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漫长的手术
高红赶紧走到老太太身边,着急道。
“娘,您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您出来至少跟我们说一声呀,我们都快急死了。”
顾国栋和薛巧兰都看向手术室,这个走廊昏暗,只有手术室上方的红色灯光最为刺目。
薛巧兰下意识的抓住顾国栋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墙,她用力做着深呼吸,才让她的脸色显得不那么不好。
顾国栋扶着她,也是眼神复杂,小声道。
“估计还是那种修复手术,很快就出来了。”
薛巧兰看着他,脖子忽然梗出了青筋,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不是的,她知道不是以前那种修复手术,这次,他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顾景鸿是她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算说再狠的话,她也还是心疼他的,希望他好好的,她不敢面对自己儿子的死亡,所以抗拒来医院。
顾槐听着父亲的话,神情也很复杂。
他走到杜峰身边,递给他一支烟。
杜峰快速把饭盒里的最后一口饭扒拉完,把饭盒盖上,跟着他一起去拐角处抽烟。
接过烟点上,杜峰说道。
“老太太来了有八个多小时了,刚才去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儿,情绪看起来还行。”
杜峰其实刚才就在担心,这老太太年纪大了,而且那是国家养着的老革命,要是在这儿出个什么事儿,别说顾家,那干休所那边都得来找他要说法。
这会儿顾家的人来了,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顾槐抽了一口烟,靠着楼梯,问道。
“他媳妇儿一直没出来吗?”
杜峰吐出一口烟,摇摇头。
“没出来,嫂子主刀,这次手术那些老教授们都是打下手,嫂子……不能离开手术台,她进去之前就说过,她要全程做完整台手术。”
顾槐叹气,低声道。
“老三找到个真心对他好的,挺难得的,只是她身子那么纤弱,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能坚持的下来吗?”
杜峰也不知道,但是没办法,其他人都帮不上忙,没人能接替她,只有她自己。
他突然能理解手术前几天嫂子每天都在睡觉了,睡醒就去爬楼梯,还做小孩子那种手指游戏。原来是在为手术做准备。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有缭绕的烟雾在周围飘荡着,像无根的浮萍。
杜峰把最后一口烟抽完,掐灭之后回到了手术室外。
顾家的人都围绕着老太太坐着,顾国庆两口子在劝着老太太回去,顾国栋两口子则沉默的坐在那儿,他们家的那个闺女则满脸担忧的看着手术室。
每个人都表情各异,只是杜峰也分不清这些人哪个虚情,哪个假意,他也不说话,首长不喜欢的家人,他也不会在意他们。
一直熬到半夜十一点多,老太太浑身冒冷汗,已经在倒下去的边缘了。
顾国栋不再顺着她,直接跟顾国庆两兄弟强行把人搀扶着送去了病房。高红和顾景鸿姑姑那一家人也早就回家了。
见老太太要走,薛巧兰赶紧站起来,就要跟着走。
顾槐喊道。
“妈,你不想见见老三了吗?可能……是最后一面。”
薛巧兰身体一颤,险些直接坐倒在地上,她紧紧握着拳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杜峰冷眼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些人还不如这个偏执的柳大小姐呢,至少她是真心关心首长的人,而他的这些家人,甚至亲妈,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晚上的时候,苏樱已经开始出现体力不支了,靠营养液吊着体力,可是眼睛花的已经快看不到那细小的神经了,这样的修复太艰难了,要绝对精细,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她手停在那里,赶紧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继续工作。
已经轮过两轮班的老教授看到她这个样子,小声劝道。
“你休息一下,我们先稳住他的伤口,你稍微休息一下再继续。”
老教授知道自己无法替苏樱继续手术,可是帮她稳住目前的情况,他自认为还是可以做到的。
其他人也都说道。
“是啊,苏医生,你赶紧休息一下吧,这台手术才进行到一半,再这么下去可是要出事的。”
苏樱摇头,手上动作不停。
“再等等,还没到时间,等到时间我再补充体力。”
她之前就计算过手术时间,也明白自己中途肯定是要稍微休息下的,所以给自己定了时间,马上就要熬到那个时间了。
半夜三点钟,苏樱终于停了下来,好几名老教授帮着稳定她正在进行的修复神经,苏樱一离开手术台前,手就一抖,整个人都往后倒。
护士赶紧扶住她,她喝了营养液,闭着眼睛休息,可耳朵却还是仔细听着仪器的声音。
大概也就休息了十分钟,她就睁开眼睛,重新站了过去继续。
几名老教授看到她的样子,之前对她的所有偏见和轻视都没有了,有的只有佩服。
从进手术室看到苏樱熟练的操作,他们就认可了她的医术,现在更佩服她的职业素养,谁还敢说她不配做主刀医生,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救死扶伤的。
到第二天的中午,手术室门打开,又一波老教授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立刻便有新一波的进去。
顾国栋赶紧站起来问道。
“我儿子怎么样?”
顾槐也站在一边,他都去单位上过班之后又赶过来了,手术竟然还没做完。
老教授们看着他们一家人,疲惫的说道。
“还在进行,目前看还好,他的指标还算正常,你们家属别着急,再等等。”
顾国栋回头去看薛巧兰,薛巧兰微微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看表,对顾槐说道。
“我今天要去哈市一趟,这里你跟你妈先看着,如果老三出来,给我打个电话。”
顾槐点点头,把他送下楼,才又回来。
薛巧兰也站起来说道。
“我回家给你奶奶炖点儿鸡汤,而且我们单位我也有两天没去了,得去看看,晚上再过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薛巧兰都没来,顾槐神情复杂,心里叹气。
26号晚上八点五十三分。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杜峰,顾槐他们都已经麻木了,还以为又到老教授们轮班的时候了,所以谁也没起身。
此时的他们也都胡子拉碴,疲惫又狼狈。
柳韵诗身上披着一件顾槐的军大衣,脸白的像纸一样,身旁坐着付教授。
直到病床被推出来,几个人才噌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他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盏一直刺眼的红灯已经灭了。
“首长”
“老三”
“景鸿哥”
三个人全都冲到病床前,杜峰再三确认那布是盖在脖子位置的,没有盖脸,那就是没死,没死,是不是说明……
随后苏樱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也出来了,只是她几乎不会自己走路了,整个手臂都在发抖,她的脸色比柳韵诗要难看的多,柳韵诗只是苍白,她整个人都是蜡黄的,嘴唇干裂出血,黑眼圈浓重,像病入膏肓的病人。
“嫂子”
看到杜峰,苏樱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来。
“子弹取出来了,神经修复了一部分,我们的手术,成功了。”
杜峰惊喜的张着嘴巴,眼眶泛红,他激动的用力捶打自己的大腿。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只是他才捶了两下,苏樱就直直倒了下去,昏迷了。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