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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拜师

顺子的下一句话,让老张的一口老血又咽了回去。

“俺跟你学!”

“真的?”

“真的!”

“以后都听师父的话?”

“听!”

“等师父老了,你跟亲儿子一样给师父养老送终?”

“这是必须的!”

老陈家人倔归倔,一旦决定了的事绝不会轻易反悔。

但必须趁热打铁,把这事给办瓷实了。

连珠炮似的一串话问完,老张激动得双手一拍:

“这事就这么定了!今个带你去剃个头,买一身新衣裳,俺张永泰收关门弟子,可不能太寒碜。”

张永泰?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顺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看了老张一眼,“就你这破院子,不寒碜还能咋地?要不,咱去督军府拜师?”

第二天一早,老张身着长袍,外罩马褂,右衽盘扣扣得整整齐齐,穿得极为隆重。

顺子也是同样打扮,只是长袍的里面又加了一层薄薄的羊皮小袄,好看又暖和。

人靠衣裳马靠鞍,顺子这么一捯饬,玉树临风,没一点小叫花的落魄,像极了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老张把关公像擦拭干净,整理好香案,端坐在八仙桌旁慢条斯理喝茶。

“咚...咚咚!”

声音一长两短,外面有人敲门。

老张抬起眼皮,“顺子,开门去,有客人来了!”

顺子疑惑道:“师父,您不都是独来独往的么,咋会有客人?”

“废什么话,麻溜点!”

顺子答应拜师后,老张言行举止都变得威严起来,不再像之前嘻嘻哈哈起来没个正形。

待打开院门,顺子愣在了那里。

三号码头的绸缎袄子!

俺还以为他娘的啥贵客呢,顺子双手用力,就要关门。

“别...别呀,这是干哈呢!”

绸缎袄子赶忙把头伸了进来,生怕顺子把门关上。

顺子一身崭新,这人根本就没认出他来。

见一个大脑袋杵在面前,顺子总不能真用门把人家脑袋给夹了,只得放他进来。

绸缎袄子见顺子面生,忍不住笑问:“谁呀,这是?”

顺子关上院门,没好气道:“小屁孩子!”

绸缎袄子有些尴尬,跟在顺子后面一路小跑来到正屋,向老张躬身行礼,“五爷,我师父正在安排人准备明个要用的车马,一会儿就到。”

老张看了顺子一眼,又转向绸缎袄子,“咋了春生,有过节?”

春生挠了挠大脑袋,一脸懵逼。

顺子说道:“俺去三号码头找过工。”

春生顿时想起,一拍双手,“我就说嘛,哪有半大小子力气那么大的,果然是师出名门!”

老张笑骂道:“以后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拍马屁!”

说话间,敲门声再次响起,没等老张开口,春生壮硕的身子灵活异常,兔子一样窜向大门。

老张也拉着顺子的手,一起迎了出去。

大门打开,一名清瘦精悍、干净利落的中年男子率先走进。

在他身后还有一人,刀条脸,神色郁郁,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待老张走近,当胸一掌拍向清瘦汉子,汉子身形微侧,左掌立于胸前,将老张手掌向外横推,右掌拍向老张左肩。

刹那间两人过了三四招。

老张笑道:“仲元,有长进啊,已经跟俺老张旗鼓相当了!”

宋仲元双手抱拳:“是张叔手下留情了,恭喜张叔!”

老张看向后面那人:“小刘子,到你了!”

两人哈哈一笑,互相伸手拍向对方的肩膀,随后各自退开。

站定时,老张手里拿了一支钢笔,小刘子手里则多了一枚银元。

顺子就纳闷了,老张的外衣口袋里喜欢放钱,这个他知道,可小刘子的上衣外面口袋里并没挎笔,哪来的?

果然小刘子说道:“张叔连俺内衣口袋都给掏了,俺刘高望尘莫及!”

几人一阵哈哈大笑。

老张拉过顺子,介绍道:“这是顺子,马上就是俺老张的关门弟子了。顺子,这位是宋门传人宋仲元,叫宋叔。这位是淮泗城东区荣门当家的刘高,叫刘叔。”

“宋叔,刘叔!”顺子躬身一一叫了。

宋仲元和刘高连忙躬身还礼,“不敢,不敢!”

老张不高兴了,“他才几岁?这声叔你们当得起!”

宋仲元极为豪爽,哈哈一笑便把这事放在一边,朝老张笑道:“张叔,您还不知道吧?刘高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刘爷了!前天的事。”

按照荣门规矩,一座城市的偷儿大多分若干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当家的,一般称叔,全城则有一个总瓢把子,同行见了一律称爷。

任你本事再大,没走到那个位置,同行顶多敬一声叔,绝不会称爷。

女性在荣门中地位高的,可称姑,当了总瓢把子,则要称奶奶。

老张拍了拍刘高肩膀,笑道:“不错不错,出息了。不过小刘子,可别怪俺说你,怎么跟俺老张还藏着掖着呢!”

刘高嘿嘿一笑,刀条脸有些狰狞,“在张叔面前,那玩意儿不值一提,没必要拿出来显摆。”

下一刻,刘高收起了笑容,“张叔,淮武军已经全城搜查了,当真是掘地三尺。不过最快也要明个午后才能搜到这里,那批货还是尽早转移为妙。”

宋仲元道:“车已经备好,明日一早俺送张叔出城。”

老张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众人,“人都齐了,仲元,咱们开始吧!”

宋仲元起身,看了眼案台上的关老爷,有些疑惑:“张叔,咱们是走宏门规矩,还是荣门?”

老张摆了摆手,“宏门开香堂收徒规矩繁琐,还没个屁用!再说俺老张早已不是飞龙山红旗五爷大管事,隐堂堂主也早就换人了,按什么宏门规矩?”

宋仲元笑着看向刘高,“那就按荣门规矩,刘高你来!”

老张再次摆手,“虽说隐堂的老兄弟大多进了荣门,可俺老张啥时候进的荣门?”

刘高起身朝老张作了一揖:“您老就是荣门永远的神!”

“少他娘的舔腚眼子!”

老张粗话一出口,宋刘二人脸色明显都轻松了不少,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融洽。

老张来到屋子正中的条几旁整理衣襟坐好,手臂轻轻搭在八仙桌上,身姿挺拔,面容威严,一派宗师气象。

在刘高的主持下,顺子先是拜了关公,上了三炷香,再朝老张磕了八个响头,老张坦然受了。

“敬茶!”

随着刘高清亮的嗓音响起,顺子单膝点地,双手捧起茶杯敬上。

老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这拜师礼就算走完了。

老张心愿得成,哈哈大笑,“顺子,知道为师为啥要你拜关老爷么?就是要你以后行走江湖,时时刻刻都不要忘了一个‘义’字!”

宋仲元和刘高哪里不知老张的言外之意,一起躬身向关公拜了三拜。

宋仲元见老张高兴得合不拢嘴,对春生低声道:“还不趁张叔今个高兴,让他老人家传你一手?”

“啥好处都想给自己徒弟捞点!”

老张哈哈一笑,“俺今个好说话,只要猜对了俺手里的扑克,想学什么俺老张教什么!”

老张右手袖子一抖,一副扑克牌出现在右手掌心,无名指和小指一挑,一张扑克翻了过来。

是张红心J。

老张那两根手指,比雀儿捉虫时的小尖嘴还要灵活。

他看向春生:“记住了吗?”

“记住了!”

春生话音刚落,老张手指一挑,那张牌又翻了回去。单手五指轮动,一副纸牌就像活了一样,在他的掌心上下翻飞,时不时发出唰唰的洗牌声。

老张随手在桌面上一抹,一副牌整整齐齐一字儿排开。

“是哪一张,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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