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当年(帕莱&祁月)
【《当年》番外是按时间顺序写周岁宁/帕莱(温冉妈妈)、祁月(周祁枭妈妈)、周祁枭、周豫之/温相濡(温冉爸爸)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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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宁从懂事起就觉得家里的气氛很奇怪。
爸爸常年在外,一个月能回来两三次就算是难得了。
虽然每次见面爸爸都会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容,耐心的询问她的课业还有日常生活,甚至于比学校同学们形容的爸爸更好。
但天生直觉敏锐的她,总觉得爸爸就像是戴着笑容面具似的,让她从心里生出畏惧。
所以明明是有爸爸有家的孩子,她还是谨小慎微,察言观色,活的小心翼翼。
随着爸爸周确的事业越来越大,家也越搬越大。
最后在北区寸土寸金的和平区建了一片别墅。
南州常年战乱,就算是北区如今也不太平,可周岁宁却住别墅,车接车送。
她瞬间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孩子,原本纯粹的友情也变了味道,成了父辈通过孩子来结交她爸爸的渠道。
所以周岁宁从来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每天晚上她回到硕大空旷的家里,总会害怕的蜷缩成一团。
如果说能有什么是她年少时的依赖。
那就是在她12岁时来照顾她的女佣,祁月。
只比她大了6岁的祁月脸上总是带着灿烂明媚的笑容,那一双如混血般深邃的眼眸生机勃勃充满了朝气。
周岁宁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从心里喜欢这个总是带着热烈笑意的漂亮姐姐。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虽然有保姆,但保姆似乎很怕她的爸爸,别说对她笑,就连话都不会和她多说一句。
所以和祁月熟悉之后,她好似将对母亲的渴望和朋友的期待全都投射在祁月身上。
她会不自觉的学习她的音容笑貌,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每个周末,周岁宁就会拉着祁月强迫她在小花园里“偷懒”。
那是她最放松的时候,长发飘飘温柔又充满元气的祁月会坐在她旁边,专注认真的画着画。
周岁宁便支着下巴,看着画纸上渐渐清晰的风景画。
有些抽象,她看不太懂,但就是她这种外行人都能感受到画里浓烈的情感,想来祁月应该很有天赋。
“祁月,你将来要当画家吗?”
画家,在南州这个内战国家是十分稀奇的。
周岁宁觉得这是个很缥缈却很伟大的梦想。
一提到这个,少女侧头看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黑的发亮,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对,我要成为南州最有名的画家,让世界都知道我。”
说到这儿少女收回目光,神色有点忧郁,“不过学画实在是太费钱了。”
可转瞬那双自带深情的眼眸却重新充满坚定,“但是我现在打工已经攒了大半的学费,只要再攒半年的钱,就够了。”
周岁宁垂下头,小小的心里深受震撼。
她是第一次感受到有梦想是件多么耀眼的事儿。
她微微歪头,想了想自己,爸爸对她没有丝毫期待,并且似乎时不时的暗示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按着他计划的未来走就行了。
但他给她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却从来没提过。
周岁宁又看向专注认真好似闪闪发光的祁月,轻声说了句:“我以后如果有了梦想,一定会向你一样坚定不动摇的。”
祁月听见,侧头笑看过来,清风拂过,微弯的眼眸温柔又迷人。
“小姐你这么棒,肯定能做的比我好,我们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这四个字周岁宁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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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祁月陪伴的三个月里,周岁宁体会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原来有家人是这种感觉。
她性格也开朗了许多,对未来也有了很多想法。
只是幸福的时光很短暂,大学开学,祁月要复学了。
虽然周岁宁很舍不得,但祁月是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又对她充满了祝福。
两个人约定好,等寒暑假时祁月都会来她家继续打工。
虽然周家的大事周岁宁做不了主,但这点小事周确也不会管她。
她算着日子,满心期待的等着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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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寒假,祁月如约来了。
周岁宁听着祁月说她和室友相处的趣事,热闹又新奇。
和她这空的几乎要成为鬼屋的别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她不禁去想,自己到了大学,离开这种空荡荡的家,是不是也能融入到人间烟火的热闹当中。
而每次祁月谈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时,那闪亮的双眸都让周岁宁羡慕又向往。
她第一次对梦想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
但她好像做什么都没有天赋,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看见保镖开枪。
那一刻,小小的心灵突然震颤了一下。
她视线落在那柄手枪上,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个突兀的想法。
如果射程再远一些,肯定能抓住那个恐怖分子了。
当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但当她在生活中不知不觉的开始关注武器论坛,看相关视频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有了向往的未来。
可南州如今全国动乱,虽然北区暂时和平,但也没有一所像样的军校。
那颗小小的种子埋在心里,虽然生根却无处发芽。
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周岁宁的心里。
直到和祁月躺在一床被子里说悄悄话的时候,她终于按耐不住,想要和祁月分享自己的秘密。
她有些腼腆的小声和祁月说了自己的梦想。
祁月顿时笑了起来,搂着她的肩膀,告诉她:南州没有适合的学校,但她可以去华国留学。
华国离南州很近,那里没有战争,出门也不用担惊受怕。
这话又在周岁宁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她想去华国,想去安全和平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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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依旧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守在外面的自卫队。
爸爸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一个月都不会回来一次了。
可如今的周岁宁却不会觉得害怕,反倒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期待着祁月暑假的时候来和她说学校的趣事。
日子过得飞快,可暑假她却没有等到祁月。
周岁宁等啊等啊,直到快开学了,只等来了祁月一通电话。
电话里,祁月支支吾吾的说家里有事,她不能再过来了。
周岁宁这才觉得不太对,她记得祁月半年前买了新的颜料工具,将攒的钱花了大半,如果她假期不来她家打工,那下学期的生活费怎么办呢?
又等了两天,周岁宁终于等不了了。
她偷偷跑去祁月的大学去找他。
却被告知,祁月已经休学半年了。
老师说完看向校园宣传板,满脸惋惜。
那上面展示着祁月的获奖作品。
画一如祁月的风格,热烈又灿烂。
如此热爱绘画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周岁宁觉得祁月肯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她一定要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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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宁好不容易打听到祁月的住址,威逼利诱让保镖带她来了这里。
穿过脏乱的小巷子,她看见了那栋破旧的二层楼。
门口,祁月挺着显怀的肚子坐在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祁月看见她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转瞬却被被周岁宁不懂的恬淡幸福所代替。
周岁宁茫然的走过去,声音小小的试探的问了一句:“月姐姐,你不上学了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的梦想呢?
就算是怀孕了,也不用休学吧?
你的获奖作品还挂在学校呢,你不要了吗?
什么都不要了吗?
祁月刻意避开了周岁宁的目光,低垂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原本有些动摇的神色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她嘴角微弯,眼里仍旧满是温柔。
“宝宝的爸爸很好,说会给我们一个家。”说到这儿,祁月好似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缓缓抬头和周岁宁对视。
那目光有些飘忽,好似在看她又好像在看过去的自己。
“宁宁,你可能不理解,贫民窟长大的孤儿,是社会最底层的,只配被玩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的说要给我一个家。”
祁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值得。”
周岁宁有些慌乱的握住祁月的手,“你,你不是要当南州最出名的画家吗?”
祁月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画什么时候不能画?可错过了他!就再也没有人会这么爱我了!宁宁,你天生富贵,是不会懂我对家的渴望的!”
周岁宁快速的摇着头,想要说出些大道理来劝祁月,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只能紧紧的抓住祁月的手:“我,我们不是家人吗?”
祁月愣了一下,情绪平缓下来,她轻笑一声,那双迷人深邃的眼睛含着宠溺看着周岁宁,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可是我想要能为我撑起一片天地的家人,宁宁,我太累了。”
说到这儿,祁月收回了手,冲周岁宁摆了摆手,礼貌的送客。
“宁宁,你不用再来找我了,过几天我就和他去和平没有战争的地方了,等我安顿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周岁宁行尸走肉般的回到家。
她不懂,曾经提起梦想那么耀眼的人……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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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祁月没有打来电话。
周岁宁就失去了她所有的消息。
开始,周岁宁还违背了父亲,派人去找祁月,可凭周家的人脉居然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祁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学校联系不上祁月,就将她获奖的作品邮寄到了周岁宁这里。
祁月擅长抽象画,绚烂色彩勾勒出的世界,就像她对绘画的热爱般灿烂。
周岁宁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置身在安静到有回音的别墅里,望着那幅画。
心里祈祷:祁月是真的和她心爱的人去了没有战争的国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虽然祁月不在身边,但她的影响却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周岁宁。
周岁宁变的活泼起来,对武器研发也更加痴迷。
每当夜晚周遭安静下来的时候。
周岁宁也会幻想和祁月再重逢的场面。
她应该牵着漂亮孩子的小手,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意和她打招呼。
虽然她不再画画,但那双闪亮深邃的眼眸会被生活的幸福填满。
可她没想到再见时,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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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这年,周岁宁因为要去华国留学而和父亲闹僵。
她烦闷的出来散心,就撞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吓得她快速掏出腰间的枪。
可还没举起来,一声沙哑的“宁宁”,让她呆立在原地。
女人头发稀疏,佝偻着身体,缓了缓才很是窘迫的抬起头。
如果不是五官轮廓还有些相似,周岁宁根本无法相信面前的人居然是那个闪闪发光的祁月。
祁月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布满了一块一块的溃烂,那双深邃熠熠生辉的眼眸也空洞黯淡再无光华。
和她对视一眼后就快速垂下去,晃着头一副无法集中精神的样子。
“宁宁,你能不能帮帮我?”祁月的声音沙哑的吓人,一开口是烂了的黑牙。
周岁宁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半步。
“你,你吸……”
“我不是自愿的!”祁月说话的时候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似乎在隐忍什么。
过了会儿用肮脏的袖子用力的擦了擦鼻子,才再开口,“宁宁,你帮帮我儿子,我,我不是故意想要卖他的,那时,那时我太难受了,我……”
祁月说完,就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塞到周岁宁的手中。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他被卖到了周家,求你救救他……”祁月扑通一下跪下来。
周岁宁急忙去扶她,但她却将额头抵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会把他救回来的,你先起来!”
听到周岁宁肯定的答案,祁月猛地直起身体,她一直吸着鼻子,连话都说不完整,“我,我不是好妈妈,宁宁,别告诉枭儿是我让你救他的,就让他恨我,我不配当他妈妈……”
周岁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祁月就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趁着她站起来的时候,转身跑了。
周岁宁急忙去追,可前面巷子纵横交错,根本寻不到她的身影。
她低头看着捏在手里的那张皱巴巴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