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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碧茶毒发

茶水沸腾了,滚烫的水将盏中蜷曲的新茶冲泡开。青绿的茶色微微在水里晕染,淡雅的清香,就这么静悄悄地在小小的空间内弥漫。

李莲花丝毫不惧茶杯的滚烫,就这么稳稳地将茶捧到白夭夭的面前。

明明指腹早已被烫得染开一抹胭脂色,面上却兀自挂着淡淡的浅笑。他眸色温柔,声音也温柔,“观音垂泪是何物?在下不曾听说过,姑娘怕不是找错人了?”

白夭夭接过他捧来的茶盏,轻轻掀开盖子。幽微的茶香四溢,温热的白雾在眼底氤氲,把她眼底的复杂的思绪,晕染得一片朦胧。

她轻轻咬唇,片刻之后,平静地叹道:“夭夭信先生不会诓人。”

李莲花“啊”了一声,一面给自己添茶一面笑着问她,“你怎知在下不会诓骗你?毕竟我今日可是把风火堂、方氏大少爷骗得团团转,难不成姑娘会是例外?”

他言语逗趣、表情生动,说到骗人的经历更是眉飞色舞,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好似当真是一位满嘴吐不出一句真话的江湖骗子。

白夭夭不以为然,笑着摇摇头,“夭夭并不认为自己就是个例外,但先生说不知观音垂泪是何物这点,夭夭信了十成。”

李莲花揉了揉眉毛,笑意倒是不减分毫,“桃桃很自信。”

又听到他唤自己“桃桃”,白夭夭下意识地横他一眼,当真十分讨厌这个带点俗气的“小名”。

看他被瞪了也不恼,清俊文雅的面容带着戏谑,就这么闯入她的视线,她忙红着脸,偏头不去看他,“观音垂泪可疗愈百伤、解百毒百蛊,更能修复破碎的经脉,若是先生有观音垂泪,断然不会让内伤久治不愈。”

听得此话,李莲花“啊”了一声,平平淡淡的一个语气词,却藏着耐人寻味的寂寥。

十年来内伤缠缠绵绵、久治不愈,他已然习惯现状,更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养成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开的好脾性。

哪怕被白夭夭这样的神医,一眼洞穿身体状况,也未曾出现半分的失态。

他笑眯眯地给白夭夭倒茶,赞道:“桃桃果真不愧是‘青离医仙’,竟能一眼看出我这副破败身体的状况。”

语气实在是再平静不过,心细如发的白夭夭,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无奈与彷徨。

白夭夭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声音柔和道:“先生皮肤虽白皙,却是透着蜡黄的白。起初夭夭误以为先生只是身体底子差,导致面色发黄。然而先生带我从悬崖飞身下来时,我意外看见先生耳门穴、听宫穴、听会穴有明显的针眼。此三穴,关联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阳小肠经、足少阳胆经,可见先生三焦受损严重,内伤已然有压不住的征兆。又或者是身中剧毒,需要金针渡穴来压制毒性。”

李莲花静静地听她说完,却仍面不改色,眸色依然温柔,“桃桃果然聪明得很,凭借望、闻、问、切中的‘望’,便轻松将在下的病症摸清。假以时日,桃桃的成就可以造福整个大雍。”

他说的是真话,白夭夭在医术方面的天赋,不亚于李相夷在武学方面。十多年前他就知道了,也深信她会屹立在医术的巅峰,从此无人能及。

幸好,她虽惊才绝艳,却从不像李相夷般桀骜。

“先生,夭夭此番话,并非要先生难堪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先生爱惜自己,莫要讳疾忌医,放任自流。”

他的夸奖带着一分病痛缠身的无奈,九分对她医术的赞赏,白夭夭偏生从那一分无奈中,品味出他不甚强烈的求生意志,心头莫名难受得厉害。

她行医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李莲花是第一个浑身带着死气,想了此残生的人。医者仁心,她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十年过去,她依旧侠骨柔肠,满腔赤诚。

李莲花目光投向她,借着微弱的烛光,将她眼底的温柔与坚定看入心里,“我的身体远比姑娘看到的复杂。我也曾和姑娘所说的一样,积极治疗,想方设法解毒、治内伤。可碧茶之毒过于霸道,然而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一种解药,可以解碧茶之毒。在下往日种种努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姑娘想说用内力逼毒出体。只可惜,这十年来毒素早已侵入在下肺腑之中,强行把毒逼出来,等同于自戕。”

白夭夭霎时愣住,端着茶盏的素手微微颤抖,“先生……定是经历了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李莲花温柔地“啊”了一声,没有否认她的话。

眼看白夭夭眼底泛着泪光,他嘴角含笑,淡然道:“痛苦都过去了……何况,在下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偷来的十年光景,学会了洗衣、做饭、种花、种菜打扫卫生,怎么算都不亏。”

为什么要把痛苦说得如此轻飘飘、若无其事?

白夭夭分外不解,直把茶盏捏得死死的,水眸映出他眉目含笑的淡然模样。

她不由得轻叹,喃喃道:“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先生心境平和到此等地步?还是说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与事,能让先生平静的内心起波澜?”

“倒也不是。”李莲花摇摇头,突地绷着张脸,肃色道:“倘若谁谁欠我三文钱,我定追他追到天涯海角,把钱拿回来!”

白夭夭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两颊旁的酒窝微旋。只肖一抹浅笑,便将眉目间的忧愁冲淡,笑得温婉,“先生果真是个极有趣的人,如此豁达的性格值得夭夭学习啊……”

他看她笑,也不由自主地笑着,眉目柔和得很,“是在下要和姑娘学习才对。”

月光皎皎,银白色光芒穿过窗户,轻轻地闯入屋内,照亮脚下小小一片天地。

“这世间有着痛苦经历的人,很多很多,断不止李某一人矣。有人突遭变故,从此一蹶不振,有人为此恨亲人、恨仇人、恨友人、恨这世道的不公。甚至产生要毁掉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俗世的可怕念头。不同的人,选择总是有所不同的。”

李莲花见她柳眉轻蹙,目光不由地看向窗外的皎皎明月,满脸平和道:“实不相瞒,在下并非向来如此平和。我恨过、颓废过、彷徨过,亦曾想杀掉,所有害我沦落如此田地之人。每每夜深人静、毒发痛苦得无法喘息之时,这股念头就变得越发强烈。”

说到这里,李莲花轻轻一笑,手中的茶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冷却。

他握着那杯冷茶,仿佛在说一个遥远的,与自己并无干系的故事,语气漫不经意,“一开始的两年,也是最痛苦的两年。我偏偏凭借这股恨意,以及要杀掉所有人的恶念,撑过了每一次毒发,熬过了一夜又一夜,得以苟活于世。”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身无分文、饥寒交迫的窘境,让我明白再大的恨与不甘,都不敌腹中无米、居无住所、衣不蔽体。”

“所以,先生自那以后,便学会了洗衣做饭、种花种菜和养狗?”白夭夭眸中含着泪光,舌尖一阵发涩,轻轻地接过他的话。

李莲花对上她的眼睛,笑着应是。

半晌之后,他再次给她添茶,无声叹道:“是,也不全是。”

白夭夭微微一愣,好奇心驱使她开口追问。未曾想,李莲花却慢悠悠地站起来,含笑道:“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吧。二楼有个厢房,若不嫌弃的话,姑娘可以将就一夜。”

这是战术打断话题了?白夭夭眨眨眼,虽不明其中意,却还是在他含笑的目光下点点头,“叨扰了。”

“晚安,夭夭。”李莲花微笑点头,转身进了客厅左手侧的隔间,把空间留给她。

这是头一次听他正儿八经地喊自己名字,纵使白夭夭尚沉浸在他的故事里,也被吓得心脏狂跳。

须臾片刻,白夭夭失魂落魄地把茶盏放下,随着“哒”地脆响,她才从久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里抽身,眼底一片复杂之色。

白夭夭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明月高高挂在枝头上,月光映得满室敞亮,她才神情恍惚地站起来。

“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自隔间传来,起初声量并不大,到最后俨然控制不住身体的恶化,咳嗽得越发激烈。

白夭夭被这一阵阵剧烈的咳嗽惊到,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立马闯进隔间。

只见李莲花蜷缩在硬邦邦的木床,修长的大手死死地揪着衣领,他痛得浑身直冒冷汗,文雅清俊的脸上全是痛苦之色。借着温柔的月光,能清晰地看见他额前青筋暴起,眉头紧锁。

“遭了。”白夭夭脸色发白,慌忙点燃油灯,转身出去客厅将药箱拿过来。

去而复返时,李莲花的咳嗽越发激烈,伴随几声痛苦的嘶喊,刺激着她的神经。

看样子,他说自己久病不愈不似作假!

她不再犹豫,立马从药箱里拿出一颗半成品神行丹喂给他,“这药是给李相夷准备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可惜,世间独一无二的神行丹已经被齐霄这个臭小子给吃了,哪怕真的找到李相夷,也没有药给他解毒。

正因为这层关系,白夭夭才如此大方地把药喂给李莲花。

吃过药,睡梦中的李莲花隐约感觉到有股清凉,在疼痛滚烫的肺部弥漫,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那声声剧烈的咳嗽,也趋于稳定。

白夭夭正松了口气,未曾想李莲花痛得猛然睁开眼睛,脖子青筋暴起,死死地揪住床板,直把那床捏出一道狰狞的指痕。

这种情况,这种病况,不用猜也知道是碧茶之毒的征兆。

“这是碧茶毒发!你真是李相夷!?”白夭夭面色一骇,有泪水在眼前汹涌而至,“今日,看你面上有金针渡穴留下的针眼还以为是巧合,如今我可算是认定你就是李相夷了。”

她顿了顿,又自嘲道:“是了,如此明显我竟没有把你认出来。你说你姓李,身受重伤、久治不愈,身上还有金针渡穴的痕迹。加上莲花楼的材质如此特别,显然是金鸳盟当年那艘大船的边角料,种种线索都指向你便是李相夷,我若是再细心点一定会发现的。偏偏我不信世上有如此多的巧合,迟迟不敢认你便是李相夷,我怎么那么笨啊……”

万万没想到,她寻找李相夷寻找了十年,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给予她莲花银簪的人是他,断了她簪子、断了她执念的人也是他,一时间她有些茫然无措,又不知怎么面对此人。

白夭夭满脸懊恼,连忙点住李莲花身上数十处穴道,让他彻底陷入昏迷,又俯身将他的衣裳解开,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

她转而用火,将指尖的银霜桃花针烫一遍,一针针地插入胸膛的十几处穴道。动作快且准,李莲花尚未感受到痛楚,她便尽数将毒锁在肺腑里,防止它再度顺着经脉入脑。

“碧茶之毒实属霸道,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救你。”白夭夭颓然地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我又该怎么救你?”

半成品神行丹不能解毒,充其量只能让他好受一些,旁的什么功效都没有。

就在此时,李莲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露出一抹温和的浅笑。

白夭夭看他如此没心没肺,突地笑出了声音,顺势掐着时间,把用来锁毒的银针挑出来。

葱白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她没好气道:“你早该来寻我的,若不然也不会白白遭十年的罪!还有我闭关研制出来的神行丹,也不会给齐霄那滑头给吃了去,该!”

神行丹最后一味主药已经消失,再也做不成了。想到这里,白夭夭只觉得烦躁。

痛楚渐渐消失,李莲花睡得甚是安稳,他偏过头蹭了蹭白夭夭的广袖,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笑得松快。

白夭夭不觉愣住,不知不觉间跟着他笑,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嘛……李相夷分明就是个任性的孩子!”

李莲花听不见她的嘟囔,却是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袖不放,嘴上念念有词,“我……想多活十年……想活很久很久……”

白夭夭听得此话只觉得鼻尖发酸,难受极了。她幽幽叹气,起身替他整理衣裳,盖上薄被。

孰料,她刚想转身离开,那淡粉色的衣袂就像是一块救命的浮木,被李莲花紧紧地抓住。

“松手,我是去给你熬药的。”话到如此地步,人却始终不肯撒手,反倒拽得更紧一些。白夭夭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地重新坐回去。

罢了,同一个任性的孩子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窗外月光银白如霜,穿过窗户轻轻的洒在她身上,朦胧而唯美。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一坐便是一整夜。

好梦,相夷……

好梦,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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