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外戚(9)
只看了一小会儿,文帝就从宫墙上下去了,虽然万松柏将人给带了回来,勉强保住了朝廷的颜面。
但是这件丢人的事情终归是发生了,文帝是越想越生气呀!特别是这几日,太子还在旁敲侧击地想要保住王淳的将军之位,他还有些动摇,想要给太子一个面子。
现在看来,给太子面子,那谁给这朝廷一个面子呀!王淳那个没用的家伙,养出这样丢人现眼的儿子,还是回家吃自己去吧!自己没让他全家流放就已经是给太子面子了!
翌日,朝会。
万松柏穿着一身铠甲兴冲冲地走进朝堂,这已经是惯例了,出征的将军,征战归来的第一次朝会是为了述职,所以都会穿着铠甲上朝以示自己的身份。
“臣万松柏,参见陛下!”万松柏单膝跪地拱手冲着文帝行礼!
此时文帝已经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了,看着单膝跪地穿着铠甲的将军,【这才应该是我文氏的大将呀!】文帝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万爱卿,快快请起入座!”文帝满脸笑意地看向万松柏,伸手示意万松柏入座。
万松柏并不推辞,“谢陛下!”然后就回到了自己惯常的位置上坐下。
“没想到呀!万爱卿如此迅速地凯旋,朕!”看着万松柏的身影,文帝不由得感叹,“甚是欣慰!”
万松柏却站起来,毫不在意地说道:“陛下那群宵小匪类不值一提!臣便是只用一只小指就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将小将军王隆救回来!他现在就在臣军中!”
“万将军慎言!王隆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左御史没好气地提醒着万松柏。
万松柏听到左御史的话,并没有在意他话里的不怀好意,冲着皇位上拱了拱手,“请陛下恕罪,是臣一时失言!”
这种小事,在这样高兴的时刻,文帝是不会在意的,甚至他还有些嫌弃左御史多这一嘴,打断了万松柏的发言。
文帝冷冷地看了左御史一眼,然后又挂起笑容看向万松柏,“无妨!万爱卿继续说!”
左御史被文帝看得一愣,瞬间低下头,他确实看不惯万松柏一副打了胜仗多了不起的样子,可是他不傻,什么时候该闭嘴,他比谁都清楚。
“谢陛下!”万松柏先是谢过了文帝的大度,然后又继续说着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只是那王隆说他之所以擅离职守,是因为接到其父王淳的军令!”
万松柏说完这句话,大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王隆是一个小将军,手下的军士不过千余人,而王淳则不同,要是王隆是接到王淳的军令出兵的,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陛下,王淳父子罔顾军令,理应严惩!”这世界上向来是不缺少落井下石之人的,而小越侯无疑就是在王淳父子落井后还想要丢几块大石的人!
听着小越侯的话,大殿之上又是一阵沉默,毕竟这个时代还是讲究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王淳父子都双双被撸去了职位,小越侯还不依不饶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文帝此时也是沉默的,王淳之前的意思是他根本不知道王隆出兵的事情,所以在王淳主动退让之后,他也就想着算了,毕竟王淳也算是宣后的亲戚,是太子的母族,弄得太难看不好!可是现在看来,这王淳似乎并不老实呀!
“父皇此事蹊跷!还需再查清楚!”太子看着一片寂静的大殿,有些焦急地出声,王淳一直是他倚仗的大臣之一,这些日子他还在积极地想要父皇收回王淳免职的想法。要是事情真的如万松柏说得那样,王淳不要说官复原职了!就连小命可能都保不住了!
此时廷尉府的主事大臣突然开口,“陛下!此事可交由我们廷尉府来查办!老臣虽年事已高,但新得一才俊!”
接着他就向自己身后之人示意,“善见,来,见过陛下!”
原来此人正是都城中人人传颂的善见公子——袁善见。
袁善见起身出列,然后在文帝正对面前跪下行礼,“廷尉府侍郎袁慎,叩见陛下!”
文帝看着面前叩首的年轻人,有些蹙眉,之前他发过两次征召给这个年轻人,他都拒绝了,文帝还以为这个袁慎是个不想入仕的世家子,怎么现在跑到廷尉府当起了侍郎了!
“朕记得你!皇甫大儒的闭门弟子,他致仕时还曾向朕举荐过你呢!夸你呀,是当世的奇才!”虽然不知道这个袁慎现在怎么想进入了朝堂,文帝依旧是欢迎的。
虽然文帝这话说得随意,但是袁善见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自高自傲的“才子”,只见他又冲文帝行了一礼,“臣愧不敢当,善见不才,无功无德,愿为陛下效犬马!”
袁善见此话说到的漂亮即妥善地接受了文帝的夸奖,又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好!”文帝听见袁善见的话也是十分开心,“那王隆之案就···”
“陛下!”文帝正想将此事交给廷尉府查办,凌不疑就出言打断了文帝的话。“自王隆出事后,臣便开始调查王家父子,昨夜万将军凯旋,臣连夜排查了王隆的来往信件。现已查清这军令,乃王淳之妻文修君仿造王淳所写!印章也系仿造!这一切皆因文修君急需钱财贴补给远在寿春的小乾安王,才令王隆铤而走险。”
接着凌不疑将手边的一个信封举了起来,“此乃证据!还请陛下检阅!”
当凌不疑说出此事是文修君所为的时候,文帝最初的反应是庆幸,毕竟建国不过十余年,要是如王淳这般和文氏沾亲带故的大将都想要反叛,无疑是在说文氏朝堂不稳。
接下来文帝就彻底黑脸了,之前文帝在文去病的引导下关了文修君的禁闭,他还以为文修君经过此事会收敛一下,可是现在看来文修君不仅没有反省自身,还变本加厉了!
文帝冷着脸接过侍从拿过来的信封,随意地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可是只看了两眼,他就将信纸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岂有此理!”文帝语气中充满了杀意,“这个文修君竟然怂恿小乾安王铸币!朕,是念及老乾安王的功绩,才只是罚她禁足而已!她可倒好,弄出这么多的是非出来!”
文帝长出一口气,“好啊!既然她求得一死,朕便成全她!传令,从即日起,收押文修君!革去她的封号,赐白绫!”
文帝的话一出口,太子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陛下!文修君毕竟身居内宅,不懂军情利害,但王淳放任妻儿糊涂行事,此番作为不当再居朝中!既然王淳有心辞官治家,还请陛下早作决断!”凌不疑冷声开口。
这王淳早就该回家吃自己了,可是就因为太子的求情,到现在文帝也没有明旨让其卸任。
“子晟,这王将军只是一时失察。”太子似乎根本不知道今天这些朝臣所言之事的利害关系,听见凌不疑一心要让王淳离开朝堂不由得出言为其辩驳。
“不能治家者何以治军,这军印藏枕头底下,估摸着王将军都守不住!也不知道他这般糊涂,将来又能如何守住城池!守住家国。”太子的话音刚落下,袁善见就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袁善见的话说完,三皇子便充满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鲜不及矣呀!父皇,儿臣认为应当严惩王淳父子!”
文帝点了点头,“王淳德不配位,那就不能再做这个车骑将军了!既然他之前也说要辞官治家,好吧!从即日起革去王淳父子的官位!收没家产,贬为庶人!”
文帝的话音落下,众人皆不说话了,可是此时左御史想了想却站了出来,“陛下,文修君肆无忌惮,王淳又如此放任不管!依据臣看来,外戚犯事多是有人监督不力!”
左御史这一句话说得众人都不言语了,虽然这句话明显是指向太子的,一般情况下,小越侯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但小越侯是这个朝中在座的最大的外戚,所以他也不好言语。
可是小越侯不好言语,不代表文帝也不好说,文帝面色冷淡,看向太子,“太子,此事你怎么说呀!”
太子有些紧张地环视了在场之人,发现除了他之外所有人似乎都认可这个说法,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和其他人一样认同王淳一家的错,说明自己日后会严加监督。可是一想到王淳年纪轻轻便要致仕,而文修君更是要被处死他就有些不忍心。
于是太子拱手行礼,吞吞吐吐地开口,“王淳对一切都不知情,文修君她,她只是护弟心切罢了!”
文帝简直是没眼看,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提示得如此明确了,为何太子还是一意孤行,“行了!此事不用再议!散了吧!”
“是!”众人听见文帝的指示,纷纷行礼,然后缓缓地走出了崇德殿。
崇德殿外,楼太傅有些讽刺地朝着洋洋得意地说道:“万将军,你是大有作为呀!此番将文修君母子的罪行昭告天下,怕不是宣氏全族也要感你的忠勇!”
万松柏根本不理楼太傅的嘲讽,“楼太傅言重了,区区武将一个的我,圣上让我打何处我便打向何处,其他事与我无关!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说完万松柏就大摇大摆地走远。
看着离开的王松柏,楼太傅的眼神明灭,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储君在位,楼太傅大可不必担忧!”小越侯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几分好笑,他暗戳戳地讽刺,“倒是我们越氏,仰人鼻息,活得艰难呀!”
说完小越侯也不听楼太傅的回答就径直离开了,独留楼太傅一人在冷风中跳脚。
长秋宫中,文去病坐在宣后对面手中拿着一颗棋子慢慢地摩挲着。
就在此时长秋宫外传来一阵嘈杂,让宣后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文去病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声音,只是她听得不太真切,看见宣后好奇,她将手中的棋子随手扔在了棋盘上,站起来向宣后行礼后说道:“母后我先去看了看是谁在门口吵闹!”
说完文去病就快步走了出去,宣后见文去病出去了,也就不再关注门外的情况,她转过头看向了刚才的棋盘,不由得发笑,“这个子安!”
只见刚才还黑白分明的棋盘,现在已经早已乱成了一团。
“皇后,皇后!”王玲跪在长秋宫外不远处不住地哭喊着。
“王娘子,老身已经给你说了多少遍了,皇后正在休养,你在长秋宫外吵吵闹闹是安心不想让皇后好好休养吗!”翟媪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跪着哭喊的王玲。
另一边站着的骆济通看着哭喊的王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但很快有变成了忧愁和焦虑,“王娘子!如若告知中黄门来拖你出去,岂不难堪?”
“你们这些下作之人,往日一个个卑躬屈膝,如今看我家遭难,便要踩我一脚!”王玲语气中满是怨恨,看着劝着她的翟媪和骆济通,“好一群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
文去病就是这个时候从长秋宫中走出来,走到王玲的身前,“我母后乃是后宫之主,长秋宫的人还需要奉承谁!”文去病看向王玲有些不屑地开口。“我平日里在长秋宫也不敢耍什么威风,你到时跋扈得很呀!”
王玲见文去病出来,不住地磕头,“郡王,郡王!求你,求求你,让我见一见皇后!”
“王玲,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文去病长出了一口气,“你今天来的原因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文修君和王淳两人错得太过了,我也救不了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