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徐稷和刘庆福
徐稷在制置司前庭没给许国面子,硬怼了他的幕僚章梦先。
在徐稷想来:他在制置司干了这许多年,人头熟,底子厚,任何事都处理的有条不紊,许国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他想错了,许国不是文人出身,是武人;而且还是武人中头脑最简单,最崇尚以势压人的那一类。
这一类武人做事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有能耐,手头上的事做得好与坏,他只认你是不是服他。服他的那就用,不服的,嘿嘿,任你的本事大到天上去,他也不用你。至于整个制置司衙门的运转会不会出现问题,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此后徐稷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
在章梦先的窜唆下,许国开始给徐稷穿小鞋。
他先是拿徐稷分管的计议司挑刺,接着便生硬的夺了他的权,打发他去北门蹲点,督办进出北城门人员查验事。
这本是小吏来做的事,现在安排他一个山阳参幕去当门官,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可徐稷还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硬着头皮,每日准时往北城门去。
因为章梦先时常会来北城门转转,来监督他,找他的差池,好寻个由头再把他往淮河以北打发。
如果是被打发去了淮河以北,那可就是拿命去赌未来。成功了是一片光明,失败了,那就连个葬身之地恐怕都没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徐稷为自己争一时之气略生出了些悔意,他现在只能盼望李全早点跟许国火并,好让自己脱离苦海。
可十多天过去了,没等来李全的动静,倒是许国越发专横起来。
许国先将自己带来的一伙人,安排到各个重要位置上,还大量简拔那些向他示好,私下暗输财物的小吏。
这些人不精实务,只擅长逢迎奉承,一时间整个制置司的运转变得混乱起来。
现在的淮东制置司衙门,许国就是太上皇,他的话便是圣旨,谁都不可以来质疑。下面的属官,稍有不同意见,就会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甚至发派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干最脏的活,受最累的苦。
接下来,许国又干了一件事:他对淮东制置司帐下各军应分配的钱粮等物资,重新进行分配,北军的钱粮人均只有宋军的三分之一。
按许国的话说,北军不值得依靠,宋军才是大宋的根本。
南北两军如此大的差异,马上就引起了争议。
宋军这边没什么,他们不仅没有减少,还略有增加,自是满意;可那些北军的意见就大了:平时作战,他们都是冲在最前面,立的军功也最多,凭什么就比那些一上战阵就尿裤子的南军拿得少了。
于是,进出北门的北军士卒,开始拿守门的宋军出气;他们故意不出示军牌,还在言语上对宋军进行羞辱,生出不少事端出来。
听到进出城门的那些北军的牢骚,徐稷认为机会来了;他在晚上抽了个空子,就往北城门附近的刘庆福家走了一趟。
刘庆福是李全手下的心腹大将,早在李全贩牛马时,俩人就交好;当李全举起义旗时,他头一个跟着响应,他的话,在李全那里的份量可不轻。
刘庆福这人,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很粗的人。可你若真以为他粗,从而放松警觉性,那就大错特错了。
一个能在乱世,从成千上万名匪性十足的义军队伍中,脱颖而出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计。
李全能将他倚为心腹,就是因为他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还善谋,能审时度势。
当然,还有忠心。
这忠心不是对南宋朝庭的忠,是对李全个人的忠。
俩人相交十几年,共过无数次患难,李全用自己的能力,让刘庆福不敢对他生出任何背离之心。
所以,在李全北上青州后,刘庆福就留在楚州城成为他的代言人,同时保卫李全留在楚州城中的家眷。
徐稷来时刘庆福正跟自己的几名亲兵在赌钱。这年代的人没多少娱乐项目,听戏,赌钱和玩女人,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
听到值守的亲兵说徐稷来访,刘庆福就将才赢来的制钱往桌子中央一推,又自怀里掏出十两碎银加上去,说道:“你们把钱分了先玩,俺去会客。”然后就往前堂去。
刘庆福对自己的亲兵从不吝啬,这些人都是自己保命时的依靠,为一点小财去伤他们的心,是蠢人才干的事。他自认不蠢,所以在钱财女人方面,从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亲兵和手下。
徐稷正在前堂坐着喝茶,见刘庆福来了就起身拱手。他与李全手下的几名大将都很熟,跟刘庆福相处的尤其好。
“哎呀,俺的徐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刘庆福回了礼后就一把拉住了徐稷的胳膊。
接着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徐稷的脸。
“胖了,徐大人您的脸又富态了许多。前些时听说您又新纳了一名小妾,您这是不是有什么采阴补阳的秘诀?”
“这一见面你刘统制就拿我老徐开涮,以后我可再也不敢上你的门了。”
徐稷故作委屈的样子,惹得刘庆福一阵哈哈大笑。
其实俩人心里都明白,对方是在做戏。
分宾主坐下,刘庆福这才认真的问道:“自那人上任后,徐大人轻易不肯上俺的门,是怕惹那个人的猜忌吧?俺虽识不了几个大字,可心里都明白。今天您过来必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俺做些什么,您尽管吩咐;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不敢辞。”
“老弟,你话重了!”徐稷摆摆手。
“自那人窃取制置使副使的位置后,老哥哥我被他百般刁难,被打发到北门值守,手中更无半分权力,度日如年啊。他又对你们忠义军看不顺眼,更防着我们这些旧人与你们有什么联络,所以不得不暂时退让。”
刘庆福每日自北城门进出,当然知道徐稷的委屈。
他苦着脸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道:“徐大人您的委屈,俺老刘都看在了眼里。真不知道朝廷是没人还是怎么了,这种货色也能来当淮东重镇的制置使。许国这厮若论能力,给您徐大人提鞋都不配!”
说到这里,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接着又恨恨地说道:“这厮欺负了您和制置司衙门的一帮老人不说,现在掉头又来欺负俺们这些忠义军,他是不是活腻味了?”
听到刘庆福这样说,徐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