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情岛车祸事件
古桩同学终于要启程去情岛府参加全省大学生围棋赛了。
不同于去年，这回，他面临的很可能是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赛事，关乎终身大事。
为了此赛，这根朽木近两个月就没怎么睡好觉，日打谱，夜打谱，比高考那年还拼。
那件事，他始终没敢找吕品惠求证，甚至平时都躲着人家。
田佳仪说吕品惠承诺过，他便坚信，凭着这一股子信念，执着地血拼着。
对阿星所传的观棋秘籍，即那个“震雷?图”，他也是宁可信其有，坚持每天凝视至少半小时。
可惜的是，两个月过去了，丫楞是没一次进入过状态。
阿星问他，他却说：那个图非常有用，能源源不断地给我提供信心和希望。
仅仅是“信则灵”作用吗？
阿星卡巴着眼睛，“有信心好啊，祝你旗开得胜，载誉而归。”
“你不陪我去？！”古老木难以置信的样子，如同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喂喂，我凭什么要陪你去？”阿星跟他蹦高。
古老木怒目圆睁，面红耳赤，蹦得比阿星更高，“人家的师傅都能去，你为什么就不可以去？你上次将我信心击的粉碎，现在还没缓过劲，你好意思不去？
你伪造情书，将我整得死去活来，有这么个赎罪的机会，你有脸不去？”
“啥？”阿星大惊失色，“你别听他们瞎说。”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环看室友们，大邱、范老三、霍老五、汪小六同时将仇恨的目光指向唐老二，“都怪他！”
唐二黑老脸哭丧，“阿星啊，二哥对不起你，都怨哥没管好会议记录。”
阿星摔身倒在床铺，干这种损事，你丫也能搞会议记录！
于是乎，为了抚平爱徒受伤的心灵，阿星请了三天假，以参谋将军名义陪同参赛。
临行的时候，呼啦啦全班相送。
嘻嘻，都知道这里面有大彩头，有热闹好看啊。
哥几个挺讲究，没唱什么“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类调调，送上真心祝福。
吕品惠被田表姐和卓小妹押在女生堆里，只见她嘴皮子律动，好像嘟囔着：千万别拿冠军啊，千万别拿冠军啊……
感觉古桩看过来，她狠狠地回了一个杏仁眼。
这一眼，给了古老木莫大鼓舞，丫如同被注入了鸡血般亢奋了一路，直到住进情岛嗨事大学招待所，老脸依旧涨红，第N遍发出豪言：“誓死夺冠，不成功便成仁！”
老小子故意给阿星施加压力呢。
阿星哼着小调，佯作不懂，拿电视遥控器转圈调台。
撸省大学生围棋快棋锦标赛，采用世界杯赛程，分8个小组。
第1天小组赛单循环，5取2晋级16强。
次日上午16晋8，下午8晋4。
第3天上午半决赛，下午决赛，赛程很紧张。
与去年不同的是，为了节省时间，16晋8，8晋4，乃至半决赛，都采取一局淘汰制，只有周六下午的冠亚军决赛，采取三番决胜制。
“小组赛你若都出不了线，就自己去买块臭豆腐撞死吧。”第一场比赛之前，阿星如此激励爱徒。
话虽那么说，但阿星万没想到，逆徒真好意思跟自己对着干，第一场便输了棋。
唉，古老木实在是太紧张了，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竟然走出自紧两气的大昏招，令本已绝望的对手绝处逢生，中盘获胜。
当师傅太难了呀！
阿星非但没敢骂他，反而还好言相抚，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并破天荒正正经经地做出了战术指导：“从下一局开始，你不同对手战斗，他若纠缠，非关乎生死，你便脱先去捞实地，赢棋就行，非要大胜做甚！”
接下来比赛，古桩强自平心静气，认真贯彻战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果然取胜。
且并非小胜，是十几目优势的那种大胜。
这场胜利，将古老木的信心鼓起了一大截——原来哥的实力比你们高出吝多呀！
3胜1负，古选手以小组第二的成绩，晋级16强。
撸大同来的另一位选手刘小秦，1胜3负出局，剩下两天完全可以去旅游了。
16晋8单淘汰，不容有失，古老木这厮又紧张的不行。
阿星可不是什么好师傅，只会说，“按既定策略来。”
事实证明，古选手的棋力的确高出其他对手一截。
第2天上午16晋8，小胜对手。
下午，他又中盘淘汰了小组赛时唯一赢过他的那名运气爆棚选手，晋级4强，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第3天是周末，上午半决赛，古桩与去年的卫冕冠军常威狭路相逢。
曾经两输对手，古老木开始难免有些发怵，但下过40手之后，他乐了：
你姓常的还是去年那点本事吖，我古大少可并非当年的吴下阿木，木哈哈，看哥切瓜砍菜。
豪情上来，他哪还记得什么狗屁战术，气势汹汹地捉住对手一块孤棋，发起了猛攻，血腥的屠宰啊！
第104手，常卫冕心服口服地中盘认输，古老木昂首挺进决赛。
这令观棋的嗨事大学老师惊呼：古同学有职业选手棋力了吧，撸大作弊！
“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古老木反复翻弄手背手心，哈哈大笑。
似乎见到劣徒头顶上那根“自信数据条”完全回满，阿星长长松了一口气，感觉冠军终于手拿把掐了。
撸大棋手历史性地进入了决赛，领队的曲主任高兴坏了，“午餐咱们造情岛大螃蟹，然后好好休息，下午争取一鼓作气拿下冠军，等回去我为你功。”
无怪乎曲主任兴奋，冠军不光涉及荣誉问题，还意味着，明年全省围棋大学生赛事将移师撸大举行，意味着好大喜功的谭校长必然会龙颜大悦。
他们这边大快朵颐不提，那边常威的智囊团队特意从组委会讨要了常古对战的棋谱，开始复盘研究。
虽然事后诸葛，但对棋手来说，意义重大。
常威的围棋老师是一名职业初段选手，通过复盘，他发现古桩的棋路较去年更加怪异了。
例如，常同学在星位严格按照大雪崩定式走出的一块黑棋，居然遭到了姓古的围歼！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围棋定式属于被无数前辈高手们证实过的，局部最不吃亏下法，对黑棋白棋都一样，没走错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存在死活问题？
这位张初段感觉自己发现了好东西，当天下午，便将棋谱传给了帝国围棋院副院长马大春九段……的弟弟马二春三段。
……
古桩下午要面临的决赛对手名叫做孔焱，隶属于照日大学。
去年参赛止步16强，今年运气满满，状态奇佳，一路杀入决赛，与古桩并称赛季黑马，同样是黑到了最后。
阿星看过孔焱半决赛的棋谱后笑了，非常小儿科嘛，比古劣徒差了不止一截，下午三番决赛稳了。
除非因为名字问题出现五行相克逆转，火克木，呵，可能吗？
午间休息，古老木借打谱静心，决赛了，不紧张是假的。
阿星不想打扰他，又没有午睡习惯，呆着没意思，就琢磨着去外面溜达一圈。
下午三番赛，可能会战到很晚。若是晚上走，兜里小妹给的500块钱可就没机会花了，对，出去一趟，给那姐俩买点什么。
他丢了一句，“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便出了房间。
……
嗨大招待所临街，昨晚来时进的是后院，现在从前门出来，才知道这里对外名叫富丽花大宾馆。
门前是个丁字路口，哪边是商场方向呢？
话说是情岛可是副巡抚级城市，不比齐撸府小，可别走丢了吖！
阿星正准备瞎抓个阄决定，却忽然发现，道对面一个带大号太阳镜的高挑女生，正蹦着脚朝自己挥手。
“阿珂！”
的确是阿珂，齐眉刘海，瀑发披肩，娇好的身材，白皙的肌肤，春花般绽放。
他乡遇故知，阿星当然高兴，快速穿行到对面。
阿珂赶步迎上，很激动地扯了阿星的胳膊挎上，“正好公司今天在情岛有活动，真是好巧啊！”
阿星急看四周，都是匆匆生面孔，松了口气，有心推开吧，可是架不住那点虚荣心理作祟，于是对自己说，挎就挎一会儿吧。
“上车说。”阿珂已是公众人物，不敢占街太久，挽着阿星，来到不远处那辆墨绿色越野吉普前，开门把阿星推上后座。
阿珂坐上了驾驶位，摘掉太阳镜，亲自驾车驶进车流。
见她整个身子前倾，眼睛睁得大大，神情专注的样子，阿星惊呼，“你会开车？太令人羡慕了。”
“别说话。”
阿珂有些急切，一边聊天一边分心开车，她暂时还做不到，只这一句，车头便画了个弧线。
阿星本想问问对方来情岛有什么活动，见此情形，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屁股挪到了司机身后。
他不得不感叹，自己练一个多月，连自行车都没学会，人家这么大的车，都敢在闹市开，人和人真不是什么都能比的！
不知不觉间，车驶出主城区，上了环路。
这是去哪？可别错过了古老木的决赛吖。
男性朋友与女性朋友孰轻孰重？在该问题上，阿星深思熟虑了近一秒钟，无奈的选择了后者。
当然，他也并非完全不管爱徒，这不，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在心里为弟子祈祷：希望古老木吉人自有天相。
车拐进一个岔路，约摸十多分钟后，停在一处僻静的柳林边。
“你先别下来。”阿珂笑着钻进宽敞的后座，直接坐到了阿星腿上。
温香软玉入怀，令阿星心跳骤然加速一倍不止，热血上头，局部迅速充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赶忙念《清心咒》，然并卵。
车里除了心跳声，就是彼此急促的呼吸，淡淡清香打在对方脸上，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
“想你了。”
“这样不好吧，我有小妹了。”
“你这相当于花儿对雨说，我已浇过水了。”
“问题是天下何处无芳草啊？”
阿珂被他逗乐了，“那你跟田佳仪算什么？别跟我讲什么表姐。”
阿星这才想起，自己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呢，只好含糊了一句，“我知道我挺帅的，但你最好能克制住自己，别……”
他刚一张嘴，便被人家的温湿给堵住，香液开路，软糯钻入。
……
有没有阿星在，下午的决赛都如期举行。
一点钟到了，仍然不见“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的阿星出现在观棋区，古桩同学望眼欲穿。
别看他平时对便宜师傅不甚尊重，但事实上，阿星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
阿星坐在那里，他就有信心赢，阿星不在那里……
三番棋赛第一盘开始，仍然看不见阿星的古老木，心中一荡，不是坦荡，而是空荡荡，荡然无存，头顶上那根“自信数据条”，开始加速回撤。
他心不在焉地落着子，每下一手，便看一眼玻璃幕后的观棋区。
阿星不爱逛街呀，说好买点东西马上回来的，遇上什么意外了吗？别是出车祸了吧！
联想到阿星的“天才笨”，越想越觉着不是不可能，不禁为阿星担心起来。
阿是星是陪我来的，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大哥二哥他们交代？如何向师姑师母交代？
布局结束，阿星活不见人。
中盘厮杀，阿星死不见尸。
决赛心理压力本来就大，古老木渐生幻觉，似乎开了天眼，看到了“车祸现场”……
不行不行，我是阿星的徒弟，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无视处于危难之中的师傅。
棋局越发纠缠，古老木的心越来越乱，甚至说，已接近六神无主。
该他黑棋走了，读秒器倒计时将尽，可刚刚，对手孔焱落子在哪里，他根本没有看清。
随便应一手……
“哗——”
观棋室骚动起来，这是什么怪招？
事关一大块棋死活的一手叫吃，古棋手居然脱先不应了！
举个例子，这就好比下象棋过程中，你方老帅被当头炮将军，你却不理，跑去吃人家的马，人家不直接宰你老帅还客气个啥？
“不会是赌棋了吧？”
“太假了吧，有这么让棋的吗？”
“我敢说，绝对有黑幕！”
……
没多久，主持人宣布：“黑方棋手古桩，第一七十四手中盘认输，三番棋第一盘，孔焱同学获胜。
双方棋手休息三十分钟，进入第二盘……”
撸大的曲主任强压一腔怒火，想着尚有两局，还有机会逆转，决定先安抚两句。
却不料，古桩同学从他身旁快速绕过，径自下楼，根本没搭理他。
“喂，你去哪儿？”
古老木头也不回道，“刘星星出去这么久没回来，很可能是出事了，我得去找他。”
曲主任狂追上去，“哎呀，他那么大个人，不可能有事啦，你找他做什么？第二盘棋马上开始，你不许乱跑！”
古老木犟劲上来，岂是他能挡住的，一把将其甩开，夺门而出。
他坚信，阿星是来帮自己的，若非遇上不可抗力，绝无可能不看自己比赛。
他脑中反复播放阿星被汽车撞飞，全身抽搐不已的画面。顿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嚎啕道，“师傅，你要挺住，徒弟这去就去救你。”
……
小树林寂静无人，却很迷乱。
杨柳洁白的种子漫天飞舞，一些落在颠簸的车顶，立足不稳，缓缓滑落，更多的随风而去，飘向未知的远方。
越野车停止了晃动，水雾已将车玻璃遮住。车祸现场与古老木想的不太一样，阿星最终还是没能挺住……
阿珂先缓应过来，从座下扯出两小瓶矿泉水，分给阿星一个，默默地喝。
“你知道……”
“上次……”
两人都试图打破尴尬，却不妨话头撞到一起，接下来又是异口同声，“你先说。”
最后还是阿珂先说，“你能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去年的今天，你请我吃的烤宴，味道很不错。”
“可我没经受住考验。”阿珂哽咽了。
“我们都年轻嘛。”
阿珂忍不住又扑他身上，昂着脸，梨花带雨。
“阿星，我今天厚着脸皮来找你，只是想真真正正做一回你的女人，弥补一点遗憾……放心，我绝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我见犹怜！换你能怎么办？
阿星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吻干她的泪水……
阿星不认同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的说法，却也没后悔自己的冲动。刚刚这种情形，若还需要保持理智，那人生未免太过无趣。
做便做了，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把握当下吧。
杂书上说，有种友谊不低于爱情，不属于暧昧，倾诉可以推心置腹，结局却难成眷属，是谓红颜知己，挺流行的样子。
……
“什吗！？你说你遇上一个老同学，找了个地方，叙了一下午的旧！”
古老木猩红的眼珠子暴凸而出，紧贴镜片，说完话嘴仍合不拢，典型的瞠目结舌。
“昂。”阿星满不在乎，“你瞪什么眼珠子？我不就没陪你吗？那姓孔的弱到爆胎，有我没我你都能赢，那我浪费什么感情。”
“你……”古桩只觉眼前无数小星星转个不停，身子摇摇欲坠。
“喂，你怎的了？别告诉我你输棋了。”
“噔噔”后退几步，古同学跌坐沙发，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装，你给我装，跌倒还选软地方。”阿星不上当。
闻知阿星自己回来了，领队曲主任跳着脚跑来，哇啦啦大骂一通，摔门而去。
老曲气急败坏之下用了老家方言，阿星愣是一句没听懂。
虽没听懂，心中亦不免忐忑，哇擦，别真的五行相克……古桩，孔焱，干柴烈火……
过了一会儿，早早出局的那位撸大棋手刘小秦出现，传达主任通知：“退房、下楼、走人。”
阿星扯住他追问，“到底怎个回事？”
刘小秦看了眼生死不知的古桩，叹了口气，道出经过，
“……就酱，古同学心中惦记着你，将冠军拱手让人……他到巡捕局报你失踪，人家说失联不满24小时，不受案……
他又报车祸，哭着告诉人家，说你肯定是遭车撞了……人家到指挥中心一查，午后市区内交通事故为零，连刮刮蹭蹭报警的都没有……
有个老巡捕建议我们领他去精神病院检查……
照日大学的领队现巴巴跑来咱这边，邀请曲主任明年照日府相聚，刺激得曲主任大骂古同学校奸、卖校贼，似乎认定他收了谁的好处……”
阿星小心地看了眼行尸走肉般出门的古老木，心中愧疚极了。
虽然逆徒诅咒师傅出车祸，虽然他没拿到冠军主要原因在于自己定力不足，不能做到平心静气，但不得不承认，丫还算是有情有义。
阿星突然发现，同劣徒相比，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有那么一点渺小，不太为人师表……
怎办？怎么办？
回去之后佳仪会骂我，小妹会怨我，小伙伴们会损我，会笑我，如果再让他们知道了我是去会阿珂……
不行不行，必须采取措施补救，必须挽回颜面。
“七哥，把你的亚军证书拿给我看看，为师想办法将那亚字改成冠。”
“你离我远点，我不要同你讲话，我没有你这个八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