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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春闱哗变

院中雪如飞絮,落地有声。

宋卿月于雪中仰眸看即墨江年,他眸子里燃着两团火,燃得熊熊旺旺。

明明院中寒意四起,她却被他炽热的目光烫到了心里,烫得心尖子一酥。

他想有个家了,她又何尝不想?

只她与崔康时的事一日没有结果,纵她想与即墨江年朝朝暮暮,也得忍着。

她将手从他脸上强行收回,垂了眼睫轻声:“不去!”

即墨江年默了一默后,又伸手将她的手握了,“我每天都想你,若你搬去王府住,事未决前我绝不碰你。”

宋卿月微红了脸,羞窘嗔怨:“不去!你还是以前闷葫芦一样的好,现在尽说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想他往日内敛而沉稳。今他归来,铺天盖地的情话直愣愣往她心里倒,炽热的让她招架不住。

即墨江年恋恋摩挲着她的手,无奈一笑,“领兵打仗十多年,我由来有话直说。只彼时遇你,我那境遇太过不堪,没底气向你谈思道爱罢了。”

宋卿月难为情地劝他,“就算如此,往后你有话也憋着些,莫总跟倒豆子似的讲出来,没得让我难、难堪。”

即墨江年断然拒绝,“此去沙洲每遇险境我都后悔,后悔没将心里话对你说尽。往后,我一字半句也不会藏。”

雪渐大,宋卿月乌墨云鬓与肩头都积了雪,她哈气成烟地劝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即墨江年见此行劝说无效,一招手,宦侍上来为他披系斗篷。

他颇为苦恼地看着宋卿月,语气恨恨:“一日说不动你,我便花两日,两说不动,我便花三日……”

见他不再纠缠,宋卿月心下松了一口气,抱起了膀子,笑眯眯冲他轻哼一声。

他冲她一扬下巴,一阖双眸递传眼波,“宋卿月,你给我等着!”

目送即墨江年离开,宋卿月却沉浸于他临行前送来的眼波里。

她感慨一叹,这个男人,原也是会勾人魂的……

目光落于香坊内忙活的香工身上时,她一拍额头,想起忘记告诉即墨江年,研配的冷香丸不日便能赠他。

张伯、王伯两位香工因她入狱,虽崔康时将他们一起保出,却也没少担惊受怕。

今日一早,她提着礼品上门去赔礼道歉,问二位老香工,可还愿意回浮香辉月效力。

好在两位香工都挺喜欢她这个东家,收了礼品便都应了,即便同她回了香坊筹备开工开坊。

于二月二龙抬头前,她不仅要为即墨江年制好冷香丸,还须将开坊营生的香货备齐。

只她不甚了解迷香、春药,是以今日调配醒脑除秽的冷香丸时,颇费了一番脑子。

她日里亦去了隔壁崔康叩门,却无人应声……

抬头望望落雪的夜穹,雪下渐大,她便去了香坊,让两位老香工夜宿后院,又将被单抓紧时间洗了,晒到了烘熏香药的暖屋里。

一夜好睡,梦里,即墨江年朗目熠熠向她道,“宋卿月,我想你!”

翌日醒来,她又去叩了崔宅的门,本以为无人应声,哪知钟离打开了门。

钟离叹道:“宋娘子,这宅子已着手出售,往后别再来了!”

宋卿月立时噙了两泡泪花,她微仰着头,抑下泪意后笑问:“崔康时真要与我生死不见吗?”

钟离默了默,道:“……只怨宋娘子伤人太深!”

“我能为他做什么?”她眼眶里忍着的泪立时就滑落满脸。

钟离缓缓阖门,“小的不知!”

宋卿月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还崔康时的救命之恩。偏却无人作答,让她若悬身于半空里,上不得,下不去。

呆立于阖上的朱漆大门前许久后,她才怔怔然转身回了香坊。

不几日后,果见有买主上门,再接着,便是新的宅主于崔家故宅内大兴土木……

她更未料,再见即墨江年——巳是半月之后。

*

上京城里突生三起大案,件件有关不日后的春闱,惹得阖城学子怨声沸腾。

上千庶民、布衣学子将皇宫各大出口堵了,要向礼部、向当今天子要个说法,以证科考公平,以求正义……

十日前,天香楼设了一场诗魁大赛。

参赛者不论门第出身,凡是今春参加科考的学子皆可参与。

能于诗赛夺下前三甲者,奖品丰厚,除却资助学子科考前后的客宿、餐食资费,更赠黄金百两。

闻听后,广有才名的鸣鹤先生领着上百贫寒学子,与来自各大士族的门阀子弟打上了擂台。

双方倾尽笔墨才华,佳诗妙章频出不穷。

最终,天香楼判定:鸣鹤先生及其一位同窗拿下前两名,最后一名落入一士族子弟之手。

双方阶层因着科举不公,积怨已久,常年彼此口水不绝,眼下贫寒学子连拔两筹,自是扬眉吐气,士族子弟自是不忿。

鸣鹤先生素来狂傲,当日更是说了一番羞辱的话,引得士族子弟骂声群起,鸣鹤先生半句不让,更引来士族子弟拳脚相加。

常年由鸣鹤先生资助的穷寒同窗们哪里忍得?当下便冲上去帮衬。

于是,一场几人的拳脚,发展成数百人的混战。

混战里,士族子弟带来的恶奴打死贫寒子弟十来人,打伤几十人。

士族子弟却毫发无损,站在群架的外围观战,给恶奴们打气……

七日前,考题泄露。

有人向京城里参加科考的各大士族子弟卖题,口口声声说是当年春闱科考题目。

一位买题的士族子弟醉酒,其于状态颠倒之下,大庭广众之下,将买题之事大加炫耀以至暴露。

且不论题目真假,有心的庶民学子筹钱,欲向神秘的售题者索买试卷。

售者却道,他的试卷只卖与门阀士族子弟,还骂庶民学子痴心妄想,说寒门学子不配购买。

上唐取士本就偏向士族,而今更只向士族泄题,平民学子想要出仕哪还有明路?

于是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经由平民学子口口相传后,引起轰动与震怒……

三日前的大案,事涉礼部主考官员。

礼部侍郎之子结伴礼部员外郎之子同游大慈恩寺,于寺中的天王殿上香时,遇二貌美女子入殿上香。

二子看中那两位女,兽性大发,当即将殿中沙弥撵出,将殿门关闭,强对二女行不耻之事。

事后,二子迷瞪着双眼,踉踉跄跄离去。

惊恐万状的佛寺主持与沙弥打开殿门后,见二女精赤着身子倒在天王座下,浑身是血,气息全无。

随之,震怒的老主持向京兆府府尹报了案……

*

永安宫内侍省办事处。

即墨江年一记猛踹,将跪着的石承贤踹了一个大跟头,又一巴拳,将跪在一旁的蔡佑良扇倒在地。

他猩红着双目一看身边的赵正奇,“锵”一声将赵正奇腰间佩剑拔出鞘。

寒光一闪,长剑架于复跪回来的石承贤颈间,切齿道:“十多条人命,你也能下得了手?”

当日,石承贤的人混入平民学子与士族子弟的混战里,十死有八是石承贤的人打死。

即墨江年又怒一横睨,踹倒复又跪好的蔡佑良,急骂:“你下药给二恶子,调戏民女便调戏罢了,为何还将二女虐杀?”

石承贤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道:“靖王要臣将事闹大,死人不够多,影响自然不够大!”

蔡佑良倒是示了软,眼神躲躲闪闪,委屈一哭,“调戏哪能拉他们那做官的爹下马?自当是如何不堪,如何犯众怒,臣便……便如何做!”

即墨江年气得浑身颤抖,寒光挥出,砍于殿阶,溅飞金花数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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