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衣食父母与朋友孰重
沈晚取了家中仅有的十一万元存款，悉数预交了医疗费。
如果钱不能及时到位，许多药品和治疗措施便不可能跟上，这是医院规定，找人也没用。
班中同学们陆续送来的四万，目前已耗去两万多。
每天单只IcU维持系统的费用，就需要五千多。这些钱，显然坚持不了多久，更别提请专家会诊，做大型手术，以及术后的康复治疗了。
齐撸巡捕局也在找“11.14”山体滑坡滑坡失踪者。当晚，两名巡捕赶到了医院，与老卓见了面。
“……不是车祸，纯属天灾。撸省最近的一场暴雨也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那方山体毫无征兆地滑坡，地质专家尚在勘查，目前还没有结论。
当时车牌照为撸b01314的轿车刚好经过……司机是情岛人，当场死亡……
初步调查，鲁b01314系套牌黑出租，未购买任何商业保险……”
听过巡捕介绍，老卓清楚，保险公司算是指望不上了，帝国目前也没什么明确的天灾救助机制。
或许法律上有规定，可以向出事车主的遗属讨要一部分经济补偿，但是，谁又能那么做呢，有钱人家也不会开黑出租吧。
两个问题，老卓同志始终没弄明白——
阿星怎么会同一个女生从情岛结伴回校？
遭遇天灾，那女生咋毫发未伤？
巡捕好奇的是：俩当事人究竟是如何撑开被压扁的车体，进而逃出生天的？
为此，他们反复询问田佳仪。
田佳仪只是摇头，说不记得了。
调查人员无奈，最后只能猜测：这个漂亮女生在濒死一刻，爆发出了洪荒超能力。
呵呵，虽是瞎猜，却与事实不远。
如果现场五公里路段内有监控录像的话，当可见证一个赤脚女飞人的诞生，百米速度10秒以内，怀中还抱个血淋淋的男人！
……
医院门口的路灯昏暗阴冷，已流干了眼泪的田佳仪，扶住一棵刷着白灰的杨树，望IcU病房的窗口，她不敢独自上去面对小妹。
从巡捕口中，得知出事地点是一处发生过磁场异常现象的怪坡，古称“落星坡”。
上回是“陨石山”，这回是“落星坡” ……
天哪，命运大魔王，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们？
恍惚之间，阿星那句“没事儿”是田佳仪仍站在这里的精神支柱。
阿星不是普通人，他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可怎么还不醒呢？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奢求他立即睁开眼睛，不奢求他马上开口说话，只要他还活着便好。
她想好了，如果阿星不幸了，自己绝不独活。
有了这样的念头，便不愿再拖累家人。她的父母只是普通讲师，供俩个女儿上大学已经捉襟见肘，家中存款绝对不超过两万。
刚刚她特意给爸妈挂电话报平安，跟妈妈唠了有10分钟。
呵，她这番隐瞒，令那位邬校长很久以后才验证自己乌鸦嘴的灵验。
……
监护室外间，医生不让家属驻留，唯有卓小妹谁也撵不走。
她坐在那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阿星，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怎么都看不够，就想这样一直看下去。
她心里不住地祈求上苍保佑，只要让阿星活下来，怎么都行，那怕留下了一残半疾，也认了。
她甚至已脑补出了这样一幅画面：自己牵着轮椅上阿星的手，跳起了欢快的拉丁，就像《英雄之本色》里演的那样。
阿珂气喘吁吁进来，隔着玻璃幕墙看见挂着呼吸机，浑身插满管线的阿星，一动不动躺在里面，她鼻腔猛酸，泪水狂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妹突然抓住她的手，急切说道，“阿珂姐，我需要钱救阿星，你先帮我弄，越多越好，我会写好多好多歌给你。”
阿珂囔着鼻子说，“不用你说，我也会救阿星，今天带来了四万，明天还能弄一些。钱的问题，你不用管，都交给我。”
她刚把前阵子挣的钱汇给了父母，手头只剩四万。
“不，阿星是我的，不需要你救，你只要帮我就行，钱我一定会还给你。”
小妹口气坚定，撇了门口一眼，“你进来吧。”
田佳仪扶着门墙挪进来，第一眼便是望向玻璃后的阿星，紧捂住嘴。
小妹淡淡地的说，“你没必要躲我，山体滑坡是天灾。如果这次阿星能活过来，我不怪你。你现在的任务是写歌，多写歌，写好歌，跟我一起想办法救阿星。”
要说不恼不怨，可能吗？但此刻，一切以救阿星为主，不是追究的时候。
“呜——”
田佳仪瘫坐在地，哭出了声，猛点一阵头，扑向隔着阿星的那面玻璃幕墙。
……
曹导，学院干部代表，班中同学，都来看望过了，对阿星的状况没办法乐观。只能感慨世事难料，告诫自己珍惜当下。
小妹寸步不离IcU，沈晚也只能请假相陪。
没多久，沈晚便发现了一个怪现象，那个自称是阿星徒弟的古桩，抹眼泪跑前跑后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俩女生也哭的跟丧偶似的？
一个是她曾见过两次的田佳仪，听老卓说，这个女生与阿星同车遭遇山体滑坡，却仅受了点轻微伤，真是命硬啊！
另一位就大牌了，阿珂，国内目前炙手可热的新人女歌手，竟是兰宝同班同学，还跟阿星要好！
阿珂虽然戴着茶色眼镜，却仍然能看出来眼睛哭得红肿，昨晚，她给阿星存了四万块，今天上午，又存了四万。
娱乐圈弄钱容易吖！
在沈晚眼里，娱乐圈就是风月场，当明星的都是欢场中人，哪里会有真情？可这人，偏偏对阿星有情有义，真是奇了怪哉。
付尤荣见兰妈眼睛总往阿珂和田佳仪身上瞄，心痒难耐，附耳爆料，“姨，田佳仪是阿星表姐，阿珂是阿星的前女友。”
她见兰妈目瞪口呆，心中大感满足，“姨，唱《旅行》和《老鼠爱大米》的阿凡，以前跟阿星室友，俩人关系可好了，他一定会来看阿星。”
沈晚没有反应，她仍震惊于阿星会有一位大明星前女友。
至于歌手阿凡是阿星室友一说，便相形见拙，可以忽略不计。
……
222寝室，大邱问范老三，“阿凡电话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到？”
范老三显得很气愤，“昨天说今早一准到，刚刚又来电话，听我说阿星疑似脑死亡，居然称今天演出推不掉，让我先帮他垫一千块钱份子，这，这是随份子的事儿吗！”
“小人！”
上铺的唐老二红着眼睛摔枕头，他昨晚在医院呆了一宿，七点回来补一觉，刚醒便听到这腻歪事，登时大怒。
“别那么说，人家有事。”
大邱拧眉，深呼吸。
霍老土一咕噜下床，气愤道，“有多大事，能大过救兄弟？推不掉演出，我看纯粹是借口。昨天说能来，今天又说走不开，那演出是昨晚现定下来的吗？”
唐老二干脆开骂，“他陶老四能有今天，全仗着阿星让他唱《旅行》，现在看阿星不行了，以后用不上了，如弃敝屣，典型小人作为。”
他还不知当下大火的《老鼠爱大米》也出自阿星之手呢。
范老三也生气，“擂台上被阿星收拾过的龙涛和司马当当，都每人送了两千块钱来，他大明星阿凡让我给垫一千块份子，真好意思说。”
越说越气，范老三抓起电话，拨阿凡手机，“我所有钱都给阿星存了医疗费，拿什么给他垫？”
大伙都盯着话筒，想听阿凡怎么说，范老三干脆按免提，“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达米……”
鲸城某小剧场，阿凡倾情弹唱，有些跑调。
唉，心不静啊！
阿凡今天还真有专辑签售，暨歌迷见面活动，是经纪人上个月便替他定下来的。
昨天，接到范老三电话，他便决定取消签售会，去齐撸探望阿星。
经纪人却坚决反对，“……不但是鲸城，全国各地有多少歌迷，又有多少媒体记者会来，你知道吗？
如果你明天爽约，歌迷会怎么骂你？各路媒体会怎么报道你？
你青春偶像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现在刚发第一张专辑，事业正处于上冲关键时期，歌迷、媒体都是你的衣食父母。
衣食父母重要还是朋友重要，你自己考虑……”
是啊，哪个重要？
《老鼠爱大米》虽然口碑不咋地，但它接地气，传唱度高，甚至比阿珂新歌《亲爱的那不是爱情》都火。
加上《旅行》扛旗，第一张专辑大卖，令他直接挤身一线歌手序列。
公司已加大了对他的投入，安排密集的通告，走场，访谈，试图将他包装打造成箱港四天王那种全民偶像。
在这个关键时期，如果放了歌迷和媒体的鸽子，牛掰不诚信的帽子恐将临头。
阿凡纠结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选择放弃友谊，投身“公益” 。
人在娱乐圈，身不由己吖！本凡属于歌迷，属于大众，跟以前的陶老四说再见吧。
……
脑干反射，咳嗽反射，呼吸停止测试，都做过了，阿星的生命指标仍然极其微弱。
脑电波无限接近直线，对刺激没有任何反应。
供氧靠仪器，只要撤了呼吸机，立马断气儿。
心跳倒是还有，但又能说明什么，有些动物的心脏挖出来扔碗里，还能跳好几天呢。
一些专家认为，该患可以宣布脑死亡了。
脑死亡就说明人已经死亡，即便可以继续靠呼吸机和循环机来维持生命体征，却已毫无意义。
因为人已经死了，肌肉组织会逐渐腐坏。
小妹坚决不允许阿星被宣布死亡，只要有一丝生命体征存在，便不会放弃。
她强烈申请院方，组织全国最优秀的专家会诊。
近二十万预付医疗费在账，加之有兰爸找的人情因素，医院运作效率很高，仅三天，便从鲸城，上嗨，舞汉三地，邀请到七位国内知名的心脑外科，骨科，胸腹外科专家来齐撸，为阿星会诊。
隆重的接风宴过后，专家们见到昏迷不醒的阿星。
如此重伤，却仍有自主心跳，太不可思议了！会诊大夫们啧啧称奇。
原本抱着应付一下，赚些外快便走想法的那几位也重视起来，开始认真研究病情。
实在是病例样本难得。
专家团介入两天后，受患者家属“诚意”感召，很快给出了诊疗意见——
患者深度昏迷，很可能是因为脑部血肿引起了脑疝，必须做开颅手术，取出血块……
胸腹器脏破裂缺损，需一并手术修复……
脊椎，四肢等大骨骨折，尽量复位……
手掌，脚裸等小碎骨无暇顾及，以后慢慢再说吧……”
这将是一台超大型手术。
在某次接待宴上，沈晚请教一位专家，“如果手术效果好，我那准女婿能不能恢复如初？”
“恢复如初？呵呵，”这位专家也是喝高了，实话实说，“你们家属需有个心理准备，手术成功几率较低，就算成功了，能侥幸存活，智力也必然大幅下降，呆傻都有可能……再说他脊椎受损严重，这种程度的伤，下半身瘫痪是大概率事件，今后恐怕离不开轮椅……”
沈晚的心情可想而知，此刻，她再也无心去探究阿星为什么会有个大明星前女友；为何出事那天是与“表姐”田佳仪同车；为何俩女生会整天盯在医院，伤心程度不亚于兰宝……
琢磨这些都毫无意义了，她现在，恨不得找阿珂甚至田佳仪谈谈：如果你们还不嫌弃阿星，那就赶紧拿去，我们兰宝不要了。
只是想想而已，看到兰宝痛不欲生的样子，沈晚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现实。
她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阿星就此死去，倒是利索。
生出这样念头，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深爱，并不意味着她就恶毒，或者说坏。
最后，沈晚还是打消了这份让她良心不安的心思。
尽力而为吧，若仍然救不活，兰宝也不会埋怨父母。
若救活了，便是对阿星有恩，跟他讲道理，他该不会恩将仇报，再将他喜欢的人硬拽进他那煎熬不堪的人生。
若呆傻了呢？
不会不会，不会那么惨的。
……
会诊专家多为理论大拿，手术并不在行。会诊完毕，便结束使命，揣着厚厚一摞差旅误工补贴，各回各地。
中心医院这边开始筹备手术事宜，本院设施已属省内最好，全国一流。在这里手术没问题，但是缺少顶级的主刀医生。
同样一台开颅手术，或许很多医生都能做，但手法高低对一个患者来说影响巨大。
尤其是对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阿星来说，如果医生手法低一点，慢一点，他可能就撑不到手术结束。
即使撑到最后，也可能难以消化手术创伤，遭遇这样那样的后遗症。
顶级的外科主刀，可以将手术风险降到最低，做到最快速，最完美，大大减少患者创伤。
为提高手术成功率，卓小妹坚持高酬从鲸城、上嗨的大医院聘请最好的主刀，开颅，剖腹，正骨各一名，共同主持手术。
顶级主刀医生在哪个医院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多少患者在排队等候呢。想把那样的专家请到撸省，还是同时请仨，代价可想而知，最起码钱得充足。
你说人命贱吧，可是一入医院便贵的不行。
这才一周，阿星医药费账户上的20万告罄。院方拎着专家团的巨额餐饮住宿，差旅补助报销单据，以及阿星的一周诊疗服务费单据，找到患者家属卓小妹。
“你们预交的医疗费已经用完，如果24小时内不充值，只能停药……另外，你至少还需存入50万，才可能启动外聘主刀专家程序……”
卓小妹目光不离阿星，坚定地说，“你们放心，我就算是卖身，也会把医疗费交上。”
她这么说，只为展示决心，还没到要卖身的地步。
田佳仪这几天不吃不喝，闭关写歌，已经完成《天空》、《星语星愿》的创作。再加上先前储备的《不如跳舞》，目前手上已经有三首作品待售。
看过《天空》歌词第一句，“我的天空，为何总是灰着脸……”卓小妹默然不语。
（向黄桂兰、杨明煌致敬）
看到《星语心愿》“……心痛的无法呼吸，找不到坚强的理由，眼睁睁的看着你，却无能为力……”卓小妹抱住田佳仪痛哭。
（向高雪岚、金培达致敬）
这几日，她也想写歌卖钱，可因为静不下心，一句也写不出来。由此可见，她的音乐造诣与七姐比起来，尚有很大的差距。
哭过之后，卓小妹命令田佳仪，“继续给我写，再写个十首八首……”
光写歌是不够的，另外还有两笔收入等待入账。
一笔是小说《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影视改编权。
该小说还原炫目的青春，一个个场景，随时间有序流动，叙述语言很有镜头感，非常适合改成剧本，拍成电影。
先前有多家影视公司派员公关卓越，老卓均以“未经作者授权”为由拒绝。
当下，事急从权。老卓顾不得脸面，以及被媒体冠以“藏头露尾文学官员”的风险，主动联系曾经出价最高的某影视公司，以10万元价格，将小说影视改编权卖掉。
合同已签，资金明天能到账。
另一笔钱可能会稍晚一些到账，卖槐林居。
直到此时，沈晚和卓越才知女儿名下有如此大一处产业。那可是省会城市近郊，整整1000平方米的商住用地啊！
现在最少最少值150万，而且还处于升值通道中。
至于那个什么“槐乃树中之鬼，此处大阴” 一说，在老卓同志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如果忌讳的话，尽可以把那些槐树都砍掉嘛。
32万买的，呵呵。
急于脱手肯定卖不上好价钱，如何运作成了问题，老卓同志费尽了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