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你要不回避一下？

捕花二青天闯荡江湖半辈子，见过各种各样混乱的场面，可谓是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

待看到林家庄百姓断胳膊少腿地倒在地上的惨状，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冰冷的脸上露出悲痛之色。

花如雪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百姓的伤口，清一色的撕伤、咬伤，更可怕的是有人被硬生生扭断了胳膊，像块可随意丢弃的破布，软绵绵地扔在血泊里。

他满脸痛色，拳头握得咯吱响，“用鱼巢来控制人杀人，简直就是畜生！”

言罢，手掌略略松开，沉重地给死去的百姓合上了双目。太惨了，比任何一场战争都来得惨烈。

卜承海清点完伤亡数目，发现光是缺胳膊少腿的死者就多达二十人，登时心中一凉，面色一沉再沉。

月光皎皎，风中送来两声脆响的剑鸣，有人在还剑入鞘。卜承海方从震撼与惊恐中回过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不远处的李莲花身上。

彼时，李莲花单膝跪地，一手小心翼翼地托着白夭夭的头，一手屈指封住她身上好几处穴道，头也不抬地对他说：“今夜中毒者达五十余人，无一例外是脖颈处被咬伤，尸毒加剧了体内痋虫的生长。方才子时钟声敲响，痋虫闻声而动，控制了百姓的身体，让他们陷入癫狂，继而自相残杀。”

卜承海呼吸骤然浊重起来，颤声道：“那这三十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是李门主和少宫上替他们解的毒？”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是温和，“我们夫妻哪有这么大的本领，不过是我用‘风清月朗’逼痋虫出体，又用扬州慢给他们压住了尸毒，眼下应该并无大碍。”

卜承海这才注意到白夭夭当真是晕厥了，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少宫上这是？”

“受了点惊吓。”李莲花眸色深深，温柔地将白夭夭打横抱起，继续道：“林家庄百姓无一例外都中了尸毒和痋虫，若让他们跑出城外，定会祸害无穷。卜大人最好赶在天亮前封城，先让林家庄百姓待在这里，后面我和夭夭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尸毒和痋虫彻底清除掉。”

此话一出，面色惨白的花如雪噌地起身，“风相的‘风清月朗’与李门主的扬州慢，都无法解决林家庄的尸毒和痋虫？”

李莲花啊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我已非当年的李相夷，内力十不存一，今夜使用‘风清月朗’也实在是力不从心。林家庄中毒中痋术之百姓高达千户，我……无能为力。”

花如雪与卜承海面面相觑，遥想当年李相夷在连州叱咤风云，一手现学来的“风清月朗”使得可谓气贯山河，犹如清风徐来，瞬息将毒物净化，又翩然落到洪水中斩杀鱼巢，引得万民崇敬。如今，他却说自己无能为力，实在是令人唏嘘。

卜承海从笛飞声闭关十年不出只为疗伤一事中，大抵猜到东海一战李相夷亦是伤得颇重。他沉吟片刻，朝李莲花抱拳行礼，“李门主大义，当年为救连州百姓已是牺牲甚多，我等甚是感激。林家庄情况复杂，我等也没有强求李门主牺牲自己成全大义的理，只愿门主和少宫上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这样的话在寒冷的秋夜里很是温暖，他也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李莲花与他对视一眼，唇角缓缓上扬，露出温和的浅笑，“多谢。到底是因我夫妻二人而起的事端，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置林家庄百姓的性命不顾。如今夭夭状况不佳，怕是不能全身心投入到解药的研制工作中，二位大人封城后，若有急事可以前往城外竹林的莲花楼处寻我。”

花如雪瞧了眼双目紧闭的白夭夭，见她小脸惨白，果真状况不佳。他有些担忧，“少宫上当真没事？”

李莲花低头看着怀中，轻轻叹气，“我也不知道，得带回去看看什么。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

闻言，卜承海和花如雪纷纷拱手，目送他抱着白夭夭缓缓朝城外的方向走去。

李莲花夫妇走后，捕花二青天忙不迭地张罗封城一事，还要防着不明真相的百姓抵抗，外加安顿死亡百姓的家人，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由于人手严重不足，连伤着半条腿的任若风也被逮了过去登记造册。

月明星稀，城郊竹林深处不知何时拉来一栋木楼。该木楼雕刻着精致吉祥纹莲花楼，门前栓着几匹膘肥体壮的黑色骏马，夜风卷着枯黄落叶拂动骏马鬃毛，它们对此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吃着马槽里的干草，静静等待黎明。

“我让你去英雄救美，结果还真抱着个睡美人回来了！”方多病坐在客厅餐桌旁，余光扫到忙忙碌碌的李莲花身上，见他端着水盆呆呆站在原地，又有些气恼：“我说，你今晚是怎么了？心不在焉全然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也就算了，现在端着个破水盆在这儿又发什么呆？”

李莲花“啊”了一声，慢吞吞地将温水放到床头边，看着方多病欲言又止。

“干嘛？”方多病被他突如其来的安静吓着，一脸莫名其妙。

李莲花摸了摸眉心，支支吾吾道：“那、那个……我要给你师娘换衣服，你要不回避一下？”

“你磨磨唧唧半天就是在想这个？”方多病气血翻涌，蹭地站起来，眼睛睁得圆圆的。

李莲花点点头，“林家庄现在要封城，捕花二青天忙得很，估计人手也是不够的。左右你呆在这儿也没什么事，不如去帮个忙，好好发扬你方大少爷助人为乐的精神？”

死莲花要赶自己走，他偏不去！方多病没有说话，拿起茶壶自斟自饮。

须臾之后，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难得收敛了面上的微笑，很是认真地看着他，道：“实不相瞒，我有些事情要同你师娘谈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多病饶是脸皮再厚也得离开，何况死莲花也是头一回用这样认真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加上白夭夭身体真的不好，他心中虽有种种疑虑，还是得给他们腾出独处的空间。

想罢，他抄起桌面的尔雅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莲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