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梁尚之死(6)
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梁母,梁遐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看向了梁母的方向,“阿母,你就别在这里假惺惺了!大兄是养子,被阿父举荐梁州牧。你说要让我当家主,可阿父却给了次兄。你!你却丝毫没有为我分辩!次兄,他资质平平,他就是个废物!可你和大兄,还有全族之人,你们个个当他是个宝!凭什么呀!凭什么!”
听着梁遐的怒吼,文去病和程少商还没有说什么,人群中就传出一声讥笑,袁夫人此刻已经到了,“真是可笑至极,明明是你自己不思进取,你阿母宠溺于你,才酿成今日大祸,慈母多败儿!”
袁夫人的话说完,似乎又刺激到了梁遐,让他的嘴唇不住地颤动,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能说出来。
“我的儿!”梁母依旧哭得伤心,“你怎么就鬼迷心窍!我的儿呀!”
可是梁母的痛呼丝毫没有得到梁遐的感动,此刻的梁遐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梁母,“我今日落到这个田地,都怪你!你一次一次把事情搞大,害得我根本就收不了场!”
凌不疑看着梁遐的样子丝毫没有触动,直直地向梁家大门的方向走去,路过梁遐的时候停下来脚步,斜着眼看向梁遐冷冷地开口,“梁遐,我劝你速招出是何人逼你杀兄诬陷太子!不然此事必祸连全族!”
说完就转身说道:“带走!”
文去病见凌不疑已经准备带走梁遐了,也没了继续在这里待着的兴趣,她抬头看向程少商,“少商你看好了吗?好了咱们也走吧!”
程少商连忙点头,“好了!好了!”
就在文去病和程少商走过梁遐跟在凌不疑身后准备离开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梁母的尖叫,众人皆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梁遐的方向。
就见压着梁遐的两位侍卫身上被溅上了血,梁遐用一只手死死地压着自己不断流血的喉咙,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拿着刀的梁州牧。
此时梁州牧格外的冷静,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躬身向文去病和凌不疑行礼,“我与你们进宫面圣,当面请罪!”
看着梁州牧手中还在滴血的尖刀和脸上被溅上的血珠,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许久后,凌不疑转回了头,继续向着梁家大门走去,文去病也带着程少商等人跟着凌不疑一起走出了梁家。
“回家后记得喝碗安神汤!”文去病看着已经坐上马车的程少商嘱咐,“今日事情太多了,明日放你一天的假,密室中的机关什么的就先放一放,若后面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再来梁家看就好!”
程少商从车窗伸出的脑袋用力地点了点,“殿下也要记得喝安神汤!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保重!”
文去病和程少商告别后,这才跟上了凌不疑的马向着皇宫走去,凶手被杀了,这怎么着都要去给文帝一个交代的!
“你好大的胆子!”崇德殿,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梁州牧气就不打一处来,“子安都已经活捉梁遐了!你竟然一刀杀了他,你说,你是不是梁遐构陷太子案背后的主谋!你是不是怕子晟问出个事实真相来!”
梁州牧此时的表情格外的冷静,没有丝毫惹怒圣上的恐慌,“臣不是!”
“那是什么!”文帝没好气地追问。
梁州牧的语气不疾不徐,异常的平静,“我河东梁氏原本枝繁叶茂,但戾帝暴虐残害梁氏,待微臣执掌家主之位时,已无可用的子弟了!”
听着梁州牧的诉说,文帝也不由得感慨,“河东梁氏,煌煌近百年,烜赫一时,如今却落到如此的田地,令朕也很心痛呀!”
文帝是真的心痛呀,百年世家是人才最多的地方,可是梁家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虽然文帝这样说来,但是梁州牧并没有说什么求饶的话,依旧不疾不徐地按自己的节奏说着,“还记得那年,微臣投靠到陛下身边,略有薄绩,陛下与微臣打趣,问微臣为何不求封赏家中子侄,臣实在是有苦难言!因为家中实在没有可用的青壮子弟!臣的两个兄弟,虽是父亲亲生,可个个不成器!臣作为养子,被父亲举荐为州牧,已是愧对隆恩!现如今,更不知该如何报答陛下!”
梁州牧说着说着语气中竟然开始带上了哭腔。
文去病看着这样的梁州牧不由得感叹,要是自己的长兄有梁州牧这样的自觉,这样的口才,自己也就不用一天到晚想着该如何废储了!看看这梁州牧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可是文帝就已经明显地没有了刚才的愤怒,甚至还开始同情他了。
文帝也从梁州牧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无奈,不由得长叹一声,“唉!哭什么呀!有话就好好地说!”
见文帝已经消气,梁州牧继续乘胜追击,“陛下,难道臣不知梁尚梁遐,皆是庸碌无能之辈吗?若从前就算让他们照管庄园田产都不配!可臣有什么法子!臣已年近不惑,也只能熬着!盼着!下一代,能出几个有才干的子弟!”
听着梁州牧这样说,文帝皱起了眉头,用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卷宗,“朕也知道你们梁氏之苦!可是这与眼下的案子有何干系!太子无缘无故地受了牵连,惹得一身的污名!难道不该让子晟将梁遐问个究竟,审个清楚吗!?嘿!你可倒好,一刀将他杀死,一了百了!”
见文帝问到了今天的正题上,梁州牧也不再说梁氏的苦楚了,语气冷静而低沉,“陛下,此事如果继续追查下去,臣认为于大局不利!”
梁州牧的话一出,文帝瞬间就想到了之前文去病说过要速战速决的事情,他抬眼看了看文去病,又偷偷看了看凌不疑,装作早有决断的样子,冲着梁州牧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听见文帝的话,梁州牧知道此事算是从此过去了,也不拖沓,立刻行礼起身离开了崇德殿,只留下文帝,文去病和凌不疑三人在殿内。
看着一脸不悦的凌不疑,文帝笑着对凌不疑开口,“子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呀对朕说呀!”
凌不疑见文帝这样问,直接就跪了下来,“陛下,臣认为梁无忌确实不是主谋,臣观梁遐为人,也不是有这等心计的人。那么,还能是谁在背后筹谋此事?还能是谁有能力知道太子殿下跟曲泠君在紫桂别院见面!还能是谁,愿意大费周折地将此事栽赃给太子殿下,败其名声!”
凌不疑这几个“还能是谁”问得文帝和文去病心中皆是一跳,此刻文帝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可是他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惊讶,“也或许是太子妃的那个堂兄孙胜所为,毕竟他负责看管紫桂别院!”
凌不疑丝毫不为所动,“孙胜已被臣拿下了!”
听见凌不疑说这样的话,文帝不由得一惊。
“倘若放他出去,臣敢打赌他活不过两日!”凌不疑看着文帝的惊讶,稍微解释了一下。
听着凌不疑的解释,文帝也知道凌不疑说的事实,可是他依旧不想说出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个人,手中不住地拨弄起了书案上的东西,“那你说这主谋会是谁呀!”
“这背后主谋是谁,想必陛下已经心知肚明!”凌不疑见文帝还在想着逃避问题,丝毫都没有惯着他的意思,直接戳穿。“他的所作所为远远不止这一件事!”
听着凌不疑说出这句话,文去病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凌不疑又找到了小越侯的什么错处,竟然让凌不疑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陛下,您可还记得十六年前孤城之战!”凌不疑语气低沉地问道。
文帝不知道为什么凌不疑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依旧有些感慨,“朕怎么会忘记,霍家····”
文帝有些说不下去,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凌不疑,“你还好意思提,朕让你早些成婚,早些成婚,你看看你,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霍兄!”
文去病听见文帝又将话题扯到了凌不疑结婚的事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己可不是没给凌不疑创造机会,可是凌不疑自己不给力可不是自己的错呀!
凌不疑也是满脸黑线,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并不理会文帝的催婚,而是继续说道:“当时孤城被困,陛下派遣小越侯和老乾安王前往支援,可是由于孤城之内武器被换,加上救援队伍被瘴气阻拦所以当支援队伍到达的时候,孤城已失!霍家全族被屠戮!”
凌不疑说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但文帝的眼眶已经开始慢慢地红了,“是朕的错,要是朕当时不····”
文帝有些说不下去,“子晟呀!你说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呀!孤城的事情和你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凌不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下拜,“陛下,臣要状告小越侯为私利拖延救援,致孤城被破!”
“子晟,你,你在说什么!”文帝有些不可置信,说话都有些结巴,他承认小越侯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凌不疑说小越侯竟然会因为私心害死霍翀,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凌不疑早就知道自己这样说文帝是不会简单地就这样相信的,他又是一拜,“陛下,臣看过当时的战报,小越侯是因为瘴气有毒所以不得不停下,等待瘴气散尽,可是在记录里去探查的士兵没有回来,但这些士兵所骑的战马却一匹都不少!”
文帝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不疑,想要为小越侯找到一两个借口,可是文去病却明白,无论文帝找什么借口,凌不疑都不会接受,她缓缓地跪下,对着文帝一拜,“父皇,小越侯是母妃的兄长,无论如何这次构陷长兄的事情是小越侯所做你我都很清楚。母妃不是会包庇他人的人,既然子晟兄长说小越侯故意延误救援,不如父皇就让母妃去问上一问!若小越侯真的做了这些事情,想必母妃也不会包庇!”
文帝摩挲着手下的书简,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文去病和凌不疑,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按照子安所说的做吧!一会儿朕就让越妃召小越侯进宫!”
两个时辰后,永乐宫中越妃一巴掌拍在了小越侯脸上,可是就算越妃打人的动作用尽了全力,声音响得文去病听着都觉得疼,可是越妃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疼吗!”
小越侯捂着自己的脸颊,有些不知道越妃为什么打自己,他有些委屈又不明所以地看向越妃,“疼!”
“疼就对了!若不替过世的阿父阿母深感不值,我也不愿意打三兄这一巴掌,我自己都觉得手疼!”越妃的语气依旧平静,可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让小越侯心惊肉跳。
“阿姮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败露,三兄绝不会牵连你!”小越侯认真地说道。
越妃却十分不屑,她一辈子都是光明磊落的,怎么就有了这样一个喜欢用阴谋诡计的兄长,用阴谋就算了,还做得如此粗糙!
“就凭你,还有脸说不牵连我!你的脑子够牵连我吗!”天知道自己听到这两日都城的流言时的震惊,太子失德,这种话越妃不用脑子都知道是小越侯让人传的!
“三兄若有故去大兄一半的智慧也不至于做出构陷太子,此等愚笨之事!”越妃终于失去了她保持的平静朝着小越侯怒吼。
小越侯有些尴尬,又有些哀伤,“我只是不服而已!我们越氏为圣上一直是舍生忘死,出人出钱,将全族老小的性命全部放在他手上。可是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当初咱们兄妹七人,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这到底是为了谁!好好的饶县越氏,本来富足安乐,这吃饱了撑的非要跟着他们文氏一族去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