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兰
“起床了，起床了！”
七点钟整，大邱扯嗓子喊，这是他赋予自己的寝室老大权利。
“哎呀呀，睡过头了。”
寝室里热闹起来。
新生8:30在学院教学区集合，倒是不用急，但食堂早餐7:50结束，可不等人。
阿星抻了个懒腰，环视小伙伴们，恍然如梦。
心中默念：哥思考，思绪会随之而来。若哥怀疑，思绪同样会随之而来，哥思，故哥在。
“我擦，好多蚊子！”
顺梯下床的汪兴寅少见地瞪圆了小眼睛，指着阿星床头惊呼。
阿星看过去，也吓了一跳，只见足有4只母蚊趴在他头顶蚊帐外侧。
光天化日的，吸血鬼们当然老老实实，但昨晚，指不定怎么折腾呢，幸好蚊帐塞的严实。
大邱立即做出指示，“都行动起来，按各自防区，进行安全大检查。”
还好只那4只蚊子，在大邱统一指挥下，灭蚊队员们展开行动……
“真有蚊子，怪不得学校又挡纱窗，又发蚊帐。”
“我前天晚上就来了，怎么一只蚊子没看见？”
“纱窗挺严实的呀，应该从走廊进来的。”
“水房纱窗有洞。”
“阿星，你什么血型？蚊子都瞄你呢。”
“血型？我不知道啊。”阿星不禁怀念起家乡棒山村，开窗睡觉都不担心被蚊虫咬。
……
撸大各学院食堂单设，分包经营，互有竞争，嫌质量不好，可以上别的学院吃。
花语学院食堂位于生活区和教学区之间，两边走差不多远，味道还可以，本院师生习惯就近用餐。
阿星兜里有大邱借给的50元饭票，但唐老二非要请客，“哥请你吃西餐。”
“真有西餐厅！不便宜吧？”
乍见桃树后大招牌，阿星惊讶了一下，他知道西餐是高档货。
“嘿嘿嘿嘿”x7。
“贵怕什么？”唐老二像个土豪，掷地有声，“八弟，一会儿你挑贵的点，哥若皱下眉头，我管你叫哥。”
阿星为之侧目，没想到二哥竟是个豪爽的有钱人，今后可得维护周全了。
见大伙笑得古怪，又觉不对劲。左右顾盼，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对面还有一个“东餐厅”！
卡！上当了。刚刚死老二挡住他视线，绝壁是故意的。
小伙伴们放声笑。
……
东西餐厅一个样，都是馒头稀粥小咸菜，半自助。
过了7: 40，就餐的人已不多，有些窗口都关闭了。看那成排的饭桌和彩色的塑料座椅，就能想象就餐高峰时段这里壮观的场景。
有人请客，阿星哪还客气，咬牙切齿地盛了一大碗稀粥，拿仨馒头，当他另取托盘，准备再挨样咸菜造上一勺的时候，咸菜大妈板脸，“你新生吧？早餐一块钱随便吃，但剩了不行，带走不行。”
“一块钱！”
死老二豪气十足地嚷嚷请吃“西餐”，最后只花一块钱。
阿星顿时气饱。
……
集合地点在花语学院1号教学楼下。
阿星他们到来时，这里已经聚了百多名新生，文秘、新闻、古典、应用语言等几个专业的新生也在此集合。
三三两两一堆一簇，或唠闲嗑，或左顾右盼，新奇兴奋地等待着各自导员的召唤。
“聚人最多的地方一定有漂亮女生。”大邱不动声色地转头巡视，仿佛这句话不是出自他口。
哥几个心领神会，四处踅摸。
阿星一眼便看见换作白运动服的田佳仪，她站在阳光下，犹如晴空之上的一朵白云，高洁得令人向往。
第二眼，他看见了她身边的她。
穿灰蓝色的背带牛仔裙，斜背着咖啡色书包，手搭凉棚，踮脚眺望办公区。
别人什么感觉阿星不清楚，反正他是觉得心脏突然被这个头顶丫鬟鬏的女生给拱了一下，力量、智力、敏捷等属性刷刷往下掉。
他有预感，该女生定是卓一兰。
不知不觉，他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铁屑奔磁般径直而去……
行进途中，瞳孔放大又缩小，以便使对方的形象更清晰的呈现在眼里。
天使小脸，糖果般甜美，透着孩子气的眼睛，如山泉般清澈。
身材娇小，比例上佳，蓝格格长筒袜，动感十足。
胸不大，但可以看出，正努力鼓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初长成少女难掩的气韵。
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而是……真的很漂亮！
周围很喧嚣，但都虚无了，阿星感觉不到，他已漂至小女生跟前。
“嗯！”
小女生吓得双脚向后小跳，毛茸茸的眼睛里闪动着古怪和警惕。
阿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挠后脖梗，冲人家傻笑。
小女生感觉到他无害，眼睛一弯，招呼道，“你好。”
粉嫩小脸上一双酒窝稍闪即逝，声音清脆悦耳，有如夏天的冰镇汽水。
阿星满脑子太可爱了，脱口道，“你好可爱。”
周围很是静了一下，这小子，“蛇经病”吧。
“呀！”女生粉嘟嘟小脸爬上绯红，扭身不理他。
N多女生窃笑。
阿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跟个色中恶鬼似的，让人笑话。赶紧装绅士，滑步转到小女生身前，庄重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刘星星，福星高照的星。我想问下……你是不是卓一兰？”
差点把“我想问下”说成“我想吻下”。
小女生正羞，没好气地回了声，“是了啦！”
阿星大喜，急忙又问，“是不是一毛不拔的一，兰粥拉面的兰？”
周围人“啊哈哈哈哈”哄笑。
卓一兰小脸气鼓，掐腰道，“不是！”
一毛不拔是贬义词，尤其与“福星高照的星”对比，更为强烈，还有“兰粥拉面的兰”……
若不是顾忌形象，她真想薅下对方一把头发，让对方明白她很会拔毛。
阿星心底一黯，难道是……依蓝？
答案马上有了。
卓一兰欺前一步，挺小胸脯，虎脸，瞪眼，“刘什么星，你听好了，本姑娘是兰心蕙质的兰，一掷千金的一，一鸣惊人的一，一棒子把你打死的一！”
她表情凶巴巴，但因过于可爱，一点不吓人。
阿星退让两步，挠脖子，弱弱道，“那不是一样吗？”
看他那副傻样，卓一兰弯眼笑。这一笑不得了，梦般降落的酒窝，不偏不倚砸在阿星心坎上，砸得他武功尽废。
哎呀呀，阿星突然觉着，自己来上大学就是为了赴这个命中注定的约，一时间幸福无比。
旁边田佳仪眨巴眨巴眼，将卓一兰护到身后，“又用这招，阿星，每次见到漂亮女生你都无聊搭讪，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小妹别理他。”
阿星一激灵，回归现实，才意识到，眼前不只有兰妹妹，还有田佳仪，有跟上来的小伙伴，还有许多许多看眼的男女新生。
对田佳仪的话，他一时没转过弯儿。
卓一兰却是听明白了，从田佳仪身侧探出脑袋，“坏银。”
得，误会了。
田佳仪香舌轻吐，气阿星，刚露一小截红，意识到不淑女，快速缩回。
惊红一瞥，看得一群公狼目瞪口呆，她是……田佳仪！
“田佳仪，你坏我好事！”
阿星被兰妹妹认定“坏银”，全拜田佳仪所赐，羞恼之下，口不择言，
空气凝固，“坏我好事？”
下一刻，同学们被这句经典恶少台词雷得爆笑。
田佳仪更是乐得没了形象。
卓一兰眯觑着眼睛，剜视阿星，认定此人坏透了。
阿星愈发气急败坏，“ 田豆豆，我被你害死啦！”
“咦？”
“喔。”
“噢。”
田佳仪寝室的女生明白，阿星寝室男生明白，不明白的人看到田佳仪脑门的青春痘，也会联想。
原来她外号叫“田痘痘”，还挺好听呢。
话一出口，阿星便后悔，不该乱给人家取外号，但覆水难收，只能呲牙笑，以示歉意。
田佳仪脸挂寒霜，眼有恨意，不知不觉，背后小手已然屈成利爪。
对阿星，她只是好奇，有好感，没想过其他。污他，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不愤，非常不愤——昨天跟我拉钩上吊，今天见面装不认识。卓一兰就那么可爱吗？话说，她的丫鬟鬏还是我帮梳的呢。
“老师来了！”
卓一兰突然咋呼着喊道，从她清亮的眼神可见绝非做作，完全出于自然。
在场大学生中，能以惊踅踅语气喊出“老师来了”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好机会，阿星脚底抹油，嗖地溜掉。
依稀听见大邱感慨：“我老乡室友的铁哥们诚不欺我……”
所谓老师，就是辅导员，真来了，来好几位。
都没想到，文九一班辅导员竟是个五十五六岁的男讲师。
在大学，这么大年龄当辅导员的可不多。估计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晋级副教授无望，跑来带班混日子。
别的辅导员一人带两三个班，曹达华只带阿星他们一个班，难得一份清闲美差。
“文95班的这边集合……”
曹导让大伙站成两排，23个女生，12个男生，比例严重失调。
平均到每个男生头上大约是1.……哎呀，瞎算什么呢？阿星躲在排尾，不时拿眼睛瞄田佳仪，瞄卓一兰。
曹导带队去教室。
“哇，还有专属教室。”
同学们议论纷纷，上了大学还有固定教室的可不多，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专属书桌，算是寝室外第二基地，比那些到处打游击的散兵强太多了。
穿过挂满名人画像的走廊，在3楼尽头一处教室门口，曹导宣布分配座位。
唉！真是个老传统，老古板，什么年代了？都是单人书桌，谁占归谁呗。
从这点可以看出，曹导年轻时没上过什么正经大学。
“你们5个女生去第1排，按顺序坐……”
“你，你，还有你……”曹导开始往第2排派遣男生，也没统一标准，只是随心所欲，点他视线内的学生。
阿星眼见卓一兰被安排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当机立断，嗖地窜到前面，把自己五哥霍垚挤到身后。
“老师你好，我叫刘星星，您叫我阿星就行。”
“哦，阿星啊，你和这个戴眼镜同学，去第2排剩下那俩座。”
稀里糊涂的，曹导顺手把阿星和霍垚一起安排了。
霍垚反应不算慢，可又怎快得过阿星，差一步，第2排靠窗位置，也就是卓一兰身后宝座被阿星抢得，他只好坐到一超短发女生身后。
三十几人，座位很快分配完毕。
阿星后座是一个戴棕框近视镜的端庄女生，微胖的身材，看上去比较柔和。
咳，柔和什么呀？刚刚还瞪阿星呢。
田佳仪的座位在第5排，靠后门。
阿星暗自点头，距离比较安全。
“好了同学们，静一静。”
曹导走上讲台，看向说话大声的唐思柱等人，“暂时先这么坐着，以后再调。但擅自换座不行，座位变动必须经过我同意，并且上报学院。”
“啊？”
同学们都不理解，为什么换个座需兴师动众。
“你们每个人的座位都将被编号，序号表报学院备案。这是今年学校管理新举措，无论在这里上课，还是上自习，谁来谁没来一目了然，便于考勤……”
曹导得意地解释着，他对这个做法举双手赞成。
“嗡！”同学们不蛋定了。
狠，太狠！这是谁出的损招啊？
看来以后不能轻易翘课，晚自习也得尽量上。
因为人家不用点名，只需扫一眼，就能把缺席情况记走。
据说，由于这届当代文学专业只一个班，除了公共科目去阶梯教室上大课外，纯专业课几乎都在本班教室。
天哪，该怎么逃课？难道弄个假人戳这儿！
抗议！本人擅长合奏，不喜独奏。强烈要求所有课程都在阶梯教室进行！同学们心里如此呐喊。
曹导例行公事，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情况。无非是撸大历史多么悠久，师资力量多么雄厚，出过哪些个名人？在全国排名能进前几十……
剔除一大堆废话，有用的信息是：待会发书，统计运动服号，每人轮流做自我介绍，下午参加开学典礼。
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今年军训取消，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曹导招呼高个男生去搬书。
卓一兰偏探身子，与邻座那假小子碰头，喳喳话。
前方的平安树盆栽，绿意正盎然，衬得她那稚嫩小脸如花苞般娇美。
真是个快乐精灵，“坏人”坐在身后，竟一点都不担心。
曹导拎着花名册和椅子，坐到教室最后一排，把讲台让给大家做自我介绍。
从1排1号座开始，轮流上台，每人限时两分钟。言简意赅，只说自然情况，爱好，目的是让同学之间有个初步了解。
头排女生一个个上台，大体套路——姓名，家庭所在，兴趣爱好，多数选择隐藏年龄。
其实大一新生多数十七八九，大一点的二十，也不知道她们隐瞒个什么劲？
霍垚前座那位稍有点婴儿肥的女生叫贾小斐，来自种花帝国最南端的嗨南省三鸭府。
小家碧玉型，超短发却让她透出酷酷的中性美。
轮到卓一兰上台，声音清脆，“……一诺千金的一，兰花的兰……”
现巴巴瞪了“坏人”一眼，“……我今年18岁，齐撸府挤阳县人，喜欢读书，听音乐，弹过钢琴，拉过小提琴……”
阿星心中偷乐：连17周岁生日都没过呢，小孩子心思，尽往大里说。
他光顾着脑补兰妹妹歪脑袋拉小提琴的样子，忘了下一个就轮到他，结果被曹导点将。
匆匆上台，习惯性地抓挠脖颈，怎么说？依样画葫芦呗。
“本人刘星星，幸运星的星，大家可以叫我阿星，今年18岁，家住撸省撸阳府千列县跑马乡棒山村，喜欢读书，听音乐，虽然我没弹过钢琴，也没拉过小提琴，但懂得欣赏，讲真，琴棋书画本人都有涉猎……”
他想跟兰妹妹兴趣爱好一致，结果语无伦次，不伦不类。
没发挥好，有些丢人，惶惶下台。
“恶哈哈哈”同学们哄堂。
霍垚笑得最夸张，居然敢拍桌子。
曹导老脸拧做一团，“好了好了，刘星星同学很幽默，嗯，活跃一下气氛也不错。”
看前面卓一兰、贾小斐趴桌上耸肩，阿星有些郁闷。俺还没把“棒山村四大才子之首”名号亮出来呢，够低调的了。
他尚未意识到，其自我介绍中最大笑点不在于模仿卓一兰，也不在于自称琴棋书画均有涉猎，而是因为“千列县”、“跑马乡”。
前面卓一兰身子稍欠，把椅腿儿往阿星桌子下面撅，使椅子前倾，再很小心地坐实，椅背受力，自然把阿星的书桌往后挤……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阿星愣住——抢地盘！
好纯萌啊！他的心瞬间融化，幸福地把书桌后撤后数厘米，心甘情愿割让领土。
唉，软骨头，这辈子算完了。
对霍垚及其后面几位男生所的自我介绍，阿星根本没有听。直到后座那位戴棕框眼镜的女生上台，他才回神。
关清莲，撩省大脸府人，与唐思柱同省，自称喜欢诗歌、散文，典型文艺青年。
清莲，“濯清涟而不妖”，名字不错，但同关姓连起来……让阿星脑中不禁冒出一个成语：观音坐莲。
咳咳，观音坐莲是成语吗？作者菌也不太确定，貌似成人用语的样子。
下一个，霍垚身后的付尤荣，厢省哨阳府人，爱好旅游、美食、逛街等等，兴趣广泛，有容乃大是她的口号。
该女姿色中等，胸前波涛汹涌，倒是符合“有容乃大”的意境。
可以肯定，父母给她起名时想的是“虽败犹荣”，而不是“有容奶大”。
古桩上台自我介绍，称自己擅长围棋。
陶弃凡称自己擅长吉他。
阿星嗤之以鼻：就他俩那点水平都敢说擅长，哥说自己“有所涉猎”，真是太谦虚了吖！
田佳仪，“……蛰省拧波府人，我也18岁，我也喜欢读书，喜欢听音乐，我也既没弹过钢琴又没拉过小提琴，我也懂得欣赏，民族乐器我多有涉猎，琵琶、洞箫、二胡……”
高仿，高仿阿星！
几个知道“田豆豆”外号来源的同学窃笑，低声给身边人讲述两人“恩怨”。
阿星心里有愧，不敢抬头。
全班十二名男生，有四位他不认识，其中三位在霍垚之后上的台，那时他正神游，总算没错过这最后一位。
梁家富，19岁，厢省长鲨府人，与付尤荣是老乡，爱好篮球、足球。
这厮不仅生了一副堪比文艺片男主角的面孔，还是一个傻大个（注：阿星认为身高超过1米77的都是傻大个，属于半残。）。
所以阿星对其第一印象不好。心道：梁家富——良家妇女！嘻。
终于见到四朵金花中的艾菲、柳莹珂。楼前集合时见过，只不过那时阿星眼中满满卓一兰。
艾菲，上嗨府人，真有点像周嗨妹，俊美中有股子逼人英气，但说话语调嗲声嗲气，拖着懒洋洋，自称爱好舞蹈。
柳莹珂从身边经过，初音未来式垂肩双马尾，高挑的的背影。
阿星心里感叹：这大长腿，不蹬三轮可惜了吖！
“……大家可以叫我阿珂，我喜欢唱歌，没什么特长……”
嗓音糯糯软软，极有糖度和黏性。
这位来自艳省背带河的女生，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下颌圆润，嘴唇性感，眼睛妩媚如花瓣。
眸波流转间，随便看向下方，便令许多男生觉得她是在对自己做颇感兴趣的凝视，和有所倾心的关注。
乖乖，狐狸精吖！哪里需要什么特长？长得漂亮就是最好的特长！
她走下讲台，又从阿星身边经过。
嘶，此女竟隐隐能与哥相配！阿星默默分拆“柳莹珂”三字，“莹”和“珂”都有王，难道她是“二王”？
不对，莹字下面是玉，不是王。差这一点，不算差吧！
可惜个子高了些，若再穿上高跟鞋……不好不好。
视线落在卓一兰的发鬏上，他躁动的心渐渐平复——想什么呢？本星有兰妹妹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