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五）

沈文廷见杨勉出来，赶紧上前行礼。

婉月也朝沈文廷行了礼。

杨勉看出沈文廷有心事，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跟着杨勉出来，婉月跟在最后。

因为关系到商税司的事情，沈文廷也不敢直接开口。

杨勉率先问道：“文廷，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沈文廷犹豫片刻，问道：“母亲，您知道祖母跟王谭的关系，为何不从轻处理，祖母一直为这事生您的气，还问起我，说您是不是不通情理。您们如此，以后可怎么相处？”

杨勉一直觉得亏欠沈文廷，她的话杨勉自然很在意，正经的说道：“王谭自是犯了法，你也知道不小，我如何能通融？”

沈文廷自然懂，只是有些为难，道：“上次因为贺儿的事，已经让祖母和您有了隔阂，这次为何不卖个人情给她。”

杨勉听到这话，有些震惊，对沈文廷说道：“文廷，有时候我们不能太感情用事，你还年轻，以后定会明白。”

沈文廷继续说道：“您这次大力整顿商税司，很多人都在抱怨，说您太过严苛，一点儿小问题都不放过。”

杨勉见沈文廷如此不理解自己，也不懂是非，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如果换作杨君阅和孙洛她定直接教训了。

杨勉沉默片刻，看向远处的菜商，他正在挑选明天赶集需要的蔬菜，她开口问道：“文廷，您看那边那菜商了吗？”

沈文廷一脸疑惑的看过去。

杨勉继续说道：“他们起早贪黑，任劳任怨，您觉得他们容易吗？”

沈文廷摇了摇头，道：“不容易。”

杨勉同情的继续问道：“那如果他们所有人都不按照规矩做事，你觉得会如何？”

沈文廷这才明白，说道：“那市场会很乱。”

杨勉语重心长的说道：“有时候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而是为了安抚守规则的人。你一时大度，放了违反规则的人，那对那些守规则的人公平吗？”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问道：“如果不公平，还有谁会去遵守呢？”

沈文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妥，轻声说道：“母亲说的是。”

杨勉并没有因为沈文廷的失言变得严厉，她拉着沈文廷的手，温柔的笑着说道：“母亲知道，你虽然对我毕恭毕敬，可依然会因为我曾经惩罚过文清有所计较，不过母亲不会怪你，母亲相信，你以后定会明白的。”

沈文廷听到杨勉这些话，心中有些愧疚。

杨勉见沈文廷这样，不免有些心疼，安慰道：“好了，母亲今天说的，你也别在意。”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说道：“我们回去吧。”

沈文廷跟在杨勉身后朝家中走去，心想：“正如母亲所说，我对她总是恭恭敬敬，只因她是长辈，是夫君的母亲，是贺儿的祖母。我偶尔想到哥哥，还是会责怪她，会计较曾经母亲对哥哥的惩罚，总觉得她是小题大做，不应该对哥哥那么严厉，可能这就是割舍不了的情亲，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好不好。”

杨勉看着沈文廷，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可还是免不了在心里自责：“文廷，对不起！无论母亲曾经做过什么，是对是错，母亲都跟你道歉，只因母亲亏欠洛儿太多太多，母亲想替他做他没来得及做的任何事。”

一路跟在最后的婉月却看得明明白白，心想：“少夫人是怪夫人的，因为少爷和沈公子的事，她心中一定是介意的。正因如此，她把沈公子被贬也怪在了夫人头上。或许亲情可以蒙蔽人的双眼，让她分不清善恶对错。”

沈文廷带着孙贺到孙府吃饭，因时间还早孙贺便到杨勉的屋里玩。两人坐在圆桌旁，李若站在一旁。

杨勉拿着一盘的糕点递给孙贺，温柔的说道：“贺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知道你今天过来，很早就让人备好了。”

孙贺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笑着说道：“还是祖母疼我。”

杨勉见孙贺高兴，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宠溺的说道：“贺儿喜欢就好。”

孙贺却突然有些不高兴，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道：“母亲就不像祖母，她老是管着我，老是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还让我学很多东西……”

杨勉听到这话突然陷入了沉思：“曾经我每天都想着有时间可以陪着洛儿，照顾他。可因公务一直分隔两地，照顾他的时间还没有南歆哥多，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亏欠……”

“祖母……祖母……”孙贺见杨勉没有反应，轻轻的唤了两声。

杨勉听到孙贺唤自己，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孙贺疑惑的问道：“祖母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杨勉沉思片刻，道：“祖母不是不理你，是在想……你母亲很爱你。”

孙贺有些懵懂，但没有反驳，继续说道：“昨天母亲让我读书，我想习武，跟她争执了两句，他就打我，我没生气，她还生气了。”

杨勉笑着问道：“贺儿觉得你母亲是在生什么气？”

孙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因为我顶了嘴。”

杨勉轻轻摇了摇头，道：“贺儿说对了一半。”

孙贺不明所以，问道：“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杨勉摸了摸孙贺的脑袋，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母亲是心疼你，责怪自己不应该动手，贺儿听说过‘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吗？”

孙贺好像明白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杨勉认真的望着孙贺，继续说道：“你母亲带你不容易，相信祖母，一定要听母亲的话，你现在有多叛逆，等你长大了就会有多自责。”

孙贺知道沈文廷是为他好，也明白没有父亲照顾，她一个人不容易，只是管得严厉了些。

杨勉见孙贺还是懂事的，微笑着问了句：“贺儿，你说，不关心，不在意你的人会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