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All of Me
很明显司机也很紧张，他一脚油门加速绕过了刚刚那辆只是普通路过的倒霉保时捷。
但绕过了保时捷，还会有奥迪，宝马，奔驰小跑。
所以关键还是要让后座那位冷静下来。
毕竟自己这个副驾驶位置他娘的是最危险的啊！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方向盘没有握在他手里！
小郑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看向后视镜。
自从上次去南韩“出差”的时候见识过这少爷威胁人的手段之后，小郑就越发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
在接触之前，他以为苏成意是个圈儿里最常见的那种没什么本事却又心高气傲的名门子弟。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他以为苏成意是个性格稍微有些内向、但的确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
毕竟是搞音乐的嘛，性格古怪一点很正常啊。
但到了现在这种熟悉的程度，小郑才发觉自己从前的想法都错了。
这位少爷可不只是性格古怪一点那么简单。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懒散散、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的模样，但这完全只是表象。
一个现象：当海面上波涛汹涌的时候，海底依然是宁静的，即使最大的风浪，也只能影响到海面以下几十米深。
一旦有什么触碰到他真正在意的东西，这样的平静就会转化为不计后果的失控。
小郑幽幽叹了口气，盘算着一定得找個机会让他去做个心理咨询。
这货这表现绝对是有着严重的心理问题。
就他刚刚那句要制造车祸的话，虽然像是玩笑的语气，但小郑却莫名很笃定。
倘若真的有必要的话，他是真的能干出来这种疯事。
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少爷的心理问题，而是大家伙儿的人身安全问题。
小郑正在紧张兮兮地大脑风暴，后座的苏成意倒是自己先开了口。
“我想了想，觉得她们在节目结束之后见不见面，谈了些什么，都不重要。”
语气淡然，好像刚刚那句疯批台词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似的。
“此话怎讲？”
小郑默默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
虽然看他这么冷静也挺可怕的，但还是比刚刚那种“灵机一动”的模样要好得多了，这样看起来至少更像是平时的他。
“这次会面显然是她们两人早就计划好了的，但不会是为了讨论关于我的事情。
如果是为了讨论工作，我这样火急火燎地要阻止这场会面反而显得漏洞百出。”
苏成意的目光落在窗外变换的街景中。
很显然，司机的车速也因为他的状态变化而渐渐提速，方才已经慢到跟乌龟爬一样了。
“说得也是。”
小郑沉吟了半晌，说道：
“她们这个时间点见面，要商量的肯定是关于签约的事情。”
苏成意把睡得很熟的neco从腿上抱到一边，将手机上直播的音量调大了一点。
主持人当然知道热度的来源是哪里，所以正在cue她们俩回答各种奇葩又无聊的问题。
换成别人的话，观众可能早就换台了，不过镜头对着她俩，就算直播嗑瓜子也有人看。
“但是少爷，如果醒醒娱乐要签陈锦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小郑紧锁着眉头问道。
苏成意摇摇头，回答道：
“没有理由。”
“那怎么办？！你难道要让她们俩真的在一个屋檐下共事么？”
小郑忽然拔高了声调，吓得沉睡中的neco一个哆嗦。
苏成意垂下眼睛，抚摸着它的脊背以表安抚。
“陈锦之不需要通过私下相处的桥段才能看出端倪。如果她会看出来的话，见面之后的第一个眼神就看出来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小郑抓了抓自己的脸，显得有些焦躁。
果然，作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头不急，那头就得急。
一开始苏成意不急的时候他一个老奴急得要命，恨不得奔袭现场拿个大喇叭说有恐怖分子袭击，好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之后苏成意疑似要犯病的时候，他又怂爆地举起双手投降：
已老实，求放过。
等现在苏成意冷静下来，他又忍不住要开始急了。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干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锦之她自己想不想知道真相。”
苏成意轻轻叹了口气。
而他也不知道陈锦之是怎么想的。
如果她一直以来都抱有怀疑的话，应该早就有办法弄清楚一切了才对，何必等到今天。
如果她已经说服了她自己要相信他，为什么又会答应下来这场会面？
少女心向来是海底针，更何况是陈锦之这样的少女。
即便世界上真的有读心术，恐怕也读不透她的心。
因为你甚至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不是真的。
她这个人聪明到可以骗过世界上的任何人，所以当然，也包括她自己的心。
小郑看着苏成意的神情，一时间心情很有些复杂。
一方面觉得这都是他自己给自己设的死局。
你说脚踏两条船也就罢了，咱稳重一点，俩小舟也勉强能站得稳吧？
好家伙，好死不死，他还非得踏俩航母！
这东窗事发的话，一整片海都得给掀翻了。
但是另一方面，小郑又觉得他怪可怜的。
如果是真的玩弄感情倒也罢了，偏偏他对两头都是实打实的真心。
这样一来，事情就从厚颜无耻的渣男骗感情，变成了三个人都在这个谎言中沉浮，自始至终都要经受折磨。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爱要爱得轰轰烈烈，恨也要恨得万劫不复。
小郑长叹了一口气，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这辈子处理过的糟心事加起来，都没眼前这事儿棘手。
“那少爷，现在咱们怎么说？”
Neco已经醒转过来开始在真皮座椅上磨爪子，苏成意把它重新捞到自己腿上，才开口回答道：
“如果除了等待事态发展之外，还有什么能做的事情的话，大概就是发出一些信号，让她们无心在正事谈完之后再唠一些家常八卦。
还有就是，让她觉得我在这个节点出现在这里是合理的。”
在聊天环节和小游戏环节结束之后，采访节目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那就是观众留言互动环节。
观众通过弹幕留言，说出想要嘉宾完成的小愿望。
这个环节节目组早就跟陈锦之私下通过气了。
要她自己选好到时候即兴表演哪首歌，到时候节目组挑选弹幕的时候，就会内幕选中那一条内鬼发送的弹幕。
这主要也是为了直播的稳定性，算是常用手段了。
不过陈锦之委婉地回绝了这一步打算，说期待真实的互动，她也会尽力妥善地完成表演。
要求搞小动作的常见，拒绝搞小动作的倒是少见极了，但她都这样说了，节目组也只好应允。
另一位选手就非常乐意节目组的安排，一大把年纪真折腾不动了，万一弹幕要他跳《极乐净土》可怎么办？
于是他就中规中矩地表演了一段钢琴弹唱，这显然不是什么让人惊喜的表现。
所以到了陈锦之的环节，弹幕刷屏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即使在场的人全部出动也看不太清楚，节目组只好改变方式，通过截屏来抽取留言。
这时候后台的洪茂倒是有些感谢陈锦之的坚持了，否则提前准备好的造假手段会被轻易戳穿。
“OK，大家的热情我们也是感受到了哈哈哈哈。”
主持人打着哈哈鼓了鼓掌。
“实话讲，主持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热烈的景象！”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让要表演节目的Iris来倒数吧！Iris倒数三下，我这边就按下截屏，然后我们以第一个弹幕为准，好吗？”
“好。”
陈锦之微微偏头，笑了笑。
“开始倒数咯，三，二.一。”
她话音落下，主持人“咔嚓”按下截屏键。
“好！让我们来看看第一条弹幕说的是什么~”
“想听Iris唱John Legend的《All of Me》！！！”
“哇哦~这位观众朋友很好的品味啊！这首歌我也很喜欢！”
主持人激动得双眼发亮，瞧着像是想隔空跟这位网友击个掌。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可能不是选手有所准备的节目，即兴的话便会带来一定的直播风险。
“Iris私下有听过这首歌吗？”
主持人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很及时，如果她不准备表演的话就可以顺势接着这个台阶下去。
“听过，很好听。”
陈锦之点点头，将垂落的发梢绕到耳后。
“那是可以表演喔？没关系的，我们这边简单唱几句就好哈，唱多了节目组要付版权费的。”
主持人又抖了个包袱，后期很灵性地配上了一串私人笑声。
弹幕当然不给面子地一片骂声。
“就要多唱几句！节目组抠死得了！”
“挣那么多钱这会儿倒是抠起来了，guna！”
“Iris多唱几句吧呜呜呜真的好想听！”
因为只是简单的即兴演唱，所以陈锦之也没有起身，只是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对着后台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Cause all of me
因为我的所有，
Loves all of you
只爱你一个人而已。”
陈锦之一开口，这个临时场馆的音响就好像被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自带百万回响。
直播间顿时一阵“啊啊啊啊太好听了”刷屏而过。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是一脸陶醉，只有洪茂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
“伴奏呢？！”
后台顿时有人焦躁地举起手来，表示伴奏出了问题。
洪茂三步并两步地过去查看，因为是即兴的缘故，所以伴奏并未提前准备，现在箭在弦上居然卡壳了。
洪茂急得狠狠抓了抓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屏幕上的下载进度条始终卡在99%。
他完全没想到直播常常会出现的失误没出现在艺人身上，倒是出现在了后台人员身上。
但台上的陈锦之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她还是安静地继续唱了下去。
“Love your curves and all your edges
爱着你的圆滑和棱角，
All your perfect imperfections
也爱着你的所有的瑕疵。”
因着她这样淡然的表现，台上的其他人便也没有意识到出了问题，还以为清唱是特别的安排。
只有楚倾眠轻轻皱起了眉头，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洪茂导演手动头秃的场面。
这首歌本来就只有简单的钢琴伴奏，人声与钢琴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清唱的话虽然空灵好听，但总归不是最好的表演效果。
意识到这是直播事故之后，楚倾眠稍作思量，便站起身来。
直到钢琴声响起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才猛然发觉她挪了位置，坐到了钢琴前。
陈锦之也跟着微微一顿，等待着她的琴声衔接到下一段节奏。
楚倾眠认真弹琴的时候，和平日里又不太一样，像是自带柔光滤镜，有一种不染纤尘超脱世俗的美感。
她指尖翩跹，如水的音符流淌而出，像是给这首歌注入灵魂一般的好听。
楚大小姐古典乐弹得比较多，流行曲目倒是甚少涉猎，但她弹琴最为人称道的一点就是“灵性”。
所以要她弹这种富有感情的曲目，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好像同样是一个琴键，由她的手指弹出来，就更加能牵动人的心弦一些。
等到陈锦之的人声再一次加进来的时候，正如高山遇流水，没人能想到这样临时的一次即兴表演竟然会如此契合。
“Give your all to me
若你愿交给我一切，
I'll give my all to you
我必当奉献出我的一切。
You're my end and my beginning
我人生的起始点都源于你，
Even when I lose I'm winning
即使人生陷入困顿，有伱我仍是赢家。”
想必点这首歌的观众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场表演，直播后台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想到一个失误会间接制造出如此名场面。
“锦之唱英文歌也这么好听的吗？他娘的我都怀疑这是不是直播了。”
“呜呜呜我的天啊，这个转音我感觉我的灵魂都被洗涤了！”
“何德何能听楚家大小姐给我弹琴.妈妈我真的出息了。”
“谁点的这首歌，给我赏！大大的赏！！！”
“配合得太好了，这歌也真是好听。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听这个的。”
“Cause I give you all，all of me
因为我为你奉献出所有来爱你，
And you give me all，all of you
而你也用你的一切来爱我。”
因为歌词的缘故，这首歌自从发布，就一直是婚礼常常选用的BGM。
陈锦之这样安安静静地唱出来，反而将原曲那种淡淡的哀伤感受放大了些许。
正因如此，也更让人动容。
楚倾眠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站起身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沉浸在歌曲的氛围中，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上，大家才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
两人的表演衔接得太过完美，饶是见过不少突发状况的主持人，一时间也不能确认这到底是早有安排还是直播事故。
但无论如何，这场热度高得叫人心慌的直播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散场时，洪茂更是留住楚倾眠一阵千恩万谢。
“真是失礼，没想到还要小楚总帮我们圆场，真是，哎呀！”
他语气里万分懊恼，如果不是碍于人多，总感觉他都要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擦眼泪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小楚总真是冰雪聪明机敏无双大人有大量”
楚倾眠被他夸得浑身不自在，满心只想找个什么借口好跑路。
不如假装接电话好了，她正在这样想着，手机屏幕倒是真的亮了起来。
楚倾眠看清发消息的人是谁之后，不由得眼前一亮。
“我等下还约了人呢，洪叔叔拜拜啦。”
她心情大好，也忘了在人前要叫洪导演。
洪茂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转身溜出了会场。
徒留下一群醒醒娱乐派过来接人的助理晃着洪茂的肩膀问他要人。
同一时刻，陈锦之的手机屏幕也亮起来。
她闭上眼睛由化妆师帮忙卸妆，第一时间并没有伸手去拿手机。
直到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即将自动熄灭，她才将目光落到上面。
即便早就猜到是谁发的消息，看到内容之后，她还是禁不住轻轻扬了扬嘴角。
化妆师方才也在台下看完了整场直播，现在正一边帮她卸妆，一边控制不住地哼哼着：
“Give your all~~~to me，I'll give my all~~~to you~”
转音仿佛山路十八弯。
陈锦之听得有些想笑，良久，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若你愿交给我一切，我必当奉献出我的一切。
因为我的所有，只爱你一个人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