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别院
在林子中央,汪见本望着熟悉的这片空地,不禁生出感慨。
十数天前,他为了探查胡家军火炮的秘密,用了一串珍贵的东珠和千两银子,曾来这里观摩过胡家军的火炮;没有想到,隔了不久,自己又来到了这里。
只是这一次自己不是身为参观者的身份,而是一名服劳役的战俘。
“姓汪的,你能不能使点气力干活,别又害得俺们这一组吃不上饱饭!”他身旁的一人愤愤训斥道。
汪见本认识这人,这人是牙吾塔帐下之军的一名什长,往常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可现在,动不动就会骂上他几句。
汪见本不敢跟他犟嘴,因为犟嘴的后果是:晚上进了帐篷休息时,会招来他的一顿拳脚报复。
在这些囚犯之间,没人理会你过去如何风光,现在可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尝过了苦头的汪见本只好使出浑身的气力,挥舞起锄头刨地基。他有些不明白,姓胡的那厮身为宋国的中大夫,楚州知州,为何要在这满是杂草的林子里,建一个别院出来。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就听宋人的监工大吼道:“你们这帮金狗,没吃饭是么?一会知州大人就要来视察,可你们连地基都没有整明白,又如何向知州大人交差?”
末了监工恶狠狠说道:“今日若不能完工地基,尔等的晚饭就别想了!”
众囚听了后互望了一眼,随即挥动铁锹和锄头,玩命的干了起来。
宋人的监工这般凶狠,难道就没有一个囚犯反抗吗?
当然不是,起初时有个金人反抗过。这人想用手中的铁锹与监工一命抵一命,结果铁锹只挥到了半途,那监工就掏出一只手铳来,只一铳就将那名反抗的金人打成了筛子。
自此之后,所有的囚徒都老实了,再无一人肯拿自己的命,去试试宋人手中的利器。
没过多久,那位宋人眼中的神——胡言就到了。
他在那位在山东路颇有威名的侠女,杨妙真的陪同下,负着手在工地转了一圈;
汪见本偷偷瞄了他一眼,随即就被他身边的杨妙真脖子上的一串珠子,所吸引。
是那串珍贵的东珠,牙吾塔所珍藏,他接过后想当作传家宝的传下去的那一串;现如今戴在那粗识不了几个大字的妇人颈项上,倒让那妇人平添了几分姿色。
汪见本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暗恨自己,怎么就瞎了一双眼,平白叫田老大给骗了。
他暗想:将来若是再遇上姓田的那厮,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只是,他还能有那么一天么?
想想自己的处境,汪见本又生出一丝迷茫来。
杨妙真的一双眼睛在工地上转来转去,胡言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建别院,让她非常好奇。
自家的这位官人行事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倒还真像师叔所说的:他根本就不是这世间之人。
想想与他的头一夜,想想那之后在一起的种种,杨妙真觉得自己仿佛是活在梦幻之中。
跟他生活在一起,绝对不是“活着”这两个简单的字,而是有着无尽的情趣;让她生出,此生不枉世间走一遭的想法来。
只是,官人荒唐起来的时候也着实让人无语。想想那些荒唐事,杨妙真的脸上居然升起了红霞。
自从懂点事起,她就没再让人把过尿;可年近三旬了,居然赤裸着,被官人抱着去撒尿,这叫她如何不羞?
这事若是说了出去,她只怕没脸见人了。
她越想越气,就把好看的桃花眼向胡言瞪了过去。
谁知这时胡言正好偏头望了过来,见杨妙真娇羞地瞪了过来,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娘子,难道为夫这挖游泳池的想法你不同意?你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原来,他刚刚征求杨妙真的意见,准备以后在房屋的边上挖一个游泳池。
杨妙真自是不好说出心中所想,就竖起眉,岔开话问道:“前两天那金人说的杨氏是怎么回事?”
见杨妙真是追究这件事,胡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说。
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杨妙真冷哼一声。
她四下扫了一眼,见陪同的众人都拉开与俩人之间的距离,便像对待小弟一样低声训诫道:“你就是花心惹事。俺们姐妹四个你以后能不能顾得过来都难说,胆敢再惹一个回来,俺们四人便把你吃了!”
胡言却涎着脸嘻嘻一笑:“一月有三旬,每旬有十天,不凑足十这个整数,这零零散散的也不好计数不是?”
杨妙真恨恨回应道:“待回去了,俺收拾你!”
胡言自是心里有数,杨妙真这是向他讨要公粮了。
自金人进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俩人极少有正常的房事,也就是前天才痛痛快快尽情了一回。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杨妙真正值“狼”的年龄,她那被唤醒了的欲望,怎按捺得住这漫长的等待。
离开别院这片林子,胡言又来到牙吾塔这伙金军被围之处。
由此前的驻屯军改编而成的新军第二师,在这边拉开了一条自运河至楚州城北的防线;而牙吾塔的三万多人,就龟缩在这防线之内。
现在牙吾塔这伙金军,已经卸掉了武装,看上去没有一点军队的样子,倒与被集中到了一起的乞丐差不多。
胡言寻了一个土包站上去,自薜乙手中接过望远镜,就在河岸处一堆破烂的军帐中,寻找牙吾塔的帅帐。
望远镜是单筒望远镜,只有八倍的视距,还是木制的。
现在的制造技术落后,没有机器设备,纯靠手工;胡言能用上远望镜,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凭借着顺风耳,胡言很快就锁定了牙吾塔所在。
此刻的牙吾塔就站在河边,正眺望着黄河的北岸。
望远镜的清晰度并不是太好,但胡言依然可以看出牙吾塔面容上的憔悴。
他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用威严的总帅来形容他已经不合适了,此时的他倒像是位行将破产的小地主。
胡言一时生出些惆怅。
他想到自己上一世的卑微,不禁感叹:人这一生,起起伏伏,谁又能预见到自己的未来呢?
自己是以先知的身份处在这个时代,而未来,失去了先知先觉,自己还会这么顺风顺水吗?
他不能预测未知,只能谨小慎微地强化自己的实力,用心经营自己的团体。
这个世界将来会是什么样,还得交给未来的人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