见一般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满天星光,而后转头看向袁善见说道:“之前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文帝此人如何,你为何还要如此,这万一要是断了你的仕途,可如何是好呀!”
“可是夫子也教过我,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惧之以验其特,哀之以验其人,苦之以验其志。八观六验,此贤主之所以论人也。论人者,又必以六戚四隐。何谓六戚?父、母、兄、弟、妻、子。何为四隐?交友、故旧、邑里、门郭。内则用六戚四隐,外则用八观六验,人之情伪、贪鄙、美恶无所失矣。”袁善见收回看天的视线,也看向皇甫仪说道,“若我只听信夫子之言,岂不是愧对夫子这么多年的教导了。”
皇甫仪摸了摸胡子,说道:“话虽如此,但你此事也有些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