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干什么？不是让你没事别打电话吗？

午休时间挺长，林宝芝吃过饭，还能在办公室里眯大半个钟眼睛，时间一到，她站起来，伸了两个懒腰，喝了半杯热水，不急不慢地往实验室走去。

实验室里，五人精神看起来都不错，且一个个胸有成竹，林宝芝笑了一下，也不废话，道：“开始吧，你们有三个半钟的时间。”

实验室里总共两个水龙头，白晓菲和谢青稞似有所准备，快速地一人占领了一个，期间，季平原的材料差点被白晓菲撞到地上，白晓菲就甜甜地笑了一下，什么道歉的话都没说，季平原皱了一下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林宝芝找了个不影响到他们行动的位置坐下，拿着一本专业化学书随意地翻着，偶尔抬头看几眼。

等实操时间过了小半，她合上书站起来，走近挨个察看他们的进度。

季平原是唯一一个没有做笔记的人，但他配药的动作有条不紊，显然把她的步骤都在脑子里记下来了，手很稳，每一步都稳扎稳打，进度排在第二。

戴志忠进度排在第三，他的工作台挨着季平原，偶尔，他不确定的步骤，会请教一下季平原，两人很友好地交流着。

他手上的动作也是很稳，比季平原可能都要稳，基本上一步到位。

李利科的工作台和白晓菲相连着，他动作不慢，步骤也没问题，但他的进度排在第四，因为白晓菲总凑过去问他，甚至拉他到她的工作台那边，一步步指导她做。李利科好像不太擅长拒绝人，林宝芝就看到白晓菲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地望着他，他便全依白晓菲了。因此，进度被严重耽搁了。

自然，白晓菲的进度是最慢的，她看着着实有点手忙脚乱，再没有一开始自信飞扬的样子，全赖李利科的无私帮忙，才没有落下众人太多。林宝芝站旁边默默地看了她一会，走开了，同时，也默默地把她划入了pass的名单。

进度最快的是谢青稞，她闷不吭声地低头操作，偶尔看看旁边人的进展，林宝芝走近她的时候，发现她正好在某个重要步骤卡住了，但她翻看了一下笔记，不知笔记记错了，还是怎么的，她犹豫了一下，以错误的方式进行操作了。

林宝芝默默地也把她划入了pass的名单。她当初特意说明了可以互相沟通，但谢青稞似乎自信过了头，不愿意和别人沟通。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白晓菲看自己落后了不少，急得快哭了，李利科已经有点顾不上帮她了，她看了一圈实验室，跑到季平原那里，央求季平原过来指导她。

季平原过去指点了两句，就要走。白晓菲拉住他的袖子，泫然欲泣道：“等等，我下面的步骤也有点忘了，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会？”

季平原用力抽出自己的袖子，“抱歉，我的药液还没有配出来。”

“一个团队，就应该互帮互助。”白晓菲大义凛然道，“你的进度很快了，抽出多一点时间帮助落后的人是应该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季平原冷下脸，不客气地道：“我现在和你还不是一个团队。”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

白晓菲跺了一下脚，委屈地看向林宝芝，告状道：“林研究员，你看看他，太不像话了。”她长得可爱，一般撒撒娇就有男人愿意帮她忙，刚才李利科不就帮了吗？为什么到季平原，就不行了呢？

林宝芝不惯着她，面无表情道：“季平原同志以自己的工作为先，我觉得他没有做错，白晓菲同志，请你独立完成自己的项目。”

白晓菲愣了愣，眼泪顿时下来了，林宝芝居然凶她，她哭哭啼啼道：“我堂爷爷说过，一个团队要讲究合作精神的。”

练了内功后，林宝芝的听力好似更好了，她听到了门口传过来的脚步声好像正是白老的，毫不犹豫地转身打开了实验室的门，把人请了进来。

白老一脸懵逼，“宝芝，怎么了？”

林宝芝三两句把情况说明：“白晓菲同志似乎觉得合作精神，就是理所当然地要求别人帮她，不知所长怎么看？”

白老一向和蔼可亲的脸黑了，他直接道：“既然她不能独立地完成项目，说明她没有资格当你的助手，你直接淘汰她就是。”

“堂爷爷？”白晓菲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老，明明她没做错，为什么不站她这边？

“你的父母把你宠坏了，让你连最基本的科研精神都没有，也不懂得尊重人，跟我走吧，别站在这里妨碍到别人。”白老单知道这个孙侄女有点娇气，但不知她禀性如此无耻，要是知道，他都不会让她出现在他的研究所。

之前的那一个项目助手经验，里头恐怕有水分，他得敲打一下侄子侄女，管好自己的女儿，别以后惹出祸端来。

“我不走，我的能力，完全能当林研究员的助手。”白晓菲撒泼道。

“连独立完成项目都做不到，你也觉得自己有能力？别笑掉别人的大牙了。”作为一个研究所的所长，该发狠的时候，白老不会手软，他冷冷地道：“你不走，是想我去请安保过来吗？”

研究所的安保全是人高马大，荷枪实弹的军人，白晓菲光是想想，就吓得腿抖，不甘不愿地跟着他走了。

“宝芝啊，怪我，没给你把人挑好。”走前，白老一脸歉意地对林宝芝道。

林宝芝不在意地摇头，谁也不能面面周到不是？

送走人，时间只剩半个小时，谢青稞提前配出了药液，请她过去查验。

药液的颜色略绿了一点，林宝芝凑近闻了一下，怪好闻的，比她配出来的味道要好闻，但林宝芝敢保证药效打了折扣，因为谢青稞错的步骤，有点关键，她选择的处理方式，又有点离谱。

这事说明味道好闻的东西未必是好东西，味道不好闻的未必不是好东西。

看谢青稞期待又略微自得地看着她，林宝芝据实道：“你中途蛇胆汁的处理步骤是错的，虽然做出的药液无毒，但应该只有7分药效。”

“怎么可能？我有记下那一步的步骤，我是看笔记来操作的。”谢青稞立马质疑道。

她还觉得自己的药液闻起来好闻，说不定药效比林宝芝配出来的要好。

另外一边，季平原和戴志忠也相继完成了配药，林宝芝把人喊过来，请他们说一说谢青稞出错的步骤。

两人的答案相同，但和自己的不同，谢青稞的脸煞白一片，她做什么事，都付出比别人多许多的努力，比如，她为了这个实操，中午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一直在看笔记，并在头脑里不断地回溯着林宝芝的示范，同时也在脑中进行了几次模拟。

她还把打扮的时间，全用在学习上，寒暑不辍。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因此，一向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不甘接受这个结果，她忍不住争辩道：“就算我的处理方式和你们的不一样，也不代表我的药液药效打了折扣吧？”

“是这个理。”林宝芝点点头，“但药效好不好，亲自尝一尝就能确定了。”

谢青稞一想也是，她率先给自己倒了一口，药液入肚，她的脸更白了点，她的药液药效确实差林宝芝的好大一截，支支吾吾地道：“和林研究员的相比，好像差了一点点。”

是一点还是很多点，林宝芝懒得和她计较，她转头看了看李利科，他此时也完成了自己的配制，大概是紧张过度，大冬天的他出了满头的汗。

林宝芝把他们的成果排成一排，色泽和味道一目了然，看着闻着基本上就能判断出孰好孰坏。

戴志忠和季平原的成果不管是色泽度和味道都是最接近林宝芝做的样品，李利科的可能是最后萃取的步骤没做到位，稍微有些浮沫，谢青稞的和样品差距最大。

为避免有的人输得不服气，林宝芝分别各取了一点尝试，然后道：“戴志忠同志和季平原同志两人的药液不分秋色，可评为优，李利科同志的药效稍微次之，谢青稞同志的比李利科同志的又次之。”她也不拐弯抹角，很直接地公布，“我的项目只需要两个助手。”

李利科失望又苦涩地笑了一下，倒也没有不甘心。他完全可以拒绝白晓菲的求助的，像季平原那样，但他没有，他败在了自己软弱的性格上。以前的项目，也老是发生这种事，他总是因为帮别人而耽误自己的分内事，他的导师给过他提醒，但他没改掉，是他活该。

李利科坦然地接受了结果，谢青稞却不然，她对林宝芝的项目势在必得，计划在此项目结束之后，就独立展开自己的项目。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做好的人生规划，为此，她不处对象，不成家，不打扮，付出了几乎全部的青春。

她不允许自己败在这里，没有打一声招呼，她分别拿起戴志忠的和季平原的药液，给自己灌了一口。

药液下肚可能都不到五秒钟，她冲林宝芝道：“林研究员，我觉得我的药液药效不比他们的差，但我的速度比他们快，我还是完全独立完成的配药，我的项目经验也比他们丰富。”

林宝芝的神色冷淡了许多，她直视谢青稞的眼睛：“所以，你是对我的评选不服是吗？”她眼尾微勾，不等谢青稞说话，扬起一个又倨傲又嘲讽的笑，“我管你服不服，我的项目，我有权利挑选我认为合适的助手。”

她自认做到了公平对待，但有人不领情，那就别怪她以权压人了，没道理她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一个连助手都算不上的无关人。

谢青稞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吞声下气，她涨红着脸，愤怒道：“你根本不配当一个研究员，你不仅不公正不公平，你还鄙视妇女，你就是看我是一个女的，所以看不起我，故意淘汰我，我要去举报你。”

旁边戴志忠和季平原怒不可揭，他们明明凭的实力胜出，现在竟被污蔑成性别优势了？

戴志忠推了一下气得都歪了的眼镜，说：“谢青稞，你别胡搅蛮缠，你的操作步骤错了，药液颜色和味道一看就不对，你才是不讲公平公正的人。”

季平原更狠一点，他说：“你污蔑了林研究员，污蔑了我们，你不去举报，我也要去举报你，讨一个说法。”

虽然他不知林宝芝之前有过什么研究成果，但她的背景来历无疑是很强的，老所长都对她和颜悦色，礼让三分，谢青稞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逼迫到林宝芝？

争吵声有点大，传出了门外，有路过的研究员听到，担忧地敲响了门，“宝芝，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林宝芝再次打开了门，把事情说了一下。

两个研究员，一男一女，女研究员一听当即气炸了，她最烦这年头动不动就去举报的乱态，她许多老友都是这么被搞到精神崩溃的，她指着谢青稞道：“女人只有自己觉得自己不如男的，才会用这个理由去攻击别人，宝芝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乱给她扣帽子。”

“能力不够，心胸又这么狭隘，也想给宝芝当助手，你做梦吧你。你不是要去举报吗？我现在就喊所长过来，听听他怎么评？”

没一会，白老再次进了林宝芝的实验室，他现在的心情像踩了屎，还是间隔很短的两坨屎，精心挑选的5个人，居然有两个是人品有问题的，他一世清名，都快毁了。

他分别喝了谢青稞三人配的药液，脸黑如锅底灰，“谢青稞，承认自己不如人很难吗？你的药液效果确实差了戴志忠和季平原的不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我是独立完成的项目，他们两人是互相交流着来的，我的速度还是最快的，这些难道不能作为评选标准吗？”谢青稞慌得全身是汗，但她还是想据理力争一下。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她不能比不过男人，她要比男人更优秀，她要证明自己比男人优秀。

她一直是抱着这样的心思鼓舞自己的，在每一个感觉到疲惫的晚上和早晨；在每一次父母亲说她不如弟弟优秀，劝她退学、早点结婚生子的时候；在目睹许多父母包括她的父母重男轻女的时候。

白老耐心要告罄了，有的人无所谓事实，只执意去相信她想相信的事，他说：“对于科研，结果比过程重要，合作精神比单打独斗精神重要。如果你搞不懂这两点，我认为，你不适合从事科研这一行。”

“你不适合从事科研这一行。”这句话和她父母贬低她的话何其相似，他们说你不够聪明，你搞研究也不会搞出名堂，不像你弟弟，以后肯定能成为科学家，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出嫁的，你不如早点认清事实……

不如早点认清事实。

认清事实。

我不想认清这个残忍的事实啊，谢青稞“啊啊啊啊”尖叫着，捂着耳朵夺门而出。

实验室里大家面面相觑，林宝芝叹气道：“所长，你找个人跟上去，别一会做出什么傻事。”

白老脸色难看地嗯了声，急匆匆地走出去，妈的，以后挑选助手，他首先让人进行一番人品大考察，人品低劣的，心理承受能力低的，通通叉出去。

处理了这事，又收拾了一下实验室卫生，就到了下班的时候，林宝芝在办公室里静坐了一会，回顾着今天做了什么，有没有遗漏什么。这是她每天的习惯，还没等她静坐完，有前台工作人员通知她有电话找。

看工作人员的表情透出点揶揄，林宝芝便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了。

她心累地过去接了电话，语气挺凶，对俞洲平那厮不需要好声好气：“干什么？不是让你没事别打电话吗？”

这几天下班的时候，青年不知是太闲，还是怎么的，定时打个电话过来询问她什么时候下班，搞得整个研究所的人包括研究所看门的狗，大概都知道她有一个很粘人又住一起的对象了。

电话那头正是俞洲平，他对林宝芝的态度不以为然，反而振振有词道：“谁说我没事的，我要打电话提醒你，记得回家吃晚饭，今晚我会拎一块羊肉回去，你等我回去再做饭。”

林宝芝正想问他羊肉怎么来的，对方啪地挂断了电话，往常都是林宝芝粗暴地先挂电话，这头一回被挂，怎么感觉心理有那么点不得劲呢？

这头，挂断电话的俞洲平，把日常工作报告一提交，心情大好地拎着羊肉走了。羊肉是去黑市出任务的同事巧合下买回来的，十几斤好大一块肉，组里每人分了一斤快两斤，够一顿晚饭了。

当然这块羊肉不至于让他心情大好，他又不是林宝芝那等口腹之欲超重的女人，绝不承认和林宝芝在一起后，他也变得越来越嗜吃。而是雀组的大本营摸出来了，根据颜元凯那纨绔泄露出来的消息。

颜元凯从陈怜芳的嘴里得知了金伯在暗中进行物资采购后，想找人跟踪金伯。他和宋小楼，外加张一顺三人乔装打扮，演了一场戏后，顺利地得到了颜元凯的信任，接下了他的委托。

跟踪了三天，几经中转换人，今天下午终于摸到了准确的位置，一座两进的四合院，面积很大，只等天一黑，军方就会采取行动。

到时候，一同进行的，还有抓捕冷雪的行动。

想到他义兄陆叙的仇马上得报，想到林宝芝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他就抑制不住地开心，想把林宝芝亲亲举举抱抱那种的开心。额，事实上是他在担惊受怕，他害怕那些人得知林宝芝的住所，对林宝芝下手。为此，他每天回家，都会专门改变一下路线，担心他自己被跟踪而不自知。

今天，俞洲平同样小小地改变了一下公交路线。然后没发现被人跟踪，但很不幸地，他遇到了一个很破坏他心情的女人。

与此同时，胡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莫国利终于发现了他的保险柜被动过，藏在里面的重要笔记本不见了。

他又惶恐又暴怒地冲向厨房，一把掐住了在灶头前忙乎的胡媛的脖子，厉声逼问：“我的笔记本，是不是你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