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晨访山寺
黎明初现，晨光破晓。
明己刚锻炼完，朱?便拿着一幅卷轴走了进来。
“小弟，你看看，是他吗？”
朱?打开画卷，画上一个三角眼的和尚栩栩如生。朱?昨天离开明王府，杀气腾腾的去了锦衣卫衙署。
好在鸡鸣寺有不少人见过道衍，锦衣卫才得以连夜绘制了画像。明己随意的看了一眼，没什么印象，出声问道。
“这谁啊？”
“贼秃道衍啊！”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你哪来的画像？”
明己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画中僧侣的确带有病虎之像。朱?出声说道
“锦衣卫画的！”
“那应该就是他了！走吧，正好要去拜佛，顺便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明己随口说道，昨天听闻寂空圆寂，他便想着去送上一程。
“好，虎哥，快去调兵！”
虎子昨晚便回了王府，明己在哪，他便在哪。朱?出声对虎子说道。
他在京城只有护卫，无兵可调，调兵需要请旨。右卫营有三千麒麟军隶属明己私兵，因此才会让虎子去调兵。
“调兵干嘛？和佛祖干架啊？走吧。”
明己没好气的说道。虎子直接无视了朱?的话。三人出了王府，策马奔鸡笼山而去。
寺庙矗立在鸡笼山东麓上，青山环绕，倒映玄湖。建筑宏伟壮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红墙黄瓦，庄严肃穆，彰显着古代建筑的独特魅力。
明己三人赶到山寺门口，正值钟声响起，悠扬而深远的声音仿佛能够穿透人们的心灵，传达着一种平静和安宁
“闻钟声，烦恼轻，愿成佛，度众生。猪哥，你说佛能度众生吗？”
明己听见钟声，随口问道。此时前来拜佛的人多是麻衣粗布，虔诚无比。想来锦缎丝绸，日照高林才会现身吧！
“哼！他们还是先度自己吧！”
朱?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进去。明己摇摇头，缓步走了进去，感受着寺庙独有的安宁。
寺庙古朴清雅，大门宽敞而厚重，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经文。
走进这座香火旺盛寺庙，一股宁静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庭院中种满了松柏，在冬季也是绿意盎然。
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弥漫在空气中，营造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氛围。
大殿中僧侣们诵经的声音入耳，让人感受到超凡脱俗的宁静。
庭院四周还摆放着一些石碑，上面刻着古老的经文和诗词，记录着寺庙的历史和文化。
明己像是一个晨访山寺的游客，就差拍照打卡了。
朱?可没有明己的闲心，直接闯入了大雄宝殿，将正在打坐诵经的僧人一一薅了起来，指着画卷让其辨认。
朱?一身华服贵不可言，且含愤的神色着实有些唬人，被他打断诵经的僧侣皆不敢有怨言。
最终还是首座大和尚出面，将他领到了后院。一众僧侣才得以继续诵经。
明己带着虎子遍览寺院，随后走进了佛殿。他不是拜佛求佛的人，只是喜欢古寺的清幽。佛像高大而庄严，慈悲地注视着前来参拜的人们。
不过在明己眼中，只是雕刻的工艺品而已。寄托不了心愿，也实现不了愿望。
看着香客们手持香火，虔诚地祈祷。香烟袅袅，仿佛能将人们的心愿传递给神灵。
对虔诚的信徒而言。在这祈祷，可以抛开尘世的喧嚣和烦恼，寻找内心的宁静和慰藉。也能承载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祝福。
明己不信神佛，但也不会打扰别人的信仰。在这时代，百姓能有一个信仰寄托之地，心灵栖息之所总是好的！
虽然没啥用，但也算是一种希望，封建社会也需要佛教画大饼。
说百姓真的不知道求佛无用，明己是不信的！只不过是他们无力改变现状而已！拜佛无非是拜自己欲望而已。有依托，有寄托，才有希望。
若此生无望，来世亦如此，怕是世人都都会摆烂。
“虎哥，你不拜拜吗？”
明己对身边的虎子问道，他是无神论者，信奉科学门，只敬畏自然。虎子是本地人，担心虎子入庙不拜是因为顾虑自己。
“少爷，能跟着你，就是虎子的福气，天大的福气！要拜也是拜你，拜这泥像做甚！”
虎子十分认真的说道，要是他兜里能有几文香火钱，这话可信度还会上浮几成。
明己不爱出门，也没有用钱的地方。因此他和明己出门都没有携带钱袋的习惯。
王府的采买都是由小桃负责，只有她和喜欢溜达的汤媛配有钱袋。
“行了，走吧！你没有佛心，拜了也白拜！”
明己打趣了虎子一句，佛堂的知事僧走过来接过了明己的话，点了虎子一句。
“小施主此言甚妙！我佛慈悲，施主，佛前不可妄言。”
明己二人进来时，他便注意到了。明己来寺庙，特意换上了朴素雅致的素衣。
明己的衣服都是马皇后和王小婉准备的，一件素衣也是上好的软烟罗与缭绫制成，价值不菲。
古鸡鸣寺香火旺盛，知事僧见过的达官显贵多不胜数，自然能看出明己的不凡。
见明己教育虎子，立马接茬，留住这位爷，香火能当柴火烧。
“我觉得虎哥说得没错，本就是泥塑，拜之何用？”
明己怼了回去，他可以说虎子，别人不行。
“阿弥陀佛，施主着相了，礼佛诚心，信因果，而非神像。”
知事僧打着佛号说道。明己笑了笑，神学本身就是伪命题，矛盾重重，缺乏立足的根本。暗道：忽悠到我头上来了？你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大师，你拜佛吗？”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小僧皈依，自当诚心礼佛。”
“哦，那你心中有佛吗？”
明己认真的问道，知事僧不假思索，出声说道
“佛在心中。”
“大师，你着相了啊？六根不净啊！”
明己计谋得逞，笑着说道，不给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们不是说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嘛。你心中有相拜佛，拜的便不是佛，而是你内心的五毒！贪，嗔，慢，疑。
心中无相又何需拜佛？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万物皆为佛。
泥塑是佛，虎哥为何不能是佛呢？你为何不拜他呢？你这是六根不净啊！
还有啊，大师，信因果，拜佛可改因果吗？拜佛不应该是拜的敬畏吗，放下傲慢，心无空无，而非有念拜佛，大师。是你着相了啊？”
明己一通忽悠，知事僧迷茫了。佛本心造，心生万法生，心灭万法灭，可操作的东西太多。
王爷只是明己的兼职，忽悠才是他的特长。不参禅，只辩论，这里的僧众凑在一起，明己都能给他们忽悠瘸了。
“阿弥陀佛，施主，你…已入魔，若不醒悟，是要下无间……”
知事僧说不下去了，因为虎子已经将刀抽了出来。明己示意虎子收刀，笑着说道，
“咱们不是在讨论嘛！你怎么还威胁人呢？出家人不是最重口业吗？宁口荤口念佛，不可素口骂人！
大师，我若入魔，大明可就无佛了。你还觉得我入魔了吗？”
知事僧看着一脸笑意的明己瑟瑟发抖，又看了看虎子，选择信了明己的话，地狱二字不敢出口。
“好了，带我去塔林看看吧！”
明己见他的模样也没了兴趣，没再继续为难他。这样的知事僧甚至都不能算僧。
大明的政策，将参禅悟道和研究佛法的高僧都迁往了深山。
这些没多少文化的事务僧行走世间，忽悠普通人还行，忽悠明己就差些意思了。经书怕是都没读过几本，更别说参禅悟道，研究佛法了。
知事僧不敢拒绝，和尚只是工作，生命才是自己的。带着明己去了塔林。古代高僧圆寂，会安置在墓塔下。
晨钟暮鼓日方正，一座五层鼓塔便是寂空大师的归宿。明己对着塔弯腰一礼，拜的不是塔，敬的不是僧。唯本心尔！
“佛曰，生命无常，因果循环，皆为定数。金丹因，大火果，大师，因果要命啊！愿你因果成空，步入极乐吧！”
明己行事一向不遵礼法，顺心而为，只求心安。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塔林。
寂空在明己眼中，是无辜的，给他一种伯仁之死的感觉，倒也没有愧疚感，祭拜不过是本心向善而已。
世事本无对错，无非立场不同而已，明己只会考虑该不该。
“虎哥，你说，明王府将来会不会也生起一把大火。”
出了塔林，明己随口问道。他知道老朱狠辣果决，却是少有体会。
平日老朱和他相处，算不上和善，也是极具人情味，没有丝毫帝王风范。加上明己不敬皇权，很容易就忽略了老朱皇帝的身份。
寂空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老朱的手段，心有所感。
虎子没有回答，他想说不会，但君心难测，他能做的就是跟着少爷。
“走吧，去找找猪哥，该回去了。”
明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丝毫担忧，他同样信任老朱。且老朱若烧明王府，明己就敢烧谨身殿。
他可不会在乎什么大逆不道，他若是隐忍之辈，老朱也不会留他。
朱?此刻站在寺院中，显得有些急躁。方丈带着首座和各堂的大和尚在他身后侍立。
他在后堂表明了身份，和方丈等人早已确认画像之人便是道衍，若不是等明己，怕是早就回去部署抓捕事宜了。
寺中僧众都在寻找明己的踪迹，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去了墓塔林。
“小弟，你跑哪去了？走，回去抓人！”
明己走出后山塔林，刚出现在寺院中，朱?便快步迎了上来，拽着明己就走。
马皇后在他心中分量远超老朱，明己忽悠道衍对马皇后有威胁。那道衍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安。
周围僧人都来不及见礼，明己就被朱?拖拽走了。
“猪哥，慢点，慢点……”
出了寺院，便是下山的石阶小道。明己不住的提醒，朱?充耳不闻，风风火火的将他拖下了山。
抵达山脚，出了山门，来到拴马桩，朱?才放开明己。
“猪哥，也不急这会儿吧！画像确认了嘛？”
明己看着着急忙慌解缰绳的朱?，出声问道。
“怎么不急？那贼秃竟敢谋害娘，若不早日擒拿，岂不枉为人子！本王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朱?愤愤的说道，手上解缰绳的速度不减。
“猪哥，我瞎猜的，或许人家压根没那个想法。你别急！”
明己淡淡的说道，朱?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盯着明己，仿佛是在分辨真假。明己继续说道。
“真的，我瞎猜的，你别急，我就是怀疑他，想带回来问问而已。说不定此事与他无关呢。”
“你……”
朱?闻言平静了许多，怒气也闲散了不少。昨天听到马皇后，他便含怒离去，没给明己解释的机会。
指着明己你了半天，有种想动手的冲动。随即想到了锦衣卫遍寻无果，接着说道。
“不对，此人一定有问题！若心中无鬼又何必躲藏！”
“有没有问题，问问不就知道了！好了，这事你别管了！你只要做好伪证就好了，年后便下发海捕文书，等着他主动来找我们就好了。”
明己见朱?恢复了往日模样，心绪也彻底平复了，笑着说道。
“他是傻了不成？还能自投罗网？”
“呵呵，天才嘛，总是有些傲气的！尤其是想当棋手的天才！猪哥，天才的世界，你不懂！总之，你别管了，安心修你的路得了。”
明己十分装逼的说道。道衍不是张真人，他想的不是闲云野鹤，而是拨弄风云。必然需要立身之本，立身之地才能成事。
张真人难寻，是他没有欲望，一心向道，不染世俗，才会难觅其踪。
道衍有欲望，明己给他塑造人设，拿掉他立身之本，不给立身之地。
他想成事，必须摆脱人设。需要一个光明的身份，别人能接受的身份。
有搅动风云的本事的人，应该是自信胆大的。为了心中宏图，见明己能澄清污名未尝不可一试。且他又没什么留下把柄证据。
明己能握住朝廷喉舌，他想洗清自己只能现身。除非他放弃屠龙之志，隐姓埋名，了却一生。
而明己对他现不现身都没太大兴趣，通缉也只是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忙于分心应对，日子别太悠闲，少出来捣乱就行。
大明只要在前进，国力在上涨。势如火车一样奔驰。谁想颠覆这辆车，都只能被碾死！大势倾轧远胜阴谋诡计。
玩智计，棋局博弈，明己不是道衍的对手。不在棋局之中才是他最大的优势，他不会下场博弈。
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如今也有能力去推动加速历史进程。
若是大能明迈入了新时代，道衍所学便无用武之地。这才是明己想做的，也是明己不将有奇人之称的道衍，放在眼里的原因。
两人的眼界格局不同，道衍局限在大明之内，谋两世朝廷更迭的奇人。明己虽算不上谋万世，但也遍览后世八百年。若论傲气，明己远胜道衍。
身为华夏人有心为大明开盛世，作为再世人无心入朝堂。才是明己矛盾的心理。
“为何要年后？”
朱?疑惑的问道。
“没几天就过年了，懒得折腾。顺便让他也过个好年，就算是补偿他了。”
朱?看着明己，想起明己罗织的那些罪名，脸颊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明己躺在乌漆背上，哼着小曲回城了，虎子连忙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心道：少爷，真是欠揍啊！
“你看那寺院樱花又落满地，可我偏偏不信命，哪怕今生一切都是天注定……
佛你未曾顺天道，不了世间的纷扰
你说善恶有报，却不见这人间的美好
佛你未曾见分晓，来灭我一身狂傲
哪怕一生煎熬，也对天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