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罪孽深重

随着苏清绾的离去，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变，又好像都变了。

家仆们不过是少了一个要伺候的主子，王爷不过是少了一个宠妃，叶婉更是少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王府里的他们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所谓。她的离去和他们无关痛痒，就像是死了一只蚂蚁那么大的事，无需大惊小怪。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杜若溪，她的世界崩塌了。

所有原本属于她的宠爱，她的一切，都随着她额娘的离开而消散了，再也无迹可寻。

这一切，杜若溪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是时候该醒了。

可是，醒来的她，她的阿玛再也不喜欢她了，她的额娘也再回不到她的身边，和她嬉戏，教会她读书写字。

而苏清绾临别前的话，却一直回荡在杜若溪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它就像一根针一样，悄无声息的扎进了杜若溪的心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出来作祟，隐隐作痛。

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是她自己亲手把自己的额娘推向了深渊，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这一生的阴影，从此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再也挥之不去。那是一块不能自愈的伤疤，那是时间越长越是沉淀下来的痛。

王府里更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说这五福晋本身就是出生低贱的戏子，进了王府享尽荣华富贵却还不自知，还胆大包天勾搭情人，简直是罪大恶极，沉井也是罪有应得。

逝去的人已经长息，而留下的人却独自承受了太多太多。

所有的鄙视和不好的言论铺天盖地的直接砸向了杜若溪的身上。有甚者更是说她是戏子所生之女，不配拥有高贵格格的身份，处处为难着她。

本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的格格，此时此刻变成了人人见了都不忘往她身上踩一脚的人。

为此，不堪重负的杜若溪生了一场大病。

在她生病的时候，王爷不仅没有请大夫医治，更是听信了叶婉的谗言，要去给她退亲。

当然杜若溪得宠的时候，王爷早就为她物色了德高权重的夫家，给她定了娃娃亲。

“王爷，我看若溪那小丫头病重得很，恐怕是凶多吉少，这与李王爷府上的婚事，怕是要赶紧退了甚好。”

叶婉不怀好意地又使着坏。

王爷来来回回踱着步伐，若有所思。他去看过了杜若溪，那小脸病得发白，瘦弱如枯柴的身体，奄奄一息的模样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如果再不及时医治的话。

可是谁让她命不好，跟了一个下贱的额娘。

王爷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说的在理。这贱丫头的身份本就配不上人家李府的长公子，还有她额娘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这恐怕以后嫁过去，也别丢了我的老脸。”

“虽说现在他们年纪都还尚小，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府里本来就人丁单薄，王爷膝下也只有杜若溪这一个闺女。倘若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以后咱也找不到个闺女嫁过去啊！可别说我们出尔反尔。”

叶婉继续补充说道，那苏清绾留下的，她怎么也看不上眼。

王爷转而一想：“夫人说的都有理。这要是以后登门来找他要人，可如何是好。反正她也不再受他的宠爱了，也就没必要费心费力的为她安排什么夫家了，退了这一门亲事，以后便无后顾之忧。”

于是，王爷便亲笔给了李亲王府上送去了一封信件。

李兄：

见此信，满腔遗憾无可诉衷情，愿有来生可续前缘结为亲家。如今唯一的闺女偶染恶疾，恐命不久矣，望三思而后行。

落款人杜亲王。

信上表示他很是遗憾，不能与之结为亲家了，因为他唯一的闺女，惹了恶疾，恐怕命不久矣，怕是以后耽搁了他儿子的终生大事，希望他三思而后行。

隔天，李亲王便急急忙忙带着李子黔快马加鞭来拜访杜亲王府，想一探究竟。

毕竟这婚事当初是两人白纸黑字下过誓约的，咋能说变就变呢？而且两家人知根知底的，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即使他肯答应，想必他儿子也不愿意答应退婚的。

看得出，他儿子打小第一眼见到杜若溪，他就是喜欢她。

小小的人儿已经长得可爱标志了，这长大了还得了，而且她还有一个美貌赛西施的额娘。

这可不，他把信里的内容告诉李子黔时，他便急着说要去王爷府上探望他病危的妹妹了。

这边杜亲王府上，不知道哪个爱八卦的嘴，王爷要给杜若溪退婚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便在整个王府传遍了，一下子人尽皆知了。

“不好了，格格！”

小可慌慌张张的急忙跑回去告诉杜若溪，王爷见她病危，怕她命不久矣，便着急着要给她去退亲了。

杜若溪浑身乏力的瘫在榻上，一动不动，她也许是时候要去见她的额娘了吧。眼泪从她的眼眶溢出，默默地流淌着，她望着屋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格格！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可望着杜若溪苍白憔悴的脸，满是绝望的泪痕，她也伤心得默默在一旁落泪。她从小就是孤儿，现在格格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格格，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小可不能没有你。小可自小就是孤儿，每天不是被卖到这家，就是卖到那家，做苦力，生活颠沛流离。

这要不是五福晋心地善良，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我，让我当你身边的丫鬟照顾你，恐怕我现在都不知道还在哪里受苦受难呢。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小可……小可太害怕了！呜……”

“小可，别怕！我可能……不能一直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格格，小可求你，求你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你不会怎样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五福晋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小可听着杜若溪的话，不由得心慌意乱了起来，越说越是激动，伴随着哭声也越来越大。

这哭声不仅大，还很是悲怆而无助。而站立在门口许久的管家也不禁潸然泪下，实在是可怜。

管家听着屋内她们主仆的对话，内心深处也是无比的难受。也许现在，也只有他能偷偷的帮助这可怜的主仆两人了，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他的良心不允许他什么事都不做。

况且五福晋在世的时候，也是对他像长辈一样的尊敬，可从来都没把他当下人一样的指手画脚，凭借着自己得宠而对任何人趾高气扬，即使她是位戏子。她该有的端庄得体，贤良淑德都有。他不信外人的那些添油加醋，他只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

五福晋不是坏人，她所生之女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于是，他壮起了胆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起勇气，伸手敲响了眼前的门。

“叩叩叩……”

细微的敲门声，顿时把小可吓住了。

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有谁会来关心她们？

小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道：

“是何人？”

“小可，我是管家。你好生照顾好格格，我这就去给格格请大夫。”

“管家？”

“嗯！你好生照顾格格，会没事的。”

在杜若溪生死攸关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丫鬟小可，一直对她不离不弃。

也还有一个人，对她那是尽心尽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助她，他就是管家爷爷。

这些她都铭记于心。

要不是有小可和管家，也许她可能就真的病死了，是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偷偷请了大夫，救了她一命。

毕竟，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管家眼里，她还只是个孩子。大人的恩恩怨怨，可不能轻易发泄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年幼的他们，又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