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望

将近三个小时的驾驶，我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车辆在一栋农村自建房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柳湘的家，隔江华县城还有二十来分钟的车程，熄灭车灯后，我看着四周还算熟悉的场景，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沉思，同时，也下意识的联想起了在北京时柳湘和我争执的场景。

柳湘是瑶族人，江华县是湖南唯一的一个瑶族自治县，也是全国十二个瑶族自治县中人口最多的一个，因此，也有瑶族第一县之称，境内民族文化厚重，旅游资源也相当丰富，涔天河，宝镜古民居，瑶都水街等等，都能让人体验到最特色的当地风俗风景。

但脱掉这一层覆盖在表面的轻纱揭露本质，江华县也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居民的整体收入并不算高，而柳湘家现目前的情况，已经是勉强过得去的了。

前面很多年，柳湘家是一个半务农状态，柳妈自己在家里面有着几块地，然后柳爸就在外面打打零工，把柳湘的学费挣了出来，然后在我被柳湘带回家的第一次之后，柳爸就掏出了自己的毕生积蓄，将自己家原本竹木结构的房子，换成了一个两层的砖混结构，理由是不能让我看不起她的女儿，哪怕是我没有这个心。

但没等他再继续攒钱，后面的一次工作中腰上受了点伤，他就再也不能出去打工了，只能跟着柳妈在家里面勉强的种种地，保证自足的同时，看能不能有些结余。

柳湘对这个决定是有些不解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老爸要是不花钱修那个房子，手里面也能拿出来钱，支持支持我们手里面有些局促的买房需求。

至少她已经笃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这个贫穷的地方，所以，修的那个房子也没什么用处，后面柳爸柳妈，肯定是要跟我们一起住的，而花了十来万修的那个房子，自然就没了什么用处。

只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而在后面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因为柳爸身体的原因，我还是和柳湘商量了一下，然后拿出了我们自己手里面仅有的一些存款，替柳妈一次性的买了个社保，让他们在后面的生活有一些保障。

而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吐露着这块贫瘠土地，这个家庭的赤裸，而我也好像能够从中感受到一些柳湘不愿意回来的根本原因，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车上走了一会儿神，我终于是回过来了思绪，然后选择下了车来敲门，而因为提前告知了的原因，柳爸柳妈很明显的在等我，几乎是片刻就推开了门。

“爸，妈。”

我习惯性的称呼道，虽然还没和柳湘结婚，但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我们好像早就定下来了各自彼此的身份。

只不过，相较于往日的热情，我却发现这次的柳爸和柳妈的脸上都透露出一些忧愁。

拉住打算将后备箱东西搬下来的我之后，柳妈勉强的笑了笑。

“方良，先进来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留饭了。”

“没事儿，妈，我还不饿，车里有柳湘给你们带回来的东西，我先拿下来吧，你们也好看看有些什么。”

“没事，不急，先进来吧。”

柳爸也跟着附和道。

见此，我也只好顺从着先进了屋内，暂时落座。

片刻之后，一碗粒粒分明的米饭被端了上来，伴随着的还有一碗青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寡淡，但是被热气蒸腾着的腊肉香味，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肉在饭下面的，你翻出来吃就行，因为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到期，我就把肉埋在饭里了，这样子冷得慢一点。”

柳妈也紧跟着提醒道。

“谢谢妈。”

每次来柳湘家，最引得我食指大动的，就是她家里面悬挂着的腊肉，虽然父亲是个厨子，我们家自己每年也都有做，但是，我始终觉得差了点烟火气息，尤其是第一次来柳湘家吃到他们吊在土灶上的那种腊肉，简直是让我惊为天外来物。

随着我的埋头干饭，柳爸柳妈似乎也在静静地注视着我，碗里只有两成的米饭，剩下的全是腊肉，正当我打算喝口水缓缓的时候，余光间，我却忽然的发现，柳爸柳妈看自己眼神有点不对劲。

放下手里的饭碗擦了擦嘴后，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你先吃饭吧。”

柳妈勉强的笑了笑，似乎是想摆出一份轻松的神色，但是，她显然不太擅长于掩饰这种事情，而一旁神色沉默的着柳爸，也让我彻彻底底的没了心思先放在胃口上。

“爸，妈，你们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不用太忌讳什么的，都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性格。”

“这……也没什么事情，我和你爸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跟柳湘处得怎么样，有没有矛盾什么的，现在年轻人的压力都大，如果有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可以，我们这种老人虽说思想跟不上你们的脚步，但总归活了这么几十年，见的东西要多一些，也可以给你们一些意见。”

柳妈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拨动了一下自己鬓角处有些花白的头发，从眉眼间来看，她年轻时候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柳湘的面貌，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遗传自她，尤其是这双眼睛。

但是，这份遗传似乎在此刻变成了一个对我不利的东西，一番话下来，柳妈的言辞很是和缓，但是看着我的那双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柳湘平日里怀疑的神色，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我在柳湘面前基本上是没有秘密的，她总是能够抓住我的痛点，这就像是长时间以来形成的血脉压制一样。

回过头去重新揣摩了一会儿柳妈话语里面的用意之后，我还是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因为我和柳湘的感情一直挺不错的，哪怕之前有过很激烈的争吵，我们也都会很默契的不把事情捅到双方父母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