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盛长林:你们打仗,关贫道何事?
北境,锦南州,唐家寨,陈熊和李天狼将盛长林重新请回去,并让他坐上主位,盛长林心想,坐哪都是得要你们去搏命,难道要我去帮你们拼杀?
笑话,回汴京城去,住着师父送我小宅院不好吗?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大宋科举的同进士都不会来此做官的,瞧瞧这一个个的,饿得跟逃荒的难民一般,被异族欺负得还不如签了死契的奴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惶惶如漏网之鱼,急急如丧家之犬,说的就是你们!
盛长林虽然在唐家寨被奉为座上宾,但这里真没什么好招待他,一杯从辽宋边境榷场弄来的看不出年月和产地的陈茶,茶点没有,硬的得用小刀切开才能放嘴里硬嚼的肉干,算是最好的东西了。看的站在盛长林身边程铜墙直咧嘴,心想,我们七哥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
陈熊不断的和李天狼对眼神,他们二人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盛长林慢慢的说道:“小道要听实话,那些骗外面那群痴人的话,最好不要入小道的耳,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小道事先跟你们说,锦南州这地理位置确实够尴尬的,临近燕云十六州,还在长城以外,小道最多能让此地成为大宋的一块飞地而已。
不过仅限七日内,因为七日过后,你们这唐家寨就是一块死地,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看你们能出多少本钱,现如今,我们就是坐在赌桌上赌徒,还是欠不少印子钱的那种,赌红了眼的,不知明日死活的赌徒。
能否赢下身家性命,也要看你们俩胆量如何!实在不行,小道给那金人部落施强压,他们愿不愿意做大宋鹰犬,小道不知,不过应该是比给辽国北院契丹贵族做猎犬要来得痛快些罢了。
回头让他们给辽国南院大王备一份厚礼,说不定归南院管辖,等同燕云十六州一样的政令一下,私盐变官盐,不过这厚礼嘛,估计就是你们唐家寨几万口的性命。不要跟小道多废话,这杯茶喝完,小道就离开!”说着,盛长林端起茶杯,猛喝一口,之后嘴里吐着零星的碎茶沫。
李天狼最先绷不住了,他大喊着要手下人去取锦南州和辽宋两国的边疆堪舆图来,当桌案上铺开边疆堪舆图和锦南州小地图时,陈熊和李天狼二人一脸期待的盛长林能给他们出个活命的主意,他们也在赌,盛长林能看在同根同源的份上,拉他们一把,濒死边缘,真没别办法了。
盛长林瞄了一眼这碎羊皮拼凑的边疆堪舆图,最后将锦南州的小地图推到燕云十六州边儿上,指了指一处桌案的空白,慢慢的说道:“这里有什么?”
李天狼清了清嗓子,说道:“锦南州西北偏北,是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的马场,那里我们锦南州人士都叫它做锦北,不过没有锦南州地方大,游牧没什么野马野牛野羊什么的,只有牧草还算丰盛,不过每年只能在此养马半年。
辽国北院契丹贵族也知道,这里就是个临时抱佛脚,分担北院那些牧场压力的地方而已。就像我们出门在外,临时打尖住店,不能常驻。”
盛长林听完之后,眼神犀利的看向李天狼,之后他说道:“北地汉人,不是原本在燕云十六州过活的人吧?是大宋立国之时,那些被灭国的汉人吧!
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容不得你们去分他们的生存之地,最后你们来到锦南州,与这些大宋逃民们抱团取暖,结果又被金人部落驱赶,小道说的可对?”
李天狼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如孩子一般的小道士,有着敏锐的观察力,高强的武功不说,能从自己对辽国北院契丹贵族马场的了解就分析出我们原本从何处来,还有过去种种处境,只言片语,看全局,高手中的高手哇!
只见李天狼起身,深深施礼,道:“还请道长救我们一次,无论成与不成,李某愿为道长驱使!”
陈熊有样学样,起身施礼,说话比最开始诚恳得多。
盛长林手指敲着桌案,时不时的用手丈量地图,心里盘算着,不知程铁壁如今到了吗?大宋边境的驿站好办,可禹州团练应该不会配合自己,在长城外,临近燕云十六州生生咬下一口飞地,打下来容易,可怎么守住呢?
背靠长城,没有战略纵深,一旦失败,眼前这群人身死就是时间的问题。外无强援,内无久战之力,赌与不赌,没多大意思啊!除非……想定,盛长林嘿嘿笑道:“让你们一些人去送死,可做得?”
陈熊和李天狼二人一脸为难,上一次被堵在城里,已经死了不少人,那是不得已。这次要主动送死,如何去让手下人听自己的话?怎么说的出口哇?但只看眼前,似乎没有其他办法,疲兵在此,如待宰羔羊一般。
这小道士都说这是上了赌桌的一场赌局,赌不赌,我们二人真的做得了主吗?万一……没万一了,死在唐家寨,和去送死有区别吗?似乎没有,只是多活几天而已,可万一赌对了呢!那活着的人一定不比送死的人少,至于今后……但愿这小道士能给我们一个好前程。
陈熊和李天狼不断的表决心,并且有了放手一搏的胆气,不像最开始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于是乎,盛长林指着锦北马场,道:“李天狼,带着你的那些北地汉人,以最快的速度,抢夺锦北马场,最终底线是起码要剩三千骑兵,一人双马,有一战之力。以后锦南州所有的金人部落和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的私军,凡是要长途奔袭的,或是要赶尽杀绝的,都需要你去做。锦南州以后谁说了算,全看你的本事了!”
李天狼的表情明显一怔,随后说道:“道长,李某手下有近五千弓马娴熟之辈,如今这唐家寨有近一千五百马,不过战马不多,多为驮马……”
盛长林一摆手,打断李天狼,道:“所有马你都带走,抢夺锦北马场后,带齐所有骑兵能用的装备,直接去攻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的私军大营。那里人不多,你可用以战养战之法,打赢第一仗,你就是锦南州所有活下来人的希望。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第四天中午,如果我还没收到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私军大营的捷报,你也不用回来了,因为唐家寨那个时候一定是尸山血海了。
陈熊在此地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都两说,诱饵他来做,死的人一定不少,估计那时候,你带走的五千余人,能剩三千人就算你是好手段了。
去吧,事不宜迟,准备妥当就出发,锦南州该走哪条路,不用我说,你自己知道,从现在起,任何事不用通报商议了。”
说着,盛长林继续喝茶,李天狼与陈熊交代几句后,出发了,去整顿他手里最后一批人马,成与不成,都看自己的造化了。
看着盛长林云淡风轻的那样子,陈熊小心上前,问道:“道长,那我呢?就在此地死守?等着金人部落来攻城?”
盛长林没好气的看了陈熊一眼,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脑袋里没什么东西啊!大宋逃民推举他做头目,也许是看他孔武有力,有战阵之力,至于脑子,不如那个李天狼,那家伙可是狠厉的角色。
盛长林微笑道:“李天狼他们去送死了,小道都给他们战损数目了,只要他不傻,带着锦北马场所有马匹,冲击个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的私军大营,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得死两千余人嘛,只要他心疼自己手下兄弟,从哪里奇袭,从哪里埋伏,他自己心里有数。北地汉人从百年前就在马背上过活,除了跟契丹人不是一样语言文字,穿着打扮以外,其实可以说是职业军人了。
他们每年游牧的时间不比契丹人少,还讲究个围猎之中用用兵法呢。小道让他去送死,这不去了嘛。你急什么?你一个在此地等死的,怎么,你怕他比你早死,要不你俩换换?”
陈熊一听大急道:“道长莫要说笑,俺陈熊是个憨人,李家兄弟也是听从道长的话,想给唐家寨几万人拼个活命的法子。俺陈熊别不敢跟道长保证,现在唐家寨所有军民,都托付给道长了。
只要能让他们活命,这期间死些人,俺陈熊还是做得了主的。不知道长可有什么法子让我们多活下些。俺不跟道长说那些,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官面话,只求道长看在我们都是大宋子民的份上,这总行了吧?”
盛长林无奈的说道:“你最多只有一万出头的人马能上城头一战!其他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小道也与你约上三日,不过你得把家底都用光了才行。别的不能跟你保证,只要拿下这锦南州,小道让你重归大宋,不让你回家乡去面对大宋律法与你秋后算账便是。
就让你在锦南州,做个贼配军,所有活下来的老弱妇孺,在此屯田。为大宋守住这块飞地,无论金人部落回来找你们算账也好,辽国北院契丹贵族或者是南院的那些官家老爷们给你和李天狼封官许愿也罢。你们都做大宋的人,做大宋的官,死也是大宋的鬼魂,小道够有诚意了吧?”
陈熊开始心里盘算,不用回去面对大宋律法清算,这等于是不计前嫌,至于在锦南州做贼配军?我不说,谁知道?我就是锦南州的老军头子,就算李天狼做了更大的军头子。
我陈熊大不了虎啸山林,做个山大王,与他“官匪勾结”在这锦南州,谁还能在这里把我们怎么样吗?至于为大宋守住这块飞地嘛,金人部落不给我们活路,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的私军也来凑热闹,那就打。
保卫家园,还有大宋官身的名头在此,守住了,大宋官家也会给我们一份前程,这不比在大宋境内立山头,等招安来的都痛快?等到老了的时候,我陈熊能跟儿孙们说,老子在异族之地流过血,老子在锦南州战场上负过伤,我陈熊为大宋官家立过战功,立过战功!
尔等的官身是老子搏命拼杀回来的,当然也是眼前这位道长给俺脸面,俺当时兜住了。想到这里,陈熊憨憨一笑,是真够丑的,这笑比哭都难看,只见他深深一礼,道:“多谢道长指点迷津,还请道长助在下守城,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盛长林立刻打断陈熊,瞪着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说道:“谁说帮你守城了?你还想说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之类的话吧?小道与人做赌,向来是钱货两讫,即使没有,也要立下字据方才妥当!
要是姑娘家在此,还能说句以身相许之类的话,你?算了吧,李天狼去送死了,你在唐家寨等死而已,没多大的区别,你们打仗,关贫道何事?打赢了,大宋官家给你们一份官身,一个前程,守住飞地,日后给你们后代一个官身前程。
贫道来此,只是游历路过,至于大宋官家如何奖励贫道,那是我与官家讨价还价,你们守住你们的锦南州。这是当务之急,其他现在说都是痴人说梦。
以贫道这登仙之姿,跟你们去打金人部落,去谋辽国北院契丹贵族的私军?你想什么呢?你这算盘打得比汴京城伢行里的掌柜还要响!”
陈熊一下子慌乱起来,什么?说这么热闹,你个小道士还不跟我们共进退?这锦南州虽地处荒凉,但只要打下来,好赖不记也是战功啊。
大宋太祖皇帝曾言,收复燕云十六州者,可封异姓王!灭一国,可封国公郡公,想我锦南州,起码得封个伯爵吧?战略意义上讲,可牵制燕云十六州,再往大了讲,大宋以此地为根基,经营几年,让辽国与西夏对战之时,多多少少顾忌一下东北面的战略要地,以此功封侯,也说不定呢!
陈熊用简单明了的话,把战功和大宋太祖皇帝之言一说,希望盛长林能留在唐家寨多少帮帮忙。盛长林哈哈大笑,道:“小道是诗书传家,文官清流的门第考出来的举子,虽又出来修道,可汴京城外的玉清山将来都是小道师父留给小道的。
汴京城繁花世界迷人眼的,小道要那战功有何用?有战功就得封你将军,我堂堂正正的书香门第,世代簪缨不要,做个武将?回到家中,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大宋重文轻武,你不知道?还是在跟小道装糊涂?
至于爵位嘛,咳咳,小道自然是喜欢的,你可知道小道的恩师是谁?大宋皇后娘娘的嫡亲弟弟,曹国舅,他不以小道之谋略给徒弟争个爵位,那小道要这师父还有何用?小道日后可是东华门唱名的好男儿。
多说无益,弓弩箭矢,滚木礌石,金汁石灰多多准备,三天时间而已,你陈熊守得住唐家寨的。如果守不住,正好黄泉路上,你与李天狼做个伴儿,小道会为你二人超度的,小道去也!”
陈熊听到盛长林的话,心凉了半截,但人家给你守城之法,现有条件,也只好如此了。
盛长林带着程铜墙出了唐家寨城东门,看着这破财的城门,他轻轻一叹,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就看这一熊一狼的造化了。渡过难关,他们俩都是长寿之相,过不去,化作黄土一抷,也没什么,打仗?
小道只会百万军中娶上将女儿做当家大娘子,嘿嘿,做个兵鲁子?顾廷烨他爹宁远侯顾偃开都要极力甩开的,我盛长林还往坑里跳?前朝大唐还行,大宋!我可是读书人,哈哈!”说着,盛长林直奔长城边而去。
而程铜墙一边跟上,一边嘿嘿笑道:“七哥儿说动那陈熊和李天狼时,不像读书人,像汴京城里给人算命的神棍!”
盛长林没好气,笑道:“滚!你个憨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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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马枪:
宁远侯府
顾偃开:最近那个畜牲在白鹿洞书院如何了?
秦芷萱:哪有这么说二郎的,他是畜牲,你我这父母的又是什么?
顾偃开:哼,你就惯着他吧,廷炜大了,得给他想想亲事了!你这做母亲的,得为他着想,至于那个逆子,以后再说!
秦芷萱:好吧,都听侯爷的!