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轻了几分
听潘氏指认的是胡言,薜县令就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可胡言的脸上依然挂着笑,不紧不慢说道:“你都不敢相信,你觉得会有这种可能吗?”
然后他目注潘氏问:“二十两银子,你要用多久才能挣到?”
潘氏一张嘴随口答道:“奴家接一次客,顶多也就二十文----”
众人听了,齐齐啊了一声,暗道:这等货色,也要二十文?
“啊!”潘氏也发现说漏了嘴,马上止住嘴,一翻眼骂道:“你这厮果真无耻,居然敢套老娘的话!”
胡言也不理她,面向众人笑着说:“她方才说了,接一次客不过二十文;我便算她一天接两次客,那一年下来,她不吃不喝,顶多也就挣十七八两银子。”
接着笑着望向潘氏,问:“你那相好的都为你争取到了二十两银,足够你一年吃喝,你为何又加价到了一百二十两?”
围观人群听到一百二十两,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能值到一百二十两。
潘氏一听,两眼迷瞪了好一会,心中疑惑道:老娘与那死鬼商量说一百二十两,他怎么就知道了?
胡言又将手指向站在围观人群前排的李二:“李二,你且请上前一步。”
李二心虚,把眼睛向左右一瞄,装糊涂。
胡言也不客气,喊道:“别左看右看,说的就是你,九曲巷子里没人不识的泼皮李二。”
李二装不下去了,只好向前迈了一步;
胡言:“听人说,你那棒棒儿,既不中看,又不中用,是不是真的?”
李二吃了一惊,马上幽怨地望向潘氏,心道:姓潘的娘们,你也真是的,这种话你我俩人说说就罢了,怎么又告诉了姓胡的!
潘氏一脸的委屈,暗恨:死鬼,你到底有多少相好的?怎么你棒棒儿那点事,别人都知道?
胡言几句话,就将潘氏和李二挑得相互起疑;
可这还没完;
胡言又笑了:“李二大哥,你相好的只加到一百二十两;可你到了周掌柜那,怎么就要了一百五十两?”
李二听胡言说出一百五十两的数,吓得张大了嘴;
这是他与那小二私下商量的话,胡言怎么就知道了?难道他是天上的神仙?
潘氏一听就恼了,冲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李二的耳朵:
“你这厮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睡着老娘,现在竟敢私瞒老娘藏银子!”
李二的耳朵被扯得生疼,他偏了头,叫饶道:“疼,疼!我的姑奶奶,你轻点---”
又道:“这银子我哪敢瞒你,只是想着等今天这事了了之后,做个路费,咱们二人好远走高飞,寻个偏远处去快活!”
潘氏:“为啥要寻偏远处躲着?”
李二:“你傻啊,要了这许多银子,周掌柜还能放过你我?”
他二人的对话落到众人耳中,啥也不用多说,都明白了。
围观人群中的郑大妹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心眼变小了,先前险些就冲进圈子,与那个潘氏来一场争夫大战。
薜县令笑眯眯望向胡言,暗赞小老弟手段高明,几句话就挑得对方阵角大乱。
史康的一张脸就阴得能滴出水来;他已经在心里把周八钱和丁押司的娘、奶奶、祖奶奶都问候了一遍。
李二当然也知道自己嘴里漏了风,他四下张望,想寻个脱身的法子;
只是晚了,两名衙役已经一左一右把他的去路卡死。
在这个时代,诬陷他人要治“坐不实”之罪;罪虽不致死,却是要坐牢的。
李二眼见脱不了身,就跪下来膝行到胡言身前,一把抱住胡言的腿,告饶道:“秀才兄弟,不,秀才爷爷,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也是被周八钱指使,才出了这个头。”
潘氏也省过味来,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指天骂地的叫道:“这不关奴家的事,奴家本是良家妇人,都是受李二掇唆指使的;银子也在他的身上。”
两位衙役得了薜县令的示意,冲上前来一把将李二扯开,又自他怀里搜出了那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一下人赃俱获,李二和潘氏给胡言泼脏水的罪名是洗不掉了。
而车队那边,周八钱也终于找到了归正人的把柄;
有几车的肥皂,比他手中的样品,要轻了一些。
轻多少呢?
不管是轻多少,总之是比样品轻了。
拿着这把柄,只要史主簿偏向自己这一边,总能得些好处。
所以,周八钱一把就抓住了郑屠的袖子:“走,我们找衙门里的大老爷评个理!”
郑屠很委屈,模具是木器铺子做的,还是城里水平一流的木器铺;
所以,这些肥皂一打眼看上去绝无区别。
对于买家而言,这不就够了吗?
他们无论是谁来买肥皂,只要差不多便拿了就走,难不成还找个秤,一个个称了重再买?
可他嘴拙,这道理从他嘴里出去,就成了诡辩。
所以他只能被周八钱拖着,去见官。
周记铺子的伙计们趾高气昂在前面开道,周八钱居中,裹着郑屠就闯进了人堆里。
围观的人见周掌柜也蹦出来了,都一脸坏笑的让开了路;
然后等着精彩的演出开始。
而周八钱呢,他一入圈内,首先就见到了史康;
于是马上高喊:“主簿大人,草民请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
史康听了心里就是一哆嗦;
暗骂道:麻批的,你还敢露面,就不知道李二和那娘们都招了吗!
他有心叫左右的衙役上前将周八钱拿下,然后嘱咐他不许乱攀到自己身上,却被薜县令抢了先。
薜县令:“来人报上名来,再细说冤情。”
周八钱拿眼一看,是新来的县令发话;
又瞄了一眼史主簿,却见他沉着脸,背转了身,还用手在屁股上扫了几下。
这是几个意思?周八钱的头瞬时就大了,一时想不出主簿大人是玩的哪一出?
可县令在等着他答话呀,所以只好报上自己的字号,并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薜县令:“周八钱,你的意思是郑大官人这边,故意短斤少两,不守文书约定?”
周八钱点了点头,又觉着情况不是他预想的那样,就慌忙说道:“县令大老爷,小人不告了!”
薜县令冷冷一笑,拖长声音说:“你当这是儿戏,想告就告,说不告了本县就要依了你?”
周八钱的头上见了汗,他又瞄了史康一眼,可史康背过去的身子就没往回转。
周八钱心道:现在只能硬撑着,就盼着县令大老爷能与过去的官员一样,向着本县子民。
于是说道:“县令大老爷,归正人这回的贷确实比以前轻了些许!”
薜县令:“呈上证据!”
周八钱不敢怠慢,向帐房招招手,帐房便提了秤,小跑到周八钱身边。
周八钱先称了样品,然后又称了下这次挑出来的肥皂;
秤杆只是微微向下低了点,表明两块皂的重量相差极其微小,恐怕是要以“分厘”来论。
周八钱其实本来想做点手脚,将秤砣往前移点,可身边的差人看得紧,让他不敢有半分举动。
指着秤杆,周八钱底气不足地说道:“大老爷您看,这块皂比样品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