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废储(4)
“王隆擅自出兵,你下意识的是想着让父皇尽早出兵救他于水火,但从未想过王隆出兵害死多少将士,也未想过王隆被围住对朝廷是多大的折辱;太子妃的堂兄想要出仕,你未想过他合不合适,就擅自将他安排成了守军;楼犇有大才,可是楼太傅一句话家中子侄只想寄情山水,你就不再思考了。”
“楼犇?”太子听着文去病的话有些不解,其他两件事他都承认,可是楼犇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呀!
文去病看了太子,“子晟兄长曾在父皇面前公开表扬过他,就是之前平定雍王之乱的时候!”
太子瞬间想了起来,当初的堪舆图一部分是从万将军府上找到的,另一部分则是这位楼家的大公子提供的。
看着太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文去病没好气的给他分析,“楼太傅作为你最亲近的官员之一,就算你装样子关心下属也应该知道他的基本情况吧!就算不用心了解,在都城里随便问一问也应该知道,楼家楼大公子能力出众,同样也该知道楼大公子非楼家家主楼太傅所出!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为公之心,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家中子侄有出息是好事!你不要忘了父皇出台的关于世家子弟出仕的规定!”
太子眼珠震动,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有些坍塌了,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太子,有一个崇拜自己,虽有小瑕但无过的太子妃,有为自己着想的文官辅佐,有与自己亲近的武将护航,有给自己助力的嫡亲姊妹·······
可是今天,自己的太子妃被废,自己的嫡亲妹妹不看好自己,自己以为一心为公的太傅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伪君子。
太子的样子让文去病有些不忍心,“长兄这些事情其实在一般人眼中并不是什么大事。若你不是储君,你的做这些我都觉得情有可原,但是你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要执掌一个国家的人呀!怎么能将这些事情做的理所当然,就连我在你面前再三说王淳王隆理应被罢官,你还是替他们觉得委屈,从不肯反思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不合适,不肯睁眼看一看这些人做这些事情背后的意义。”
文去病深吸一口气,“只看去看人善的一面,相信人性的美好,本是一件好事,可你是太子,你担负的利益太多了!你去想人性的恶,确实过的很舒服,但是那些毫无抵抗力能力的百姓怎么办,想要依靠你的百姓怎么办!皇兄退位让贤吧!”
“予早就不想让你长兄当这个储君了,可是从古至今哪一个储君退位后有好下场的!子安你想要你长兄退位,他以后该怎么办!”宣后有些担忧的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太子。
“这件事我想过了,只是我想要长兄一个答复!”文去病目光炯炯的看向太子,文去病就是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兄了,要不是了解太子,今天这些话,她决计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太子抬起头看向文去病,“吾,吾愿意!子安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着过些日子找个理由,让长兄受些伤,然后对外说的严重些,最后让长兄上折子说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请求父皇另立储君,只要父皇能够配合,长兄不但能从储君之位上平安下来,还能得一个好名声!等个一两年之后,长兄再假装自己慢慢的好起来些,也就是了!”文去病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陛下会愿意吗?”宣后有些疑惑。
“父皇会配合吗?”太子也有些不确定。
文去病不敢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可能已经说通文帝了,她装作义无反顾的说着:“没关系,只要兄长同意,到时候我去请求父皇配合!”
太子攥紧了手,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就按子安说的办!”
说完后他瞬间就笑了起来,“子安,不知为何,吾决定放弃储君之位后,突然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因为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好的位置呀!”文去病也笑了起来,但很快文去病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她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向太子行礼,“长兄,今日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欺负你了!请长兄原宥!”
“储君之位确实不是个什么人都能坐的,子安能坦诚告知于吾,是吾之幸!只是吾自幼就是太子,还从未想过要是不当太子了,自己能做什么!”太子悠悠的开口,有些怅然。
听见太子这样说,文去病笑了起来,“等事情结束,长兄想做什么都可以,若兄长不嫌弃,我的学校还缺一个校长,等长兄闲了不如去帮妹妹管一管这学校的事情!”
“到时候后再说吧!”太子笑着叹了口气。
正事说完了,其他的事情都比较轻松了,文去病和太子在宣后这里又说了会话,吃了午膳,就相继离开了长秋宫。
从这天开始文去病的日子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霍无伤也在一个月后将彭坤从寿春押解进来都城,就在霍无伤成功抓住彭坤的当天,他的黑甲卫就将城阳侯凌益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这一围就是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左御史带着一群御史大夫从早将霍无伤参到了晚,可是文帝就全当自己没有听见一般,亳不理会这些奏章,气的左御史这些日子看谁都不顺眼。
“陛下!”这天左御史又跪在了崇德殿中,今天他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心中的兴奋就难以自抑。
文帝看着又是左御史出列,自己头都要痛了,“左御史,要是除了凌益的事情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你就不用说了!朕不想听!”
左御史叩首,“陛下!臣今日要参凌不疑仗势欺人,他竟然无缘无故将一城守将当罪犯看押!臣请陛下严惩凌不疑!”
初听见左御史不说凌不疑纵容黑甲卫围了城阳侯府的事情的时候,文帝还有些庆幸,可是旋即听他又是参子晟,文帝就黑了脸,“仗势欺人,无故关押一城守将?谁呀?”
“凌不疑,凌将军!”左御史又说了一遍。
文帝皱着眉头,“关押的谁?”
“寿春守将彭坤!”左御史恭敬的回答。
文帝瞬间反应过来了,因为他心中早就对彭坤下了判决,所以左御史说无辜之人的时候他还在想子晟到底关押了谁,原来是彭坤呀!
“彭坤啊!他罪有应的!是朕下令将他关押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未明了,所以不便明旨下发罢了!”文帝冷了脸,“等子晟归来,此事自然就有结果了!退朝吧!”
说完文帝就甩袖离开了,独留左御史自己在崇德殿上跪着。但是谁也不能说文帝错了,毕竟左御史已经锲而不舍的参凌不疑十来日了,从一开始文帝好言解释他不听,到现在别说文帝了,就连和左御史同朝为官的这些大臣都不想听左御史再参奏凌不疑了!
但幸好霍无伤很快就押着彭坤回到了都城,文去病坐在酒楼上看着霍无伤神采奕奕的骑在马上,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看着霍无伤以前凯旋回城时为什么那样别扭,那是一种心中压着事情导致脸上带出来的阴郁。
而现在,那个之前阴郁的少年将军,一扫之前的黯淡,如同被打磨好的宝石露出了自己独有的风华。
“阿麦,咱们走吧!”文去病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阿麦帮着文去病收拾了一下衣裙,可是文去病正准备出门,就在侍女拉开屋门的一瞬间,正好撞上了酒楼的老板笑嘻嘻的端着一个托盘。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麦在看见老板的一瞬间就冷了脸,毕竟文去病在茶水端来之后就嘱咐过,不要人来打扰,毕竟文去病自己带的人就够,要不是为了看霍无伤入城,她根本不需要来酒楼。
酒楼老板呵呵笑,“回贵客的话,这是小店新出的点心,小人特意来送给贵客尝尝!”
“我们不需要!”阿麦依旧冷着脸。
文去病看了掌柜一眼,看着他一脸讨好,明白这掌柜不过也是想要多挣些银钱,毕竟如同这样的包房都是有最低消费的,一般愿意一个人占一个包房的,都是不差钱的人,所以掌柜会这么干,文去病也能理解。
“点心我收下了,阿麦一会儿结账的时候记得将点心钱也结了!”说完文去病就继续向前走。
掌柜连忙低下让开路嘴里不停的说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被酒楼掌柜这样一耽误,文去病下楼的时候霍无伤的队伍已经走远了,大街也恢复了正常的通行,文去病坐上自己的马车,准备回自己的郡王府。
文去病坐在马车上突然觉得刚才的掌柜有些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文去病有些没想明白,“阿麦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酒楼掌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文去病毕竟出来的时候少,对这些酒楼的习惯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酒楼老板刚才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可是文去病的问题同样问倒了阿麦,文去病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少,她就更少了,连一般的酒楼掌柜都没有见过几个,怎么会知道刚才的掌柜有什么不同。
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文去病其实在问题一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也就没指望阿麦会说什么,自己开始慢慢的琢磨起来。
【这个掌柜的应该见过不少人,所以对人接物时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的,所以自己刚才到底是哪里觉得这个掌柜的不对呢?】
想着想着文去病突然回头看向了酒楼的方向,【不对的是气味,这个掌柜身上怎么会有那样多的香料味!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香料十分昂贵,一个酒楼掌柜怎么会舍得在自己身上用那样多的香料?】
“阿麦!派人看着刚才酒楼的掌柜!”文去病冲着窗外说道。
阿麦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应诺,转身去安排相关事情了。
文去病坐在马车上,手指不停的点着旁边的小案,要是自己没有猜错,这个掌柜应该有大问题。
都城不缺水,也不缺柴,甚至还有专门的汤浴,作为都城比较有名的酒楼的掌柜,肯定不会连澡都洗不起。
而且酒楼迎来送往,总有人是不喜欢香料的味道的客人,一个酒楼的掌柜怎么会在这自己身上用这样多的香料呢!除非他有必须使用香料的原因。
当然也许这酒楼掌柜就是喜欢用香料也说不定,但是这文去病作为一个郡王,说了不需要人来打扰,这掌柜还端着点心来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再说了就算文去病猜错了,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监控一个人一段时间罢了!但要是猜对了,说不定自己就会抓住一个藏在都城许久的小老鼠了!
第二日,霍无伤就满脸喜气的参加了大朝会。
“臣霍无伤参见陛下”,霍无伤躬身向文帝行礼。
文帝笑嘻嘻的看向英气逼人的霍无伤,“子晟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吧!没有受伤吧!”
“回陛下,臣幸不辱使命现已将罪将彭坤押回!”霍无伤认真的回复。
霍无伤话音刚落,左御史就站了出来,“陛下,既然凌将军已经回来,那不如请凌将军解释一下,为何无故围困城阳侯府,纵容手下兵士欺辱城阳侯!”
霍无伤冷冷的看了左御史一眼,“当然是城阳侯有罪,本将军未防止凌益畏罪私逃,本将军派人围住城阳侯府有什么不妥吗?”
听见霍无伤毫无诚意的解释,左御史气的有些颤抖,“城咽喉那是我朝的侯爷,就算有错也应该由陛下下旨,交廷尉府审理,你凌不疑有什么资格私自派兵围困城阳侯,还将让手下的兵士欺辱城阳侯,再怎么说城阳侯可是你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霍无伤面无表情的反驳。
左御史听见霍无伤这样说更生气了,“凌将军!虽然城阳侯对你母亲有愧,但你怎么能不认亲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