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尘埃落定
施颜颔首,声音平静的回道:“回三皇子,此刀是臣女在府中的一处枯井暗道里发现的,想必那暗道还在,殿下若是存疑,自可派人前去查看”
“父皇,儿臣请命....”
南荣玉书的话还未说完,南荣帝就伸手打断了他
习惯性的想开口叫施奕良带人前去,可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此案本就是针对施奕良的
只好改口,唤侍在殿外的副统领谢修明
“谢卿,你带人去吧”
谢修明拱手抱拳于胸前,半跪在地上,答道:“是,臣领命!”
话毕,气势轩昂的随手点了几名金羽护卫,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千回百转,一波三折的变故,众人看的皆有些疲累,可是南荣帝不开口,谁人敢提出先行离去,只好各自老实坐着,时不时端起酒水抿上一口,以缓解殿内静默的气氛
这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京畿府尹朱恒便带着仵作回来了
朱恒上前一步道:“禀陛下,臣已携仵作查明时楠真正死因,特来回话”
南荣帝无甚在意,反而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挥手道:“说”
“回陛下,经仵作查验,时楠的脖颈确实有被勒断的痕迹”
“陛下,臣冤枉!时府失火那日,臣一心想去扑火救下时楠,时府的下人和救火队皆可作证啊!”
施奕良听完朱恒的话,登时跪下辩解道
“哦?如何作证?”时年不经意的反问
“自是...自是....”
施奕良本能的想去反驳,可是话刚出口,就不知如何说下去
当年亲眼所见之人以及参与救火的救火队,这些年陆陆续续不是离奇失踪便是因故获罪,哪里还能有什么人可以出来作证
“自是什么?施统领可想好了?”
时年见施奕良眼神飘忽,低头踌躇的模样,又紧接着逼问了一句
施奕良也实在是不知还能如何辩驳,只好道:“公道自在人心!”
听这话,时年不禁冷笑出声,语气淡淡却暗含讥讽道:“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时年还欲再说什么,之前的红袍男子却抢先开了口
“陛下,臣虽不愿听信时年所言,可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施奕良为了一己私欲,谋害上级,欺瞒陛下,实乃不仁不义之徒,还请陛下依律惩处!”
南荣帝冷眼看着说话之后,随后又望了望神情悲恸的施奕良,心思百转,迟迟不肯下定论
自南荣帝登基以来,施奕良就一直随侍身侧,可谓是贴心至极,也忠心至极,每每交代他去处理的事情,南荣帝都甚是满意
若是因此折了施奕良,一时还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顶上,由不得他不犹豫
正当众人都凝神等着南荣帝开口宣告此案的结果时,却忽闻殿外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是谢修明带着金羽卫回来了,速度之快,出乎众人的意料,只当是没有找到施颜口中的暗道
待谢修明走到大殿中间,掀袍半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臣已去统领府查探过了”
“如何?”
南荣帝语气淡淡,像是对结果早已了如指掌,如今询问,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一样
实则昨夜施奕良发现何鸣舟被救走之后,就吩咐了贴身护卫先将井填上,又着了附近同色的土覆盖其上,让人看不出痕迹
而施奕良自己则是进宫面圣,禀明实情,南荣帝虽是震怒,但到底没有将施奕良如何,毕竟施奕良在这件事中也只是执行者
不然凭着私铸兵器一事被发现,施奕良早该按常理谋反或是携家眷出逃了,可他今日依旧敢出现在清晏台,便是南荣帝赋予的底气
可南荣帝与施奕良自信满满等着谢修明的回答,答案却是惊掉他们的下巴
谢修明先是低头一瞬,嘴角似是带笑,却不易察觉,而后才抬头对南荣帝开口
“回陛下,臣确实找到了施小姐口中的暗道,虽是已被掩盖,但仍然露出了痕迹,臣下暗道去查探,里面铸有各式兵器不计其数,臣实在是搬不动,只得每样带回来一件,此时就放置在殿外”
“什么?!”
“怎么会?!”
前一句是南荣帝惊呼出声,后一句则是施奕良
施奕良甚是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让灰鹰好好处理过,自己还亲自检查了一番,怎么会这样,问题到底出在哪?
再者自己该怎么办?如果说谋杀时楠一案还能再尽力辩上一辩,毕竟那密信不是出自自己之手,时楠被判定勒杀也无人可证,陛下若是有心维护自可轻判
但自己府中的暗道里私铸兵器,铁证如山,他却是无从辩驳,此事也只有自己与南荣帝知道
想到这,施奕良猛地回神,是了,此事是陛下首肯,只要向陛下求情就好
开口道:“陛下....”
话还未说完,以南荣帝对他的了解,便知他想说什么,此事决不能公之于众
立即对谢修明下令道:“施奕良欺君叛国,拿下他,堵住他的嘴,朕不想再听他狡辩了!”
谢修明像是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几乎是南荣帝刚一出声,就登时起身,与一众金羽卫瞬时拿下了施奕良
施奕良仍想挣扎,只慌张的喊了几声‘陛下’,便再不得言,生生被谢修明拿过的果子正好堵住他的嘴
只是那果子或许有些大,施奕良想啃咬吐出皆不得行,堪堪流了一下巴的口水,那模样看起来,甚是窘迫
其他人对这一变故并没有心理准备,皆被吓了一跳,三皇子还好些,变故陡生的第一时间,就飞身到南荣帝和庄贵妃面前
待施奕良刚被拿下,不由愤愤道:“父皇,此人其心可诛!万不能轻饶了他!”
闻言,南荣帝深深的看了施奕良一眼,回想起数十年的君臣情谊,实在是对他不住,可是...为帝者绝对不能妇人之仁!
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施奕良,欺君叛国,判处...腰斩示众,三日后行刑”
施奕良听闻此言,登时剧烈挣扎起来,像是不相信自己忠心数十年,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
但又实在是挣脱不开,只能双眼通红,怒目圆睁的看向南荣帝,可是南荣帝却是不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尘埃落定之时,一道少年青涩的嗓音响起
“陛下,施奕良为私欲谋杀我父,还请陛下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皆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
是了,都是眼前这个时年,才害的自己损失了一员大将,南荣帝顿时面色阴沉的看着他
“你虽有物证,却无人证!想要朕如何去叛?莫要再胡搅蛮缠!”
“陛下,妾身...可以作证!”
说话之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此时却如呼啸而过的穿堂风一般,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不禁望向声音的来源,顿时又是一惊,一时竟不知该惊叹施家女眷冷血无情,还是该可怜施奕良有此家眷
刚才声若细蚊说话的便是施夫人,只见她颤颤巍巍的走到殿前
伏首行礼道:“陛下,妾身可以为时年作证,当初谋害时楠一事,妾身的夫君并未隐瞒臣妾,故而妾身可以作证!”
此言一出,南荣帝都不禁有些同情施奕良起来,没曾想墙倒众人推,推第一把的竟是自己的夫人吧
而其他人除了同情,也更加确定了施奕良谋杀之事,毕竟谁来做这个人证都不如施夫人有信服度
“以子告父,以妻告夫,逆人大伦!”
南荣帝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眼神平静如一汪死水,仿佛下一句就要给施夫人母女俩同样扣上罪名般
施夫人此时却是与方才不同,将身子挺直,正了正衣襟
开口道:“回陛下,妾身此举,是有违人伦,妾身不求陛下宽恕,但万望陛下念在颜儿首告,妾身也挺身作证的份上,对颜儿能从轻发落”
话毕,施夫人将头狠狠地扣在地面上,生生发出一声巨响,待她再起身,脑门上已然青紫一块
施颜似是没想到母亲此举竟是想为自己求情,不由的眼睛噙满泪水,悠悠唤了声:“母亲...”
与此同时,施奕良那边也‘呜呜呜~’的整出点动静
南荣帝本能的循声望去,只见施奕良眼中满是祈求,施颜虽是将他害至如此,可施奕良却不想她同罪论处,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也只此一个女儿...
看着施奕良狼狈的模样,南荣帝到底是心软了,微叹了口气
说道:“即日起,施家家产充公,施夫人赐三尺白绫,其女...判流刑”
“谢陛下隆恩!”
施夫人俯首在地,高声大呼,施奕良也同样艰难的俯身叩首
至此,施奕良一案算是告一段落
经过这么一闹,庄贵妃的寿诞是办不下去了,众人不禁暗喜,终于可以回去了,今日受到的惊吓,怕是要缓上好几日
可众人并没有等到南荣帝散席的指令,而是问罪时年
“时年,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