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风平浪静

丁元一较之前约定的时间早十五分钟追上了方中诗的小救生艇。

救生艇里自带的动力已耗尽，小艇此时正顺着海浪的波动在海面飘荡。

方中诗已将他的老领导解下，平放在了船上，没有了动力，他也只能坐在船上听天由命。

丁元一从水中跃上救生艇，两个正躺在船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丁元一上了救生艇后没有说话，他上下打量头枕着方中诗的男人。

这个开膛破肚的男人已被完整缝好，之前隔着屏幕，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男人开颅剖腹的惨状吸引，反而对这个男人的长相没有过多关注。

这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说他二三十岁可以，说他五六十岁也有人相信，他五官平平，乍一眼看去，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只要多看一眼，所有人都会被他深不见底的双眸所吸引，这是一双似能洞察万物的眼睛。

即使被如此残忍地对待，在这双眼睛里找不到一丝怨恨，只有温和和包容。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人们自然会产生一种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关注，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在他那找到理解和认同。

此人是善是恶，丁元一无法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的段位比顾沉洲高出了不知多少。

这样的人极容易得到人心，而丁元一自问绝对没有本事与这样的人相处。

丁元一两世为人，极有自知之明。

顾沉洲已是他的极限，他没有与过份复杂的人打交道的能力。

丁元一没有脱下头套，展现出来的身形，仍是缩骨后170左右的身高。

丁元一打量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同样的注视着丁元一。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欣喜和感激，他微微一笑，轻声说：

“你是方中诗的同伴吗，他真的很幸运，能有你这样的队友。我叫。”

丁元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自我介绍，竖起食指立在了唇边。

他是个简单的人，身边无尽心眼的人有顾沉洲一个就已足够，他没有能力再结识下一个。

男人看到丁元一拒绝的手势，不以为忤，他了然地看着丁元一，浅浅一笑不再多言，眼神充满了理解和宽容。

方中诗想缓解一下气氛有些不好的现场，结结巴巴地介绍：“这是我的老领导。”

方中诗与丁元一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明白丁元一的意思。

他不想认识陌生人，并且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真的非常谢谢你救了我。”男人的声音已经不再如刚才那么嘶哑，说话也流畅了很多。

丁元一对他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没有问题。

丁元一从方中诗手中接过电脑和卫星信号转换器，重新确认了前进的方向，侧身对着两人，开始操控着水流。

小艇向前方飞驰。

“我们还需要多久能到陆地？”

方中诗将他的老领导，那个虚弱的男人从小艇扶起，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将他的头扶着靠在自己肩上。

丁元一的视线在金属的头盖骨上停留了一下，男人很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他笑着解释了一句：

“我是五阶的火属性异能者，他们已将我脑中的晶核取走了。

这一年我每天都要接受电击，刺激大脑，他们和我都想知道我是不是还能再次凝结出新的晶核。”

丁元一别开眼睛。

“我被协会控制了五年。

我是战斗部队的高级军官。

最初只是减少我回家和外出的次数。

我也只需要每周配合他们做几次异能实验，或采集一些血液样本。”

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这么高等阶的异能者，是难得一见的珍稀实验品。”

男人的语调和缓、平静。

“只要采集的样本总量不是太大，我基本能做到每天在同一处采样，当天被采样的器官就能再生出同样的组织。”

男人喘了几气，这么长篇地说话已耗尽了他半天积攒的力气。

方中诗亲眼看到他在玻璃皿中的惨状，更是亲手把他从里面解救出来。

听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悲惨遭遇，心中涌起了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丁元一在末世见惯生死，他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异能协会对异能者极不友好，他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协助方中诗做些帮助异能者改善不公平待遇的事。

制造厂所做的是他极为厌恶的人体实验，想到供给大众异能觉醒药剂都是采用这样的原料制造，就不由一阵气血翻涌。

在末世那种至暗时刻，他们也没有吞噬过同类的血肉。

好在漫天的大水已将这个基地化作齑粉，他给了里面的人逃生的机会，但逃出多少人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丁元一并不擅长洞悉人心，但他知道这个靠在方中诗身上的仿佛一碰就倒的虚弱男人极为危险。

丁元一对着方中诗比划五个手指。方中诗会意，还要五个小时。

此后大家都不再出声，丁元一专心操控水流，推动船只，不时取出微型电脑，校正小船前进的方向。

入夜风暴还在继续，狂风骤雨，如果三人不是异能者，这一天的风雨下来，基本已去掉半条命。

丁元一抽干了三个人身上的水份，雨仍在继续下着，不一会三人又重新湿透。

方中诗已将男人小心地护在身边。

看着对方被冻得惨白的脸，很是心疼。

丁元一双手在船边挥舞了两下，从大海中拎出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他将其中一条交给了方中诗，自己拎过另一条开始熟练地清理。

方中诗身边的男人却伸手从方中诗处接过了活鱼，他珍惜地用双手抚过鱼身，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他右手伸向方中诗，方中诗愣了一下，从行动服的内袋取出了一把很小的匕首。

男人有些怀念地看了一眼小刀，对方中诗一笑，手起刀落，俨然是一位用刀的好手。

他处理鱼的速度甚至比丁元一还快上了几分。

这天的深夜，他们在大雨中吃上了火属性异能者亲手烤制的鲜鱼。

“我有好些年没有吃过东西了。”男人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满足。

“谢谢这位朋友，以后有机会，我亲自做一顿大餐请你吃。”

“老大的厨艺是一绝，当年多少人是为老大的厨艺折服才被老大收在麾下。”方中诗开了个玩笑，他知道丁元一对老大存着戒心。

丁元一对着男人比了个拇指。

丁元一承认，如果不是没有调料，这是也许他吃过最好吃的烤鱼。

火候适当，肉质鲜嫩，一顿烤鱼吃下来，丁元一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一下子好了几分。

丁元一不由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