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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朝会

又是匆匆数日过去,一转眼,胡言来到临安已两个多月了。

这一日,适逢大朝会;所谓大朝会,就是所有在京城的朝官都参加的大会,身为员外郎,胡言自然也要列席。

按杨妹子的说法,这次朝会将会决定胡言实职的安排。

宋朝的大朝会其实很辛苦,五更天,天还没亮呢,所有的朝臣就要汇聚到东华门,等候进殿参会。

胡言的生物钟还是后世的习惯,起这么个大早着实叫他难受。

可没办法,今天就要决定他的去向,他再难受也得爬起来。

杨妹子早早就起了床,他将胡言准时摇醒,亲手为他穿好朱红的朝服,又侍候他洗漱完毕,一直将他送至朝天门才回转。

而剩下的路,就由徐天陪同胡言到东华门的门口。

从朝天门到东华门这一路,是一顶接着一顶的小轿,每顶小轿前,都有一名轿主的家人提着灯笼照路;若要知道轿中之人是谁,只看灯笼上的字,就能分辨出来。

胡言不习惯坐轿子,他就与徐天俩人一前一后步行。

这一路上没少有人与他打招呼,可他来临安不过两个来月,所认识的人极为有限,也只好点个头,盯着灯笼不管对方大小,一律称对方为兄。这样自然也会闹出笑话,不经意间他还称呼了杨妹子的侄子杨石为兄,闹得杨石尴尬的催促轿夫快走。

在东华门胡言也挺尴尬,除了张济巨,没人肯与他站到一路。也只杨谷、杨石还有临安府尹袁柖过来与他打一声招呼,其他人都不往他这处瞧。

史弥远来得稍晚些,他见了胡言也只问候了一句,便被一帮子马屁精围住,拉到另一边说小话去了。

胡言没在意这些,他随意瞟了一眼,就看出这些朝臣分成了四个主要的方阵。

人数最多的方阵是史弥远那边,有半数多的朝臣围着史弥远。

其次是杨谷杨石兄弟这边,他们这边多是些没实职的散官和武官。

然后就是中间派,那边都不靠。他们之中,显然是以袁柖为首。

还有一个少数派,就是皇子派;人不多,只寥寥数人。

只是这这派的人数虽少,但看向胡言时,都目带凶光。

胡言自然懒得理会赵竑他们,泰然自若地与张巨济闲聊。

张巨济起先见这被孤立的场面也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了。

他心想:人前风光有屁的用,哪有跟着员外郎混实在,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银钱装到自家的口袋里,而且还是不用昧着良心得来的干净钱。

当宫门里的撞钟声响起时,宫门被黄门们打开,然后自史弥远始,朝官们按品秩依次进入。

金銮殿上,宁宗赵扩象征性的露了一下面,便咳着被抬走,然后就由杨皇后留下来垂帘听政。

胡言站在班列之中,闭目养神,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没一点兴趣;他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安排。

果然,讨论了一些所谓的大事后,梁大成便在史弥远的授意下,建议由胡言出任楚州安抚使,许国和李全同任安抚副使。

杨皇后事先得到妹妹杨妹子的吹风,当然马上就应允了。

而满朝的臣子听到胡言被派去楚州,都松了口气。

自从胡言牵上了杨妹子的裙角,被授员外郎,朝臣们的心里别提有多别扭。

胡言薄有才名,且又靠着众多一本万利的生意,成为为数不多的巨富;他加入到外戚阵营,无疑壮大了外戚的势力。若他留在朝中,与杨皇后内外呼应,对众臣而言,是个远超过当年韩侂胄的威胁。

韩侂胄也是外戚出身,他是北宋名臣韩琦的曾孙。他的父亲娶宋高宗皇后之妹,韩侂胄以恩荫入仕。而胡言娶杨皇后之妹,以恩荫得五品员外郎,与韩侂胄得官之路颇有相似之处,这就让众臣不得不产生些联想。

众臣担忧,若让胡言在朝中得了势,再来一次“庆元党禁”,这偏安的宋室,可就要被折腾的失去人心了。

散朝时,走在一班朝臣中的左郎官范应铃对国子学录郑清之说道:“范某本以为他会留在朝里,还想着据理力争一番,实在是争不过,便想着推荐去你们国子监;没想到这下好了,他去了楚州,大家倒是省了心。”

郑清之苦笑着摇头道:“他若来国子监,岂非是天下读书人的灾难?郑某可是听说,他推崇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与我等礼智义信的儒学思想是背道而驰啊!”

“唉!”范应铃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他去祸害你们国子学,总是强过来祸害朝廷吧?我现在担心,他若是在楚州干出一番功业来,那时再回朝廷,就没人能制得住他了。”

郑清之这时压低声音说道:“他要想建功立业,也没那么容易。我观丞相之意,对他似有防范,将他遣去楚州,也是不想让他有机会在朝廷里立住脚跟。”

接着轻笑一下说道:“楚州临淮靠海一隅之地,土地荒芜,人口不兴;加之与金人接战,北军蛮横无礼,他去了那里,光是这些麻烦怕都要应付不过来。若是佐郎官你的军器监再将一应物质卡住,只输送些没人要的武备,他又拿什么去建功立业?”

范应铃听了眉头皱了皱:“范某若是在武备上做手脚,怕是宁国夫人不会饶过了我啊!”

郑清之笑了,他轻松的说道:“宁国夫人找到皇后要说法又如何,佐郎官你尽可将过失都推到转运使司处,而转运使司又可将过错转至下面的各路差役身上,这到了最后谁都没有责任了。”

范应铃听了还是有些犹豫,为难的说道:“若是楚州因此动荡,怕与国本不利啊。”

郑清之嗤了一声说道:“楚州一块小地方,即便动荡也翻不出大浪来;不瞒佐郎官,丞相前些时就有书信给淮南制置司,着令将一些精锐之军东移,严防淮东出现骚乱。”

范应铃知道郑清之是史弥远的同乡,俩人一向有些交情,这时心里就有了数。

他心道:史丞相老谋深算,这样安排定然是不许有人与他分权,要将有望崛起的胡言按在死地,任他自生自灭。

既然史弥远有这种想法,范应铃也乐得配合;他倾向于皇子赵竑,虽然与史弥远不是一派,但他认为外戚之害,犹胜史弥远擅权。

在这朝中,远不止范郑二人为胡言去楚州而感到高兴;

着作郎吴泳、大理寺丞游似听到胡言这一任职,也都相视一笑;

他们都是正牌的进士,可瞧不起胡言这类凭借女人得到恩荫的员外郎。

俩人笑谈这是天下幸事,而胡言最好是老死楚州,又或者是在楚州让乱军杀了;免得留在朝廷,让天下读书人蒙羞。

他们的闲言碎语,自然也没避过尚在大殿聆听皇后教导的胡言的耳朵;他冷冷一笑,心道:你们等着,楚州可不是你们想像的那般不重要,你们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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