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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台州城

几个月前,胡言就在台州府设了专卖店。

不光是这里,仙居、永嘉、宁海和庆元府(今宁波)等地,也设有店铺。

现在来迎接他们的,正是台州府店铺的归正人。

台州店铺的掌柜与徐天见过礼后,就靠近胡言低声汇报道:“总裁,最近衙门里针对我们铺子的动作多了起来,隔三差五总有人来查上税账目,并核对白酒和买的文书;摆明了是想生出些事来。”

胡言皱起眉头问道:“该打点之处可曾到了位?”

那掌柜一脸不解地说道:“全都打点过了的,便是州学那里都有打点,并无疏漏之处。”

“这倒是怪了!”胡言也头疼起来。

按人情世故来论,既然得了自己这边的好处,而自己这边也没什么违法之处,衙门里不应当来找茬啊。

于是问道:“你就没找人打听打听原因?”

那掌柜苦着脸说道:“也打听过,他们都支支吾吾,说是有大人物对我们的买卖不满,却不肯说是哪个大人物。”

听到这里,胡言就知道自己这边得罪了人;可得罪的是谁?又是怎么得罪的?全无一点头绪。

现任知府姜容与薜丛有旧,可与他胡言并无关系,他只能托薜丛从中转圜。

胡言一行人是自括苍门进入府城;守卫的厢兵见他们一行人孔武有力,倒生出了些紧张。好在那掌柜为了方便自家人出入,对他们的押官也有打点,这下便派上了用场。

几名厢兵听到说是押官的故旧,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便连胡言递上的路凭也只??地看了一眼,就催着他们赶紧进城,不要堵塞了道路。

打着郑家巾幡名号的店铺占地不小,店面内里有一个大院子,除了三间库房,还有六间客房;胡言和王氏占了一间,其他人挤一挤,倒省了住客栈的麻烦。

这边已经准备了午间的饭食,一行人匆匆扒了饭,就在房内休息;

而胡言则提笔给薜丛写了封信,交给了商铺的掌柜,这才躺了下来。

躺下来的胡言并没有睡,他心里想着后面的行程;

此次运货物往临安去,当然是走水路最为方便。只是从台州这边到钱塘江口,要走二百余海里的海路;而归正人的客货船跑跑江面还行,到了海里则满船的人就等着喂鱼了。

胡言已经跟有过棉花交易的黎姓商人打过了招呼,现在就等他的海船来接人。

也没等太久,那黎姓商人就找到商铺来,约好了明天登船的地点后,黎大官人就邀请胡言去瓦子勾栏听说书。

所谓的瓦子便是以娱乐为主的商业集中点;

胡言对瓦子的印象是临安的南北瓦子,在南宋末年文人周密的《武林旧事》中,可是把南北瓦子的繁华写得足够详尽。

台州府的瓦子自然是不能跟都城临安来比,但对现在的胡言而言,也聊胜于无。

于是叫上了王氏和徐天,跟着黎大官人就去了文庙左近的井头街。

勾栏里说书人唱得是《乌盆记》。说的是一刘姓商人中途遇雨,借宿于窑户赵大家中。而赵大夫妻见财心动,将刘姓商人主仆谋害,并将二人剁为肉泥,烧制成乌盆。适张别古至赵家索欠债,刘姓商人的鬼魂向张别古伸诉冤情,张别古诉于包拯处,冤乃昭雪。

那说书人有些本事,把紧要处唱得极为惊悚,唬得王氏把身子缩到胡言怀里;听完之后她心有余悸地说:那赵大杀人也就罢了,还将人剁为了肉泥,也太过狠毒。

胡言默然,他心里想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即使是到了几百年后的文明社会,这类谋财害命的勾当,也还没有完全禁绝。

那么,人一生下来究竟是善是恶,这恐怕要从基因上去解析了。

听完了说书人的故事已经近了黄昏,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了;黎大官人便拉了胡言几人,在坊市寻了家酒楼坐下。

在南宋,坐上酒桌是有讲究的;以右为尊,家中长辈坐北。

胡言是秀才,几人中自然是以他为尊。可徐天是胡言泰山老大人的兄弟,胡言当然不能大喇喇就自己坐下,他要礼让尊长。

所以,胡言先请了徐天在北面长辈的位置坐了,然后他才在右边尊位坐下。

接下来是王氏,她紧挨着胡言坐下;

最后,黎大官人才走向东首的位置坐定。这是请客人的位置,他是东主。

酒楼的小厮端来净手的脸盆,胡言净了净手,其他几人也依次净手。然后黎大官人开始为大家洗酒杯。所以,在南宋请客吃酒,还是件挺麻烦事。

这些忙完之后,一盘盘的菜就上了上来。

胡言这时清了清嗓子,端了酒杯站起来对黎姓商人说道:“承蒙黎大官人错爱,肯让我搭船赴临安,又如此殷勤款待,其中情意尽在酒中,请了!”

黎姓商人哪敢托大,他也慌忙起身,端着酒杯说道:“不是先生相帮,黎某那几船棉花,却不知要堆到几时才能出手,更不要说先生还将白酒等紧俏货物,优先供给黎某;黎某无以为报,此后惟愿供先生驱使,绝无二话!”

话毕,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是由徐天起,一个个喝了杯中之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黎姓商人开始回敬酒。

“胡先生,黎某对先生是极为佩服的;黎某先前还以为秀才不过是只会读书,其它事情概不知就里,却没想到:您不光是学问了得,在经营商业上也本事高强;黎某有一子年方十二,若有可能,黎某想将犬子交到先生手中来调教,不知先生可应允否?”

胡言一笑,正要谦逊几句,却听旁边一桌有人问道:“这位少年秀才,你可是天台县学的胡言?”

胡言一愣,转头望过去,就见是一位相貌淳厚的中年文士。可这人并不认识啊?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他迟疑的答道:“小可正是胡言,请问您是?”

那位文士以手拈须,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笑着说道:“我叫刘克庄,字潜夫,号后村,与已故的贾涉贾济川是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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