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陪跑上了榜

“大妈，您可别那么大力捏，力大了还是会漏的。”

看着眼前的大婶，小顾想起三天前自己刚见到封口机的模样，也是一副吃惊样。

和封口机一起送来的还有好几箱塑料杯和成捆的塑封薄膜，安装好后只要把杯子往卡槽中一放，再转动塑料封膜，最后对准杯口一拉操作杆，简直和剪刀修过一样，一个完整的圆膜严严实实的沾封在杯顶。

这样以后装个汽水、冷饮不要太方便。店里几个人都忍不住上去按两下，颠过来倒过去检查杯子，一滴不会漏出来。

太神奇了，怎么想出来的玩意？

不是他们眼界狭窄，是现代的封装技术，在华夏起步确实有点晚。

1956年，上海一家卷烟厂生产出我国最早的包装机；60年代后，我们才生产出灌装机；70年代末，市场逐步有了真空包装机、捆口机、封口机等，但是包装机行业还没有成形。

80年代，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家对包装水平的要求进一步提高 ，于是一些企业逐步开发出机械化、自动化的包装设备，相应的包装技术协会也才随之出现。

比如，如今的副食品市场，能看到的包装更多还停留在蜡烛火烤，锯条拉封近乎手工作坊的水平上，远的不说家家户户用的白糖、食盐都是这样。

所以，一个不起眼的小店中，一杯小小饮料的包装，竟然能采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 ，震惊了不少人。最感兴趣就属丁向江，围着封口机转了半天，对白杨佩服的愈发五体投地。

小顾听小叶说，这东西是自己的女老板从乌市托人买来的，价格还不便宜呢，快赶上一台最好的双卡录音机了。

一个月才能挣多少呀？不过装个吃喝东西罢了，花一年的工资，太骚情了。

他不知道，在包装问题上，白杨从来都是舍得花钱的。

想想当初，披头散发的扑在卖菜大爷脚底下，不就为找到装碳酸汽水饮料的杯子？这花出去的功夫费了牛鼻子劲。不过和得到的回报相比，这点钱花的，绝对值得。

“你没用过，我帮您打开吧。这样，吸管使劲插进去，用力吸。对，吸出来小球球就嚼着吃，那是专门做的小甜丸子。”叶子收了钱，帮忙打开一杯珍珠奶茶。

“现在可以拿鸡蛋了吧？”用手绢把剩下的钱重新包起来，仔仔细细揣进衣袋后，李婶对着一旁的赵胖子说道。

“大妈，是抽奖。抽到什么是什么，不一定是鸡蛋。”

“什么抽奖？你不是糊弄大妈么，我就是冲着你的鸡蛋才来的。”

“没准你还摸中大米呢。来，手伸进来，随便摸一张给我。”

“我就要鸡蛋，只要鸡蛋。”

“得嘞，手伸出来，我看看。”赵胖子接过李婶的纸条，愣了一下，“唷，大妈您真的要鸡蛋？”

“说了半天你当我逗你玩？没有我可不答应。”

“有，当然有。”赵胖子晃晃手里展开的纸条，

一等奖。

“您看，您这么想要鸡蛋我这就把大米给您换成鸡蛋。”

“说什么呢。”李婶一把拉住赵胖子胳膊，“不换！谁动我大米，大妈和他没完。”

“大米，给我大米。”

“您不是说只要鸡蛋，否则您可不答应。”赵大斌继续逗她。

“我傻呀我，十斤大米不要，要鸡蛋。不是以为……以为你们骗人么。”李婶子拽过纸条，冲着孙家嫂子直晃，“嫂子你看看，这事弄得，想都想不到。哈哈哈。”

看着脸都笑成了花的李婶，一旁的孙桂芳眼红加郁闷，气不打一处来，艰难挤出一个笑脸：

说好一起来，一起走的。你赚了十斤大米，老娘白跑腿，赔笑干鼓掌不成？

“大妈，抽奖券您的给我，抽过的就要撕了作废。呐，这是你的大米，好不好拿，拿不拿得动？”

李婶一把提溜过，生怕再放一会不是自己的：“好拿、好拿，这点米怎么不好拿。”

“行，您慢走！”

“不，那什么，再给我来一杯那什么茶。”李婶豪气干云指着货架。

看着眼前这干瘦大妈麻溜地从上衣口袋摸出手绢，一层一层飞快打开，又蘸着口水点出一块五毛钱，赵胖子知道她的意思。

“大妈，这是凭运气的，您刚中大奖，这回还不一定能中不能中。”赵大斌犹疑着不敢收。

这大妈脾气够倔的，看着就不好惹，还赌上了瘾了，不得不劝。

“大米就五袋，您抽走一袋；鸡蛋也就二十份，也抽走好几份了。您掂量掂量？”

李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赵胖子有些生气：就凭你，儿子来了都不好劝，断人钱财如杀人夺命，知道不。

“还用你说，大妈知道。运气么，大妈也懂一些。快点！”扭头对着同来的孙家老姐妹，“老话说得好，命好不如运好。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

“俺也要！”孙桂兰终于忍不住了，随便拿过一杯奶茶，“给俺也抽。”

五袋大大米，二十份鸡蛋，不信中不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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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岳开着拉达慢悠悠来到营业厅时，这里正热热闹闹唱压轴大歌呢。一个化着浓妆、黑眉红唇，看不出年纪的男士，表情丰富、引颈独唱。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那可爱的家乡……”

嘹亮、喜悦、热情。

就是怕热闹才等到现在来，没想到好巧不巧撞见高潮。

夏岳看见小小的营业厅门前挤满人，小半人手上还拿着杯东西，都小口小口吸，生怕吓着谁似的。

穿过人群，夏岳正要推门，看见来两个老太太从里面前后脚快步出来。

一个喜笑颜开，斜着身子，一手提一袋大米，一手牵个孩子；另一个目光空洞，皮笑肉不笑，一手拎袋鸡蛋，一手拿着两个面包。

“嫂子，真麻烦你了。要不是怕他拿不稳给摔了，我们就自己提溜了。”拎大米的老太太笑呵呵道。

“咱姐俩，客气啥。”拿面包的老太太疾步走到前面，面色一沉，“来，俺走前，你跟着，这人多。”

后面的老太太毫无察觉，依旧絮絮叨叨：“要不是你叫我来，真不知道今天运气这么好，你看看咱俩抽奖抽了这么些东西……”

咱俩人抽的？我想认，你愿意么？

世界上最难受的事，就是陪跑上了榜，正主无人问。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一个人得意时有意无意会忽视其他人的感受。孙桂兰越听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