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嫂,林淑慧人呢?没有人通知她吗?
她说完,又对虞娇娇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娇娇,你一定会遇见更合适你的,我们走吧。”
谢婉柔知道自己一时大意玩脱了。
比起被一个没家世长相又差俞洲平许多的男人喜欢,自然是维持虞娇娇这个总是能带给她好处的大小姐的信任更重要。这个时候,她只想拉着虞娇娇离开这里。
虞娇娇就是一个大傻子,她说什么信什么,没有人指点迷津,她能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
可她用了不小力气,虞娇娇却没有动。
虞娇娇机械地转头,看看谢婉柔,她欲哭不哭的脸上藏不住的急切,看看陆东盛,他嘴角凝起点点讥笑和受伤。
两个人的表情如此地不自然,说的话也说不出的古怪。
她脑子其实不笨,只是没有底线地去相信身边的人,谢婉柔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哪怕偶尔觉得不对劲,也不会深想。
现在,她的信任裂开了一道缝,寒风呼呼地往里钻,全身发寒。
谢婉柔心道不好,捂着额头想装作不舒服,陆东盛却开口了,语气凉凉的:“虞同学,我喜欢的人就是你身边的好朋友,谢同学,她刚才故意误导我认为那一袋子吃的是她买的,暗示我你欺负她,暗示我她和我两情相悦。”
陆东盛其实不想说那么明白的,但他看出来了,虞娇娇就是个单纯如白纸的人,连“喜欢拎东西,拎东西有踏实感”这种屁话都信,不说清楚一点,兴许她依然会被谢婉柔骗住。
谢婉柔,好一个大家眼中、他眼中大方温婉、善解人意、心肠柔软的好姑娘,却原来是个表里不一、虚荣伪善、谎话连篇的女人,他陆东盛是瞎了眼吗?居然会喜欢这么一个人,哪怕现在,他犹存着一丝希望,希望现在发生的事是一场梦,谢婉柔依然是谢婉柔。
但是,谢婉柔尖利愤怒的声音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你胡说。”谢婉柔气急败坏,不是说很喜欢她吗?她都柔弱地流泪了,为什么还要同她计较?
她像受了很大委屈地看虞娇娇,抹着眼泪道:“娇娇,我不知道陆同学为什么要针对我,我根本不喜欢他,也没有给过他什么暗示,我们是好朋友,你难道不信我吗?”
虞娇娇脸色惨白:“婉柔,你当我是傻子吗?无缘无故,陆同学为什么要污蔑你?他明明刚才都在维护你。”
谢婉柔声泪俱下,“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缘故。娇娇,我们这么久的朋友了,你要做什么事,我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就帮忙,你生病了,我翘课也去陪你,可你居然信他不信我,你太让我寒心了,你对得起我吗?”
“我……”虞娇娇嘴笨,不知怎么反驳,心里正有点动摇时,忽然又想起了友谊商店里,谢婉柔习以为常地向她借外汇券借钱买东西时,林宝芝在旁浮夸地说羡慕死谢婉柔有她这种情义堪比生养父母的朋友了,伸手就有钱有票。
她心里的裂缝越来越大,鬼使神差地质问了一句:“你怎么不提我借了你多少钱票,你从来都没有还过。”
谢婉柔整个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虞娇娇,好一会,她万分失望地道:“娇娇,你变了,是你说好朋友之间不该计较这么多的,现在,你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变成这么势利,这么庸俗,以后,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吧。”
陆东盛简直为谢婉柔的厚颜无耻叹为观止,他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父亲早逝,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经历的事不少,他道:“虞同学,你别听她胡扯,亲兄弟也明算账,断然没有朋友之间就肆无忌惮借钱不还钱的说法,她这是诈骗,你把欠的数目理清楚,让你爸妈帮你追讨。”
不是说虞娇娇家世好吗?那不用报警,应该也能处理得了。
虞娇娇确实在谢婉柔说她势利庸俗的时候再次动摇了,可这点动摇很快又被陆东盛的话驱散,对啊,亲兄弟也明算账,她又不是谢婉柔的生养父母,为什么就不能提钱呢?如果她不能提钱,那谢婉柔又凭什么能借呢?
除了借的,每次吃饭买东西,也都是她掏钱,她的零花钱几乎全都花在了谢婉柔身上,根本不正常。
“娇娇,你别听他胡说,他根本不懂真正的朋友是怎么样的。”谢婉柔慌极了,她自己都算不清这几年到底借了虞娇娇多少钱,但她能确定,一定是她还不起的数目。虞家的家世摆在那里,如果一定要她还,她也不敢不还。
她现在生撕陆东盛的心都有了:“你这个卑鄙小人,追求我不得,就唆使娇娇与我决裂,我要向大家揭露你卑劣的品性。”
虽说是放假了,学校学生少,但也不是完全没学生,有路过热爱听八卦的早站在旁边围观了,其中一个一脸正气的男同学站出来,愤懑道:“你哄骗了好姐妹的钱不还,你才是品性卑劣,居然还想反咬别人一口,你报上名来,我要去教务处举报你,你这种人,就该被学校开除。”
又一个人道:“我认识她,她是1班的谢婉柔,看着人挺善良美好的,没想到私底下这么无耻。”
一个女同学道:“她还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嫌疑,老是和不同的男主交往过密,一看就是个会装的,也就你们男生觉得她好。”
“对,我也看到了,经常收不同男生的东西。”
谢婉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白得发青,周围全是指责她的人,一个罪名一个罪名扣她头上,她受不住,崩溃地说了声“我没有”后,往校外逃去。
林宝芝不知道她当初随口一句调侃让虞娇娇和谢婉柔决裂,弄清楚陈可菲的情况后,想着她和俞洲礼的下一次见面,还有一点时间,便不急着通知。急也没用,火车上又没有电话,除非大动干戈地下车打。
卧铺人少,乘客素质又高许多,没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在她躺得腰都要断的时候,回到了沈市。
韩母一路上不断打听韩泽的事,意图很明显,就差没说出要把韩笑笑介绍给他的话,韩泽不堪其扰,确定林宝芝得到自己要的信息后,说家里有个生病的老父亲和一个脾气不大好的老母亲,把韩母的心思打消了。
但是韩笑笑显然芳心不死,她不敢直接管韩泽要联系方式,竟走了曲线救国的道路,要了林宝芝的联系方式。
林宝芝无奈地给了,好歹人小姑娘提供了她重要信息,总不能利用完就翻脸吧?
车晚点了几个小时,回到沈市刚好是早上,也不知俞副司令那边怎么安排的,徐兴国居然来接车了。
徐兴国看着去了一趟京都,身份大变的林宝芝,一脸复杂:“林同志,我们先去饭店吃点东西,然后再送你回家。”
林宝芝点点头,说:“我需要去打个电话。”
时间不到8点,电话林宝芝是打到俞家的,俞副司令恰好出了门,杨巧珍接的电话,她刚喊出林宝芝的名字,那头也打算出门的俞洲平飞快地退了回来,眼巴巴地看着杨巧珍,想让杨巧珍把电话给他。
杨巧珍装作看不见他的小眼神,问:“宝芝,你有什么事?要洲平接电话吗?”
“不用。”林宝芝无比干脆,又不是私事,让俞洲平接电话干什么?她直接进入主题:“阿姨,我火车上遇到了陈可菲的熟人,她说陈可菲近段时间换过车间,正是俞大哥的舅妈李爱娟所在的车间,里面可能有那些人操作的嫌疑,你让俞大哥小心点。”
俞洲平看拿不到电话就按下了外放键,闻言他脸色阴沉,怎么哪哪哪都有那些人蹦跶的痕迹,什么时候能死绝?
杨巧珍脸色也难看得很,说:“宝芝,我知道了,我一会就通知他。”
“嗯,那我挂了。”林宝芝没有别的话想说,刚想挂电话,听筒里传出俞洲平那厮的声音,也没说什么,就喊了一声她名字,但林宝芝挂电话的手速更快了一些。
她有预感,不挂快点,俞洲平会说出让她难为情的话。
电话那头,俞洲平听着嘟嘟嘟的空话音,气恼地把“我很想你”四个字吞了下去,就慢了那么1秒,林宝芝为什么不能挂慢一秒?
副司令和俞洲礼很快接到了消息,俞副司令既愧疚又愤怒,他差点就把自己的儿子害死了,缓了一会,他道:“你外婆一家都不可靠,容易被利用,你和洲信以后少和他们联系。”被坑死都不知道。
“陈可菲那边,你也给我死了心。”不管陈可菲身份有没有问题,出了这种事,他心里膈应,绝不会接受俞洲礼娶她。
俞洲礼没什么表情道:“我知道了。”
……
林宝芝在下午3点多回到了清水村,在村里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小,遂韩泽等人和林宝芝说好等办完葬礼后再进村。
她把随身行李拿回家,换了身衣服就立即赶往林家,林老太和林老爷子短短两天,老了好几岁,头发彻底白了,看到她,未语先落泪。
林宝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话,只简单给了林老太一个拥抱。
“是我害了老二。”林老太老泪横流,懊悔不已,“如果我能在一开始他殴打黄翠花的时候,就阻止他,他就不会被黄翠花杀了。”
住同一个院子,黄翠花被殴打时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也不是全无动静,只不过是他们这些人觉得她活该,于是,选择了放任自流。
林老二再不堪,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林老太是想他好的。
“是我,是我没有教好儿子,我不该早早分家的。”林老爷子也抹着眼泪忏悔。
“娘,爹,不关你们的事,别想太多。”林宝芝看了一下屋子,没见林文俊,问:“文俊呢?”
“在灵堂里跪着。”林老太说到林文俊面上更是凄楚,“他撞见了黄翠花杀人的现场,这两天一言不发,东西也不吃,他才15岁,以后要怎么活?”
林宝芝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灵堂设在东厢房,林宝芝走进去,看到林文俊笔直地跪着,头上绑着白布,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灰灰的,看不到一点生气。
见到她,也是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
林宝芝在他身边蹲下,问:“你恨我吗?”
林文俊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摇了摇头。
“每个大人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做选择走出来的,他们选择了这个结果。”林宝芝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你要知道,人永远是干涉不了别人的选择的,哪怕那人是最亲的人。”
林文俊嘴唇动了,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果我没有选择逃避,去爷爷奶奶的屋里睡,如果我对我娘更上心,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那么林老二不仅会打你娘,也会一起打你,你觉得,你娘能忍受他打你吗?”黄翠花是个爱孩子的娘,她连林淑慧那样的白眼狼都爱,只会更爱林文俊,惨剧说不定会发生得更早,也说不定会变得更惨。
林文俊的眼泪突兀地出现,又汹涌地滑落,黄翠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抱歉,黄翠花爱他,黄翠花不会允许林老二打他的。
他泣不成声道:“小姑,如果我能更强大就好了,我想保护她的。”
“那就从现在开始强大。”
王小英和杨爱荷走进来,看林文俊哭了,心下松了点,哭泣是最好的发泄方式,能哭出来是好事。
出殡是安排在明天,林文俊不吃不喝不睡顶不住,林宝芝等他哭完,强硬地拉了他回林老太屋里吃东西睡觉。
“还是你有办法。”王小英感叹,他们一跟人不知劝了多少回,林文俊就是没反应。
林宝芝没顺着接话,皱眉问:“大嫂,林淑慧人呢?没有人通知她吗?”
“那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呸,畜生都比她有良知,她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王小英一提林淑慧就来气,先骂了几句,才娓娓道来:“出事后,你大哥就喊了几个人去县里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也跟着回来了,一回来,又是装可怜,又是说好话哄娘和爹。”
“娘和爹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就是冷待她,然后她可能是见得不到好处了,林老二又没留下什么家产,就偷偷去找了李健壮,李健壮被她哄得偷了家里大半的钱给她,昨天她拿到钱,人就跑了。”
“大队长被气得半死,去了县里警察局报案,人至今没抓到。有人提供线索说,她回来那天,在县里打了县长的孙子,得罪了县长,在县里是彻底混不下去了,人应该不在县里。”
林宝芝无语了许久,吐出一句话:“李健壮被大队长打死了吗?”
“没打。”王小英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说话中都带着鄙视,“但被大队长连夜分出来单过了,除了一袋粮食,一个铺盖,一分钱都没有,大队长说以后他是死是活,他都不再管。”
一转眼,到了出殡这天,村里来人不少,不过,黄翠花的娘家人大概是嫌丢人,一个都没来。林宝芝没跪,也没鞠躬,只简单地上了一炷香,然后送了棺柩一程,就扶着林老太回家了。
倒也没有人说她一句不是,黄翠花和林老二苛待她这么多年,她千里迢迢从京都赶回来,送了一程,已经是很有情义的。没看林淑慧这个亲女儿,回来一小下都是为了算计吗?
京都。
陈可菲中午回家,吃了饭,打理了一下面容,抹了一点点口红,然后穿着半旧不新打了补丁的棉袄,戴上棉帽,出门了。
不是没有更新的棉袄,也不是没有围巾和手套,她是刻意把自己装扮得质朴可怜的,男人嘛,都是怜弱的,俞洲礼这个冷冰冰的大男人也不除外。
她今天一定要拿下他。
陈母上晚班,这会还在家,知道继女要去做什么,扬起笑容亲切地问:“可菲,你这个月还没有发工资吧?身上还有钱吗?没有阿姨给你。”
说着去柜子里拿了一小袋金黄色用面粉做的酥果出来,“你把这个带上,看电影时吃。”
陈可菲脸上也带着笑,但笑容没多少温度,现在才来讨好她,太迟了,等她嫁给俞洲礼,她不会让她占到半点便宜的,如有可能,她还要把以往受的气还回去。
“温姨,我有钱。”陈可菲拒绝了钱,但没拒绝酥果,她接了过来,装到了自己的小布包里,到时候就对俞洲礼说是自己为他做的,让他感动一下好了。
陈母笑容不变,又说:“天冷,你戴上手套和围巾,你要是没有合适的,我去拿你妹新买的给你用。”
“不用了,我不冷。”陈可菲往屋里挂钟上看一眼,故意道:“我快要迟到了,温姨,我先走了,不好让俞大哥等我。”
等门关上,陈母脸上的笑容垮下来,冷哼了一声,都还没过门,就叫得那么亲热,一定是故意气她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戴围巾不戴手套,让自己受冻,还不是想卖惨搏怜惜。她是偏心自己生的子女,但对陈可菲这个继女也不至于虐待,至少让她吃饱穿暖了。
但陈可菲出去外面,永远表现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久而久之,她名声就坏了,这才讨厌死陈可菲,想赶紧把人嫁出去。
也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勾搭上了俞家,陈母一想,就忍不住忧虑,以后陈可菲麻雀变凤凰,要对付她这个后妈,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