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年前(3)
若隐户只是损害了皇室的利益,文去病也不会急着解决此事,但隐户更重要是会损害整个国家的利益。从个体而言,若发生天灾,朝廷会免税赈灾,但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算上这些隐户的。而隐户给提供庇护的世家上交的是佃租,不是税费,若是遇见当家的家主心底好一些,说不定会稍微免些佃租,但是赈灾的寥寥无几。所以灾荒年是世家大肆收敛隐户,田地的最佳时机,也是世家隐户大面积死亡的时候。
而且现在的税收不是只有要交租子,还需要出人力,也就是所谓劳役和兵役。天下刚太平没几年,就算可以不在乎田赋,但是因为战争而废弃、毁坏的很多地方都需要重建,各地蠢蠢欲动的势力需要兵士镇压,这些都需要人,隐户不承担这些,这些就要摊派到那些老老实实的农民身上。
这些世家连正常的税费都不想交,要他们吐出隐户,怕是要有一番纠缠了!
文去病摸着自己手中的舆图,说是舆图其实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鱼鳞册,这是文去病动用了学院里大半的学员,和可以调动的所有禁卫军,耗时半年之久才勉强画出了的较为精准的都城周边的土地情况。
天下如此大,都城周边又没有什么大世家就已是如此这般艰难了 ,更何况离都城远一些的城市呢?
清理隐户势在必行!要不然无论五皇子和杨景越培育出再好的粮种也没有用,粮种只能解决一个方面的问题,更多的问题还要依靠农具,水利。其中水又是最迫切的,世家会自己修建水利,但是却不会给不依附他们的人用。普通百姓服了劳役,修了水利却被不出工出力的人用,也会心生不满,不患寡而患不均。
“希望楼太傅家的这位不受待见的大公子能给我一个惊喜吧!”文去病默念了一声。然后又开始看其他的文书。
第二日楼犇一大早便带着请帖敲响了皓安郡王府的大门,在小厮的引领下走到了文去病待客的书房。
长久以来画舆图,让楼犇养成下意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习惯,但是世家公子的教养又让他不能左顾右盼。所以楼犇虽然一路上记下了皓安郡王府的大致布局,但却没有仔细看郡王府的陈设,直到他走到了文去病待客的书房。
“楼公子请在此处稍候”,小厮对楼犇行了一礼,“此处书简,物品楼公子都可自行取用,等殿下忙完,便会过来!”
楼犇回礼,“多谢小哥。”
小厮对楼犇又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楼犇看了看这屋子,人喜欢的东西很多时候都能反应出来一个人的性情。这间会客的书房,虽然可能不是皓安郡王常用的,但是也能反映一些她做事的习惯。
这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满墙的书籍,多数都是现在都城流行的纸质书,只有少数几本竹简。楼犇随意的抽出几本,稍微翻了翻,发现这些书基本都不是同一个类型的,既有圣人典籍,又有神鬼故事,五花八门,虽每种类型都不多,但是却方方面面都有。
除了这满墙的书籍,这房间里放置的桌几也不是世家常用的矮桌,而是最近才开始流行的高桌,配着几把带有靠背的椅子。楼犇仔细看了看,确定这桌椅虽然是近年来的流行的,但是木料只是普通的杨树。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点心,楼犇不怎么吃点心,但他的新妇喜欢,所以他也时不时的会买上一些。这点心明显是都城万和坊的手艺,都城传言万和坊背后的势力是皓安郡王,应该不假。
楼犇随手拿了一本书,坐下来,翻开书页,眼睛看着书上的字,思绪却开始飞舞。【这满墙不同品类的书籍和小厮熟练的话语,说明这书房里经常有不同的人等待,也说明皓安郡王事务繁忙。这桌椅手艺精良,但木料普通,说明皓安郡王手下工匠能力不俗,同样也说明皓安郡王是个务实的人。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只是间待客的屋子,用不上太好的木料,但是从满墙的书卷来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太低了!】
楼犇想了半天,收回思绪后看向手中的书卷,他这随手拿的书,内容倒还是不错。听闻皓安郡王开的藏书阁,有藏书百万,他一直到处游历,还没亲自去看过。今日从这会客的书房里的藏书来看,这藏书阁就算没有百万藏书,藏书也不会太少。
文去病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画面。头戴玉冠,身着广袖的少年一手拿着线装书,一手轻划过书页,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岁月静好。
文去病的脚步明显将看书之人惊醒了,他先是茫然的抬起头,似乎还没有从书里的内容中拔出来,但旋即眼神恢复清明,看清来人是文去病,立马站了起来行礼,“楼氏楼犇见过皓安郡王。”
“楼公子不必多礼,坐下吧!”文去病伸手示意楼犇坐下,自己则走向了书房的主位。
文去病坐定后,看向有些拘束的楼犇,“若本王,没记错楼公子的伯父是太子太傅楼大人!”
“殿下说的是,在下的伯父正是楼太傅。”其实按照规矩,他这样的世家子面见郡王是应该通报身家的,即说明自己家中当官的长辈,或是自己家中出名的长辈。但是楼犇不通报楼太傅的名字,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皓安郡王既然找到自己,她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希望郡王不是因为叔父的原因来找的自己!】
文去病看着眼前听到楼太傅的名字,便下意识的提高戒备的楼犇,想了一想明白了他的顾虑,“楼公子今年快而立了吧!不知道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此话说的其实是有些冒昧,但文去病是郡王,她无论怎么说,楼犇一个未出世的世家子,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在下一介书生,能有什么规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