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晓光生病
听到是白晓光生病了,白杨心中一紧。
但随即想想这才1987年,时间还早呢,距离白晓光生病出事还有一年呢。
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她让自己放轻松,不要胡思乱想。
刘雪琴带着倦容继续说道:“谁知道。我这边刚下班进屋,他就前后脚跟着回家。也不知道又去哪里跑了一天,还想说他几句,结果自己一个人躺屋里了,饭也没吃,就说不舒服。”
“爸呢?”
“值夜班,留了晚饭就走了。”
“他是不是看快开学了,装病呢?”白杨开玩笑笑道。
“不像。我量了一下,温度倒不高,只有37度,就是脸通红通红的。问他怎么回事,什么也不说,就蔫蔫躺着说头疼。”
“嗯,我去看看。”白杨说着朝光晓屋子走去。
这间最靠里的房间面积不大,也就够放下两张小床。靠东的木床墙壁上贴了几张发黄的奖状,一看就是白晓光的。平日这里这间屋子就他一个人用还没那么挤,可是白晓亮一回来住,那就拥挤不堪。
“晚饭说没胃口,心里有点恶心,什么都没吃,刚给他煮了点姜汤喝下了。”刘雪琴跟在后面。
白晓光此刻头朝里抵着糊了报纸的墙面静静侧躺着,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小脸和烤熟的地瓜一样。
白杨伸手试了试脑门:“确实有点烧,再给他量个体温看看。”
说着甩了甩汞柱体温计放入他腋下,俯身问道:“小光,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
白晓光眉头微蹙,脑袋动了动,没有任何表示,眼睛都没有睁开。
“还恶心么?要不要起来吃一点东西?有点抵抗力,什么都不吃怎么行。”白杨关切道。
白晓光依旧哼哼唧唧,扭了扭身子不说话。
“算了,先让他发发汗,他不愿起来就别起来了。”刘雪琴说道,“这么晚别折腾了。如果明早还这样,那我们一早就送去医院。”
听完这话,白杨却警觉起来。
作为母亲,刘雪琴在自己能力和认识范围内提供了最佳的选择。
可是这个选择未必就是最正确的。当然,这年头谁家有个感冒发烧的,不都是这样处理。可是,前一世白晓光就是因为这样被耽误了,成了一辈子的痴傻。
上一世的1988年,白晓光在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发烧中耽误了一晚上,一夜不见好转,到了早晨还是39度高烧不退,才匆匆忙忙送去医院,可是长时间发烧,病毒已经感染了大脑。
最可气的是为了图方便就近送到附近的卫生所,还碰见一个没有经验的庸医。
这位刚上班的医生对病人头疼、恶心的症状视而不见,根本没有及时采取抗病毒的治疗,只凭有限的经验粗略看了看,打退烧药又用了一些物理降温的方法,就留院观察。
直到中午刘晓光出现了呕吐,甚至肢体麻木、反应迟钝时,医生才察觉情况严重可能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急忙转院至医疗条件更好的市医院,但此时已经贻误了最佳诊治时机。
最后,一个原本虎头虎脑灵光光的小孩,变成了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痴儿。虽然略能对周围人的言语做出反应,但是口舌不清讲不出话,最主要行动迟缓,还时常发作癫痫,每一次犯病都是对全家人的提醒和伤害。
白建峰和刘雪琴对此自责了一辈子,刘雪琴更是伤心难耐早早病退,在家照顾痴傻的儿子。经济压力只是一方面便,更重要的是全家人都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和愧疚负罪。
面对这样一个孩子,谁不心痛?可是天下没有后悔药。
这种事,白杨经历过了,绝不能让它再重复一遍。
关键多年后她才了解到,当年白晓光发烧的原因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白杨俯身摸了摸白晓光的头,乱糟糟的头发干枯扎手,里面还有沙子。又在手臂轻轻一划,一条白色的浅印。
“今天下河游泳了?”
有气无力的白晓光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点点头。
“怪不得,我说好好地怎么会发烧呢。几月份了?天都开始凉了,还下河游泳?心这么野,你不生病谁生病。”刘雪琴略带气愤的训道。
“我问你,为什么下河,真是你自己下去的?”白杨接着问道。
白晓光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白杨一眼,目光中带着泪花,满是不安,还有委屈。
白杨知道,自己猜中了。
“怎么?”刘雪琴不解的看了白杨一眼,不明白怎么这么问,“他这烧不是自己得的?”
白杨取出白晓光腋下的温度计:
38度!
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这温度拉去医院看急诊应该是够了,但是在家待一晚上也有可能自己降下来。
“38度,又上去一点。”刘雪琴在一旁念道,“怎么会不是自己得的?你倒是说。”
“我也是猜的。”白杨说道。
“是不是有人逼着你们下河游泳?”白杨气愤的再次问道,“是谁?”
白晓光依旧皱着眉,什么也没说,眼眶中挤出几滴眼泪。
“没出息!上医院,好了再说。”白杨撇撇嘴,转身对母亲说道,“看他这又头疼又恶心的样子,不像简单的发烧。还是上医院吧,都三十八度了,再等下去万一烧出毛病就糟了。”
刘雪琴欲言又止。
小心谨慎一点去医院当然好,但是这么晚去一路的折腾会不会反而更严重了,而且怎么把人送去也是一件麻烦事。
白杨知道母亲的担心:“我骑三轮去,不用麻烦别人,市医也不太远。”
“去市医?旁边的卫生所不是更近?”
“他这样,卫生所恐怕治不好。”
“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我怕是病毒感染了,不是简单的发烧。”
白杨说的煞有介事,看样子胸有成竹,不像是信口胡说。
刘雪琴不再争辩,只是奇怪女儿什么时候长大了,对治病就医也懂的不少,开口闭口还病毒感染的。
“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吧?”刘雪琴不放心。
“这么晚你就别去了,我一个就够了。您真不放心就帮我往车上拿条褥子垫一下,再拿件厚衣服盖着免得着凉,我先扶着晓光上车了。”
说着扶起浑身发烫、昏昏沉沉的白晓光,摇摇晃晃踱移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