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世上无难事

殷桦看着脚步轻快向她走来的人就知道开了个好头，笑意盈盈地说：“看样子一切很顺利。”

“三家各出了一千亩，我到时候将这些地计入官田，再慢慢蚕食他们，等他们忍无可忍要么以下犯上，要么找他们的靠山寻求帮助。”白晏清想到整个羊亭县的田地都拿捏在这三家为富不仁的人手里，他心中愤怒无比，恨不得一杆子将他们捉进大牢，将这些田地归还给那些穷苦的百姓。

殷桦似是感受到他隐藏在深处的郁郁寡欢，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出言劝慰：“虽然我们能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捉拿，但这站不住脚，不能只看眼前得失。这样的法子若是传去京城，对你日后的仕途定能成为阻碍，所以我们还是慢慢图之为好。”

“桦桦说的是。”他就是有这点顾虑所以才会烦躁，不能因为皇帝站在他身后就能为所欲为，天家给的是助力同时也是束缚。

若他在外仗着与皇帝的旧情而肆无忌惮的挥霍，想来不用旁人出手，只要皇帝稍微露出一丝不满，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就会如狼似虎的扑上来为天家分忧解难。

皇帝所要倚重的人少些，下面的人出头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来了羊亭县许久，到还没有带你出去游玩过。如何？可否陪小生一游？”白晏清作揖邀请，他是想带桦桦出去走走的，整日困在府中这一亩三分地并非他所愿。

难得出了京城，身上的束缚无端少了许多，不用在意那些迂腐的陈规旧矩。

殷桦嗔了他一眼，“羊亭县有什么好逛的？要说繁华远比不上京城，就连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都有气无力，甚至害怕招惹到大人物而畏畏缩缩。”

她是真的对逛县城无感，要是其他城池，她肯定会有兴趣出门溜达。

羊亭县…还是算了吧。

白晏清一听，眉头又蹙在一起，老实说他上街的时候都感觉背后阵阵阴风，他虽然会拳脚功夫，武功比起一般人要好些，但就这么叫他一个人走在街上他还是感觉毛毛的。

任谁走在毫无生人气息的人群中都会瘆得慌。

看样子整顿迫在眉睫。

要不是羊亭县特殊，他一开始的打算是劝课农桑，兴修水利的，反而到了羊亭县不行，谁叫羊亭县的百姓名下没有田地，以往开垦荒地都被强占了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现在由他牵头县衙出面鼓舞百姓开垦荒地，响应者怕也是寥寥无几。

平决狱讼也不行。

羊亭县的百姓最是痛恨官员和当地乡绅，已经到了仇恨的地步，让他们有什么冤假错案报到衙门他们肯定是不愿的。

继而又陆续想了其他法子，一一被否决。

夫妻俩对方久久无言，白晏清长叹一口气，“看样子只能从赋税上下手了。”

“你…决定了？”

殷桦知道白晏清的意思，夫妻二人也探讨过，羊亭县的税赋实在过重，要是能减轻，百姓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些。

但这会影响到其他乡绅的利益。

一般的县，县衙减免赋税，当地乡绅恨不得鸣鼓放炮来展现这喜悦的心情。偏偏羊亭县乡绅不走寻常路，他们跟官员勾结，长期欺压百姓，税赋意思性的上缴一些，再由周县丞等人一操作，除了部分必须上缴朝廷以外的，剩下的那些兜兜转转又会以其他名义落在他们口袋中。

真正的是左口袋到右口袋的区别。

突然要减轻赋税可不就是虎口夺食？

“想好了！”白晏清肯定地点点头，“总要先撕一道口子，好叫百姓对我有个基本的印象，而不是以为又来一个贪官。”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支持你。”殷桦展颜一笑，男人有雄心壮志，自当支持，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甘心当个小小的县令吧？

那样子的人可护不住美丽的妻子。

白晏清感动的泪眼汪汪，他何德何能娶此贤妻？

“这段时日我也有在观察，县衙上下的三班六房没有一个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他们都是周县丞和曹主簿，哦不，应该说是张家、王家和江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跟他们是一丘之貉。”说到正事，白晏清一改刚刚的感动，正色起来，“我想着要不要重新招聘些捕快，仓大使和吏目等。”

殷桦想了想羊亭县的现状，“大换洗是肯定有必要的，但你能确保百姓会来参加选聘？亦或者他们被选上后，如何确保不会被人报复？

这三家大地主在羊亭县可谓是手可遮天，百姓对他们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前面吊着一块儿肉，他们也不会上前一步，因为他们怕是陷阱，怕再往前一步会踏入万丈深渊，比起现在更加生不如死！”

白晏清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以破釜沉舟的口吻开口：“不能因为害怕这些而不去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果不去做，羊亭县的百姓会一辈子都无所望，到时候真成了人间炼狱。

我现在去做，未必会有好的结果，但是再差也不会差过现在！”

殷桦展颜一笑，“确实如此！”

白晏清也跟着笑了，“我虽为县令，无权黜免县丞，却有权对其他属吏进行任免撤换。我之前学院里的同窗有部分今年科举落榜，但也是举人出身，叫他们前来助我一助也是可行的，同时还可以再准备三年等下一次科举，或者就在羊亭县干出一番政绩也行！”

这些文人羽翼未丰，却个个都有凌云之志。

但闻羊亭县百姓凄苦，定会一腔孤勇前来。

不管他们以后会不会是个好官，最起码最初的他们当官的目的就是为百姓做事，为天下分忧，流芳百世。

“同时我再托京城的关系将周敏此人拉下台去，只要任免文书到了我手中，我按而不发，关键时刻现出来，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白晏清双拳紧握，目光灼灼，仿佛已经干出一番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